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繁花浮生”咖啡馆的卡座里。李雪梅难得偷闲,与闺蜜李安然对坐闲聊。李安然的事业如今也做得风生水起,举手投足间是事业女性独有的干练。
“说起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只是喝喝咖啡,聊聊八卦了。”李安然搅拌着面前的拿铁,感慨道。
李雪梅微微一笑,眉眼间透着放松,“是啊,大家都忙。看你气色不错,新开的分店运营得还好?”
“挺好的,就是操心的事多。”李安然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咖啡勺,语气带上了几分唏嘘,“雪梅,你还记得……刘碧兰吗?”
“刘碧兰?”李雪梅在记忆里回忆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几秒后,一个扎着马尾辫、留着齐刘海,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的模糊身影逐渐清晰,“是……小学时候,总跟我们一块跳皮筋,输了就爱撅嘴,六年级上学期转学走了的那个?”
“对!就是她!”李安然一拍手,随即眼神黯淡下来,“前几天,她来我店里拿咖啡外卖,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她老了好多,憔悴得不行。还是她盯着我看了好久,怯生生地叫了我的名字……”咖啡馆也提供外卖服务,常有骑手过来取餐。
“她……在做骑手?”李雪梅有些意外。记忆里那个娇俏爱笑的小女孩,似乎很难与风里来雨里去的骑手形象重叠。
“嗯,我才四十出头,她比我们还小月份,可看起来……看起来像比我们大了十几岁都不止。”李安然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同情,“她后来多来了几次,我找机会跟她聊了聊,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特别难。”
她压低了声音,“她老公前几年出车祸,人没了。那赔偿金,按理说该给她和女儿,结果她那婆婆厉害得很,联合了其他亲戚,硬是把钱全吞了,一分都没给她们母女留。她女儿今年也高二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她没什么学历,之前就是打零工,为了多挣点钱供女儿,这才出来跑外卖,一天到晚不敢歇着。”
李雪梅静静听着,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她知道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孩子,在失去依靠后又遭遇不公,是何等的艰辛。
“我想帮帮她,”李安然看向李雪梅说,“但我知道她的性子,小时候就要强,现在看着更……直接给钱,我怕伤她自尊。雪梅,你主意多,人脉广,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真正拉她一把?又不会让她觉得难堪?”
李雪梅思考片刻道,“直接给钱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安然,你约她一下,就说明天下午这个时间,你来店里,我正好也在,我们老同学聚聚。别说是我特意要见她,免得她有压力。”
“好!我这就跟她说!”李安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第二天下午,同样的位置,阳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李雪梅和李安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目光偶尔扫向门口。当那个穿着洗得有些发旧的骑手制服,头上戴着安全头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两人都顿住了。
刘碧兰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目光在店内搜寻,看到李安然挥手,才慢慢走过来。她取下头盔,露出一张被岁月和风霜过早侵蚀的脸。皮肤粗糙暗沉,眼角爬满了细密的皱纹,眼睛里满是疲惫。头发简单扎在脑后,能看到不少刺眼的白发。
“安然……我,我刚送完一单,没来晚吧?”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奔跑后的急促喘息,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
“没有没有,快坐!跑单累了吧,先吃点东西。”李安然连忙招呼她坐下,给她点了一杯热牛奶和一份精致的芝士蛋糕,她记得刘碧兰小时候最爱吃甜食。
刘碧兰局促地搓着手,看着眼前精致的点心,有些不敢下手。这时,她才注意到坐在李安然对面的李雪梅。
李雪梅今天穿着简单的休闲装,但那份气质是无法掩盖的。刘碧兰看着她,眼神从迷茫,疑惑,最后是震惊。
“你……你是……雪梅?”她几乎不敢认。电视上、新闻里那个商业女王,竟然就这样坐在自己面前!
“碧兰,好久不见了。”李雪梅露出微笑,主动伸出手,握了握她那双因为长期握车把、有些粗糙变形的手,“坐吧,别拘束,就是老同学聊聊。”
感受到李雪梅手心的温度和没有丝毫嫌弃的态度,刘碧兰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慌忙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把泪意逼回去,随后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边缘。
在李雪梅温和的引导和李安然关心的目光下,刘碧兰慢慢打开了话匣子,那些积压在心底多年的苦楚和委屈,倾泻而出。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老公是个老实巴交的货车司机,虽然常年在外,聚少离多,赚的是辛苦钱,但每次回家,总会给她和女儿带点小礼物,会把所有收入都交给她。一家人日子过的温馨。然而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老公的生命,也击碎了这个家所有的希望。
“他那天……说好了樱樱生日前一天肯定回来……”刘碧兰的声音哽咽起来,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结果……等来的……是交警队的电话……人……人当场就没了……连……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给我们娘俩留下……我和樱樱的天……一下子就塌了……”
老公是家中独子,婆婆一直有些重男轻女,对生了孙女的她本就有些微词。老公一走,婆婆立刻变了脸,带着几个强势的亲戚,以“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为由,霸占了事故的赔偿金。
“那笔钱……有八十多万……”刘碧兰抹着眼泪,身体微微发抖,“那是用他命换来的钱啊……是留给樱樱读书、上大学、嫁人的钱啊!他们一分都没给我!我去理论,婆婆就坐在地上哭骂,说我是克夫星,说那是她儿子的卖命钱,得归她这个当妈的养老。说我是外人,迟早要改嫁,那些亲戚也帮腔,把我赶了出来……”
她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带着女儿租住在城中村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里。为了生存,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
在油腻的后厨洗过堆积如山的碗盘,双手被洗涤剂泡得红肿溃烂;在工厂流水线上像机器一样重复同一个动作十几个小时,腰都直不起来;去给有钱人家做保洁,被主人像防贼一样盯着,受尽白眼。那些工作收入微薄,且不稳定。
“樱樱争气,成绩很好,老师说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说到女儿,刘碧兰眼中才燃起一丝微弱的光,“可是……高中的学费、资料费、补习费……越来越贵。我不能耽误她……”
于是,她选择了时间相对自由,但是辛苦的外卖行业。能多跑几单,就能多赚一点。
每天早上五六点出门,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风雨无阻。不敢生病,不敢休息,不敢跟顾客争执,一个差评可能就白干半天。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
“有时候……晚上骑车摔了,或者被客户骂了……回到家,看到樱樱还在灯下看书,给我留了饭……我就觉得,再苦再累,也得撑下去……”
李雪梅和李安然听着,心里都充满了酸楚与愤怒。李安然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握着刘碧兰的手。李雪梅虽然表面平静,但桌下握紧的拳头,指节已经因为紧握有些发白。她听到童年玩伴被如此不公地对待,心中满是怒火。
李雪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笔赔偿金,当时是怎么给付的?有银行的转账凭证吗?或者,有任何书面的协议吗?”
刘碧兰茫然地摇摇头,“都是现金……婆婆去领的,说是不放心给我……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也没想到……”
“你丈夫名下有房产或者其他财产吗?”
“没有……我们一直租房住,他开的车也是贷款买的,出事后就……”
李雪梅心中已有了决断,情况很不利,证据缺失,对方又是胡搅蛮缠的亲戚。但她不会允许刘碧兰被如此欺压,在泥泞中挣扎。
“碧兰,”李雪梅看着她说,“过去的事情,我们无法改变。但未来的路,你还很长,樱樱的未来更长。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这个小時候的玩伴,让我帮你,好吗?不是施舍,是朋友之间的互相扶持。”
刘碧兰抬起头,看着李雪梅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积蓄已久的委屈和无助,终于爆发。她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年所有的苦楚都哭出来。
李安然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李雪梅拿起手机发送了消息,“佳仪,联系朱律师,等我回去开会。”
放下手机,她对哭泣的刘碧兰轻声说,“别怕,有我们在。”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咖啡馆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刘碧兰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这个下午,对于她而言,黑暗的世界里,终于照进来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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