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邀请是邀请她去他府上做客,缘由是她多年未回京城,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没能得到联系,想要趁此机会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除了她以外,他将邀请所有在京城的皇子,以及一些与皇室有着紧密联系的世家子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拉拢人心,结交人士的好机会。
“殿下,您可要接受大皇子殿下的邀约。”苏容询问道。
“去,怎么不去,大皇兄的邀约,本殿还是要给他面子的。”谢重明看完邀请函,随手便将其放于蜡烛之上,看着它一点点被燃烧殆尽。
谢夜明举办的宴会被安排在三月初十,是谢重明从药王谷归来的第三日。按照邀请函上规定的时间,谢重明来到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比起谢重明所居住的八皇子府要大上很多,四处可见的陈设也比八皇子府上的更加华丽。
这没什么令人感到稀奇的,毕竟大皇子谢夜明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孩子,谢重明所住的地方比不上他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谢临霄继位至今都未立储君,不少人也认为谢夜明很可能就是谢临霄意属的储君。介于谢临霄没有明说,甚至他正值壮年,听不得有人议论储君一事,这种言论也就没放到明面上说。
说到储君,谢重明倒是想起,凌执盈还是皇后时,谢临霄就想要让凌执盈的孩子当储君。说若不是谢重明是个公主,他定会让她一出身就被封为太子。
现如今,谁知道呢。
“八皇弟,听闻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府内养病,身子可有好些。”走进正殿,谢夜明热情的迎了上来。
“多谢大皇兄关心,我身子好很多了。”谢重明回应道,被谢夜明带到了后花园,所有已经来到了大皇子府的人都在此等候。
谢重明是这群人中最晚到的,一进入后花园就接受了来自他人目光的洗礼。
她环顾四周,除去年纪还很小的皇子和一个不在京城的,她所认识的皇子都在这里了。就连谢朝明这个不爱出门的,也被谢夜明给请了过来。
“啧,真慢。”说话的是四皇子谢玉明,他上下打量一番谢重明,眼里的嫌弃不加掩饰。
他的音量不大,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他说的话。两个皇子之间的争端,其余人不敢随意参与,后花园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谢夜明皱了皱眉,斥责道:“四皇弟,你怎能这样说话,八皇弟身体向来不好,不是有意来迟的。”
“知道了,大皇兄,我不和计较便是。”谢玉明冷着一张脸,显然很不服气,还是不情不愿的听从了谢夜明的话。
谢重明垂下眼睛,似是同样感到不好意思。
一场争论就此被解决,全部人来齐后,谢夜明让众人不必拘束,说这只是一场随意的宴会。没人去扫谢夜明的兴致,来的人或是主动与相熟的人交谈,或是主动去结交新的人士。
谢重明刚回京没多久,在场和她算得上是熟悉的也就剩下谢朝明。可惜谢朝明没在宴会现场多待,早早离开。谢夜明偶尔也会同谢重明交谈,多是打探谢临霄对她的态度,谢重明告知他后,他也不再与谢重明交流。
谢重明安静地待在后花园里,也乐得无人来打扰她的安静。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这幅样子落到了另一人的眼中。
是那双眼睛。
明鉴安的目光落到了谢重明的身上,是那双令他念念不忘至今的眼睛。
那日,这位八皇子归京当天,他被五皇子谢安明带着一起前往京城的最高处,那里能够对京城城门处那一片的景象一览无余。
不少热衷于看热闹的百姓也围聚在一起,想要看看那传说中的八皇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城门前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和旁人不同,明鉴安对八皇子不感兴趣。他过去参加宫内举办的宴会时就见过他,印象里对方有个极为不讨喜的性子,被人惯坏而不自知。
只是谢安明没说想走,他作为他的表兄,也就不能随意扫他的兴。
明鉴安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对于其他事情漠不关心,底下的喧闹声无法引起他的注意。直到谢安明呼唤他的名字,让他往下看,他才走至窗边,往下望去。
他和一双眼睛对视上了。
要怎么形容那双眼睛呢?明鉴安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他头一回感到自己的语言匮乏,竟无法形容他那一刻的感受。
他想要再仔细注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消失在人群中,无论他怎么找,他都再无法看见那双眼睛。
那日过后,明鉴安总想寻找到那双眼睛。而在今日,他终于见到了那双眼睛。
“八皇子殿下,”明鉴安叫住了谢重明,对着她行了一个礼,眼里带着笑意,“有兴趣与我结交吗?”
“你是?”谢重明眼中流露出疑惑。
“我是明鉴安,是您五皇兄的表亲。久闻您的名字,今日总算让我见到真人。”明鉴安手里的折扇轻微扇动着,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
“明公子。”谢重明拿不准明鉴安的意图,于是,她用她面对旁人时的一贯态度面对明鉴安。
又不像了。
在谢重明拿出那副态度的同时,明鉴安瞬间失去他当时见到那双眼睛的感觉。
明鉴安在心里暗叹,果然,那双眼睛是他的错觉吗?
他礼貌的与谢重明进行交谈,引得这位皇子脸上笑容不断,直到宴会结束,才同他告别。他对她彻底失去兴趣,一个无关紧要的皇子而已。
谢姝明在得知谢重明从大皇子府回来以后就给谢重明递了拜贴,这么多时日了,她总算找到一个机会能够去见谢重明了。
谢重明没有拒绝,同意了谢姝明来见她的事。
“抱歉,皇姐,前些日子我身体不适,这才未能见你。只是皇姐你几次三番的要来见我,到底所谓何事?” 谢重明挥退了所有下人,仅留下她和谢姝明两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觑。
“装傻的戏码用一次就够了,用多了就会显得你在拖延时间。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那枚簪子的,又为何会将它送给我。”谢姝明不吃谢重明那套,一点客套都不讲,她只要谢重明口中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皇姐,你还真是心急。这么心急,是因为那枚簪子关系到她了吗?”说到这,谢重明停顿片刻,又接着道,“皇姐,你很关心她吗?”
“与你何干?”眼见着话题要歪掉,谢姝明立即将话题扯了回来,“回答我的问题。”
“皇姐,答案很简单的。那枚簪子的含义只有谁才知道,我就是怎么知道的。”
“重明,是你吗?”
在理解谢重明所表达意思的一瞬间,谢姝明睁大了眼睛。时隔多年,谢姝明再一次吐出了这个名字。她望着谢重明和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脸,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皇姐,好久不见。”
谢重明注视着谢姝明的眼睛,承认了她的身份。
“重明,你长高了。我记得以前,你还只到我腰那里,眼下都比我还高了。”千言万语汇聚在心头,谢姝明上前一步,用力抱住谢重明的身体,仿佛这样才能确切感受到谢重明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她幻想出来的泡影。
“抱歉,皇姐,让你担心了。”谢重明垂下眼睛,她比谢姝明个子高,能轻而易举将谢姝明整个人拥入怀中,“我不是故意不告知你,我只是不敢确信,隔了这么年皇姐你还惦念着我。”
“我明白的,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谢姝明情绪缓和过来,谈起了正事。
“当年……”谢重明简短的将当年冷宫大火以后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说了一遍,期间省略了许多细节,只将一些明确的结果告知谢姝明。
“重明,你吃了好多苦。”谢姝明心疼地摸了摸谢重明的头,“既如此,我会配合你隐藏你的身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告诉皇姐,皇姐这么多年提供给帮助的本事还是有的。”
“嗯,我知道了,皇姐。”
谢重明知道谢姝明说的是真话,作为谢临霄的第一个孩子,谢姝明手上是拥有着一定特权的,她的那些皇兄们没一个不想拉拢谢姝明,让她跟他们站在一队。
不过,他们看重的不是谢姝明本身,而是谢姝明嫁的人——棠溪夜。
大雍皇朝世家众多,其中最负盛名的几个世家当中便有棠溪家。据说,当年的棠溪夜虽是棠溪家的长子,却不受重视,隐隐有被当做弃子的象征。谁都没写到,几年后棠溪夜竟会上位成功,继承了属于棠溪家的一切。
谢姝明是在棠溪夜还很落魄的时候嫁给他的,那时即便是远在相国寺的谢重明都好奇过谢姝明的选择。也有不少人在看谢姝明的笑话,觉得她嫁给棠溪夜就是在自寻死路。
后面棠溪夜翻身,京城内的口风骤变,都说谢姝□□眼识珠,挑了一个厉害的驸马。
谢重明想不通的点倒是与旁人不同,记忆中,谢姝明从未表达过日后她想嫁人的想法,以谢姝明的性子,她要是不想嫁,无人能逼她嫁人。可她嫁给了棠溪夜,还跟他有了孩子。
于是,谢重明有特意去观察过两人之间的相处,发现两人意外的是真心喜欢对方的,彼此之间只有对方,没有任何外人。
这让谢重明想到了凌执盈与谢临霄,凌执盈也是在谢临霄最微末之际陪在他身边 ,跟着他一步步登顶皇位,他们也彼此相爱过。不同的是,凌执盈是个被利用完就丢的弃子,谢临霄也没有只有凌执盈一个人。
凌执盈人生当中的唯一失误,大概就是错信了谢临霄对她的真心。
谢姝明会不会走凌执盈的老路,谢重明认为是不会的。谢姝明见过凌执盈的结局,就知道该怎么避免那个下场。现如今,棠溪夜手中的权势,在谢姝明的影响下,也会成为她的助力。
谢重明会选择将自己的身份告知谢姝明,一方面是她对自己这个皇姐确实有一定的感情,也知道谢姝明一直都很挂念她,另一方面就是她看重谢姝明身后所代表的,能给她给予的助力。只有她明牌了自己的身份,谢姝明在知晓她的打算后,才会全力支持她。
“重明,此事可要告诉镜明?”
听到谢姝明提及谢镜明,谢重明想起了她远在边境征战的三皇兄。
三皇兄谢镜明,谢姝明一母同胞的弟弟。谢重明和谢姝明关系好,和谢镜明的关系便也没差到哪里去。就像她只认谢姝明是她的皇姐,也就只认谢镜明是她的皇兄。
他在一众皇子中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别的皇子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获得官员支持,增加自己争取皇位的筹码,他倒好直接一声不吭跑到了边境。
待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跟他一起那些士兵才意识到这位跟他们同吃同住的人是京城的三皇子。谢临霄曾经想要把他给召回来,他本人则直接表示他喜欢待在边境,而且他在边境都有军衔了,不想就此放弃。
谢镜明的做法令谢临霄感到没有办法,也就随他去了。到如今,谢镜明有三四年没回过京城,太后寿宴他仅送了寿礼,没有回来,在边境混得风生水起。
“等皇兄回来再当面告诉他,写信告知恐会生变故。”谢镜明不会透露她的身份,谢重明也就不在意他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我会写信给他,让他回京城一趟。恰好,上次他来信说边境的战事已告一段落,他不会不回来。”
知晓一切后,谢姝明没再待在八皇子府,回到自己的府中给谢镜明写了一封信。那封信经由他人之手,在历经十几日后,交到了谢镜明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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