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一个黑影从太傅府后门离开,直奔城东。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道黑影遁入小巷,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等打更人离开,才从漆黑的小巷子中走出来,银色月辉洒落她脸上,衬得那杂乱无章的纹路更加渗人。
云扶清摸了摸面具,继续朝前走。
越往城东走,越能看见零星几个将自己打扮得严严实实的行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要进入鬼市的人。
云雾缭绕,似真似幻。只有那鲜红的“鬼市”二字,透过这飘渺的雾气显现出来,狰狞可怖。
云扶清向前走了一步,步入云雾中。
一阵狂风起,吹的人睁不开眼。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变换,云扶清愣在原地,瞳孔映现出红与绿交错的色彩。
与她一同进入的人同样呆愣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叮铃铃铃……”
除开清脆的铃铛声,中间还夹杂着笛音,悠扬婉转,却有悲怆隐藏在内。
云扶清的被这铃声拉回现实,晃了晃脑袋。
两步远处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的脸。云扶清记得鬼市的规矩,进入鬼市交易前,需得先抵押自己的一件东西,能够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
云扶清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人面前坐下,将手中的簪子移到对面。
当守在摊位前的那人转过头时,尽管做了心里准备,云扶清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的眼睛眼白占据绝大部分,看向人的时候一动不动,脸上印着红色的符号,不知是画的,还是刻上去的。虽然看不懂那些符号,却不影响它吓人。
那双手骨瘦如柴,白得渗人。见她盯着他的手看,那人发出一声短“嗯?”音节。
云扶清忙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银牌离开。步履匆忙间,与一个戴着獠牙面具的“鬼”撞在一起。
寒气扑面而来,云扶清险些没握住手中的银牌。那“鬼”只瞥她一眼,继续向前跳舞。
云扶清放眼望去,面目狰狞的“鬼”们跳着独属于他们的舞,在街上肆意游荡。他们手中提着透着红光的提灯,随着风吹的弧度一晃一晃,随时都要掉下来。
要往里走,就必须穿过这些“鬼”。
云扶清闭了闭眼,不过是装神弄鬼,她什么没见过,还会怕这些?
“你怎么突然跑到入口这边?”
云扶清前脚刚走,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现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脸上带着半块银质面具,怀中抱着长剑;另一人身着一身黑色的服饰,肩部、袖口以及下摆点缀着复杂的刺绣图案,银饰环佩,耳朵上坠着小铃铛,纤细有力的右手腕上缠着一条青蛇。
火光映在银面具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中的墨绿色长笛,尾端坠着的流苏随着风起起伏伏。
白衣男子捣了捣身边穿着苗疆服饰的少年,风一吹他身上的铃铛声叮铃作响。
盘在他右手的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警告声。
白衣男子收回手,退后一步与他,准确来说是与那条青蛇保持距离。
他的视线落到前方经过的云扶清身上:“你不会看上那个姑娘了吧?”
苗疆少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道倩影抚上心脏,感受着掌心下跳动得越发加快的心跳。
“真看上了?”
白衣男子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鸡蛋,眨了眨眼。
“别慌,兄弟我帮你撸、绑、不是试探一下。”
“没有,”苗疆少年开口,“不要多管闲事。”
白衣男子脚步一顿,刚抽出来的剑默默插回剑鞘。
苗疆少年不再停留,抬脚朝内里走去。
雾气再次上涌,真真假假亦真亦幻。
沿街每隔五步远摆着一个摊位,想要买东西,得拿价值等同的东西去换。
云扶清看了一眼,没有她需要的。她只是想要那个能保人一命的药丸。
“啊!”
惨叫声划破天际,云扶清转头看去,一被废了双眼、闭着双目却还在流血的男人怀中揣着一个包袱急匆匆地离开。由于看不见,好几次摔倒在地,路过的人也只当没看见。
“站住!”
一人蒙着面,直直从对面冲过来,云扶清躲闪不及,那人重重撞到她肩膀。
“让开!”
那人喘着粗气,十分不耐地推她一把。
云扶清找不到支撑自己身体的点,眼见着就要摔个狗啃泥,忽地耳畔铃声作响,腰部被一硬圆的东西抵住。稍一用力,那股失重的感觉消失了,她稳稳地站在街边。
云扶清余光瞥到,抵住她腰部的是一长笛。
苗疆少年收回墨绿长笛,冷冷地瞥她一眼。转身,离开,一句话都没说。云扶清要道谢的话堵在喉头,一时愣在原地。
“姑娘,你怎么孤身一人来了鬼市?”
“刚才那位是我朋友,你别介意,他不爱说话。”
那人弯着眼睛,半面银质面具反着光。
云扶清总觉得露出的那半张脸很假,笑得很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她不打算多管闲事。
“哎姑娘,和我说说呗,我看你逛半天都没买什么,难道是这些都不合你心意?”
“鬼市是你家开的?要和你交代?”
“唔,是我、我朋友开的。”
云扶清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白衣男子感觉自己的自尊受到极大侮辱。
“你别不信,刚才救你那个少年,他就是我朋友,这鬼市是他的。”
云扶清脚步没停,肩上一重。手掌翻转间,三根银针插入他的手背。
接着一个过肩摔,白衣男子被掀翻在地。
“再这样没有分寸,我不介意废了你这双手。”
“你怎么这么凶,”白衣男子没有受伤的手托起另一只被扎针的手,“你这针是什么凶器,我的手怎么动不了了?”
“这个针是七日夺命针,七日后你的手便会腐烂,肉会大块大块脱落,最后只剩白骨。怎么样,害怕吧?”
“真的好吓人啊。”
白衣男子嘴上这样说,面上的表情却夸张得让人尴尬。
“你要演起码演得像一些。”
云扶清甩甩手:“若是你再跟着我,我不介意让你真的体会一下剥皮挫骨。”
云扶清没有时间和他耗下去,她得抓紧时间将鬼市主人引出来。
据她所得的消息,鬼市主人喜欢热闹,她要不要把这个鬼市烧了看看?
“这些你都不想要,你不会是想见鬼市主人吧?”
白衣男子冷不丁地再次从身后冒出来,云扶清脚步一顿。
“你想见鬼市主人,我可以帮你。”
云扶清终于肯正眼瞧他,那白衣男子眯着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不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值得相信的。
“哎,你们这些人都不要以貌取人好不好?”
“你怎么帮?”
“内部消息,今晚鬼市会临时增加比赛,赢的人鬼市主人可以满足她的一个愿望。”
“当真?我怎么从来没收到过消息?”
“这是刚放出来的消息,没有人脉是不会提前知道的。”
“叮!”
说话间面前前方浮现一层雾气,层层叠叠帷幕下,显现出一个巨大的鼓。
一个小鬼站在鼓上:“今日主人高兴,今年换个玩法,加场比赛寻求一下刺激。赢的人,主人可满足她一个愿望。”
白衣男子一脸我就说吧的得意表情。
“规则很简单。首先他们会在你们身上留一个香囊,香气会吸引一些不知名的物种,主人的意思是让各位取来苗疆少年身上的铃铛,拿到之后来这里敲鼓,第一个敲鼓的人,主人会满足他一个愿望。”
宣布规则的“小鬼”指了指站了一排候命的奇形怪状“鬼”,随后指向一旁的苗疆少年。
“中途放弃者,败;丢弃香囊者,败;丢掉性命者,败。本游戏允许使用各种手段,只要有本事活着取到铃铛。”
话音一落,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地扫过来,云扶清望去,是先前救她的那个苗疆少年。
“凡参与者先来这里签字画押,生死由命!”
云扶清忽然凑近白衣男子,轻笑一声:“你不说你朋友是鬼市主人?”
“鬼市主人亲自下场,这不是更有意思了?”
云扶清没理会他的话,上前一步就要签字画押。
“你真要挑战?可据我观察,姑娘你别说武功了,我的这把剑你都提不起来吧?”
白衣男子掂掂手中的剑,作势要朝她扔过来。云扶清身形一闪,离开他三步远。
“你不想接我还不想扔呢。姑娘你只会甩两根银针,我说实话,你那两根银针,杀不死人。”
云扶清没理他,在状纸上按下手印。
“你想要什么?”
路过他时,云扶清忽地来了一句。
“嗯?”
“你接近我,帮我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活命,你不说那针上有剧毒,我帮你当然是为了解药。”
云扶清勾唇:“那你可得给我祈福,若是我死了,你也拿不到解药。”
铜锣一响,悦耳的铃铛声快速略过每个人,渐渐远去。
所有参与比赛的人如箭般飞速追着铃铛声而去。
“他们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追?小心一会被别人抢到了。”
云扶清瞥他一眼,追着那些人离去。
很快,他们就明白身上的香囊的用意了。
有人在转角处见到碗口粗的蛇,蜈蚣蝎子成群,见到他们直直地朝他们扑过来,不少人为了活命直接将香囊丢了出去。
云扶清用另一种香气覆盖香囊原本的味道,但这个方法坚持不了太久。她得快些找到那个苗疆少年。
“这个比赛不来点刺激的怎么行。”
白衣男子坐在墙头上看着云扶清的背影,余光瞥见隔着一条街的红蛇。计从心起,他从怀中掏出两枚黑黑的圆球。
还未将圆球抛出去,耳畔响起铃铛声,白衣男子暗道不好。
“你要下黑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在他肩上,那双眸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苗疆少年手上一个用力,白衣男子被拖着离开。
云扶清抬头看向铃铛声响处,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另一条街上,白衣男子拂开苗疆少年的手。
“这是鬼市的规则,我有权决定怎么玩。不然这么简单轻松让她得到一次许愿机会,我这鬼市还能开得下去吗?”
“玩不起就别玩。”
“哎,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苗疆少年背过身,打量一眼四周。
“容越尘,老实说,她到底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容越尘没回话,越上墙头,快速穿梭在房梁上,很快了无踪迹。
“苗疆少年在这!”
白衣男子气得冒火,对着空气大声一喊,立马四面八方有人朝着这边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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