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栖白把控着距离，伞面大部分都遮在了林阮的身上，炽热的阳光很快让厚重的西装闷出汗。
三层带泳池的小洋房门口的布置却很朴素，两丛玫瑰从墙壁上垂挂下来，一直铺到了门口的砖墙。
院子里还有一条用白色纱窗布置出波西米亚风的走廊。
林阮简单扫视了周围，没察觉到任何危险的信号。
原木色的门框绕了半圈的小灯泡在白天就像颗颗琉璃。
硕大的礼物盒子就摆在进门的左手边。
“进去看看。”
顾栖白从胸口穿梭到身后的巨大灰暗丝绸，最后系在腰侧，随着他推门的动作，像半只蝴蝶煽动翅膀，轻盈盈地晃起来。
屋内冷气十足，鲜花满屋，就连满屏落地窗旁边的米色窗帘飘带上都有一捧花。
桌边，对准门口位置的椅子背后系了一根白绳，将粉色的爱心气球固定在了上空。
顾栖白走到桌边，握着两边的扶手，“阮阮，过来坐。”
三米长的桌上除了鲜花，还有各种各样的礼物包装，在尽头，更是一个一米高的巨大的礼物盒子。
“上次你的生日被我搅黄了，我现在补一个给你。”
“你有想邀请的朋友吗？”顾栖白将电话放到桌面上，“可以打电话联系，我叫司机接他们过来。”
“之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更喜欢我们俩在一起，所以今天我就没有叫别人。”
说着，他咬了咬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会不会太冷清了？”
林阮坐到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斜视他，“你又想做什么？”
“我只想帮你庆祝生日。”意料之中的冷淡，顾栖白无视掉，自顾自地给桌上的蛋糕插上蜡烛。
23岁的金色蜡烛被他砰地一声点亮，火焰在顶端燃烧，他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平移推到林阮面前，“许个愿吧，阮阮。”
林阮不为所动，看了两眼精致的裱花蛋糕，直接道：“希望顾栖白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顾栖白尴尬地笑了两声，“阮阮，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等等，你先别走。”
眼疾手快拉住林阮，却没用多大的力气，反倒是因为林阮起身过快，自己踉跄着被带倒，双腿铿锵有力地撞到地面，直接跪下。
椅子也倒了，粉红的爱心气球往下坠。
“阮阮。”
他疼得眼睛里都有泪花，强忍着没有落下，润润的，叫原主看着心一颤。
嘴角向上扯了扯，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干涩得像张被揉碎的纸，“我只是想补偿你，不喜欢蛋糕，至少，拆拆礼物，这些你都不喜欢，我就陪你去买，衣服，珠宝，车，房子，你有没有喜欢的？”
林阮动了动腿，没扯出来，被他这幅无赖的样子气笑了，“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阮阮，你想要什么？”
顾栖白一幅他想要什么他就能给的样子。
停顿片刻，林阮弯下腰，细长的食指勾起顾栖白的下巴，略微轻佻，“我想要什么，你哥能给我的，只会比你更多，顾栖白，你太没用了。”
为他抹去眼尾的湿润，林阮的脚突兀地发力，黑色的皮鞋头狠狠提在顾栖白的心窝上。
顾栖白吃痛脱力，松手立马又想重新抱住大腿，奈何林阮的速度更快，几步就走到了门边。
转了转圆柄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锁了。
捂着胸膛，撑着桌面颤巍站起来的顾栖白，声音都变得低沙，肉疼得青紫，却还是不肯放过林阮，抓起桌面冰桶里的气泡饮料，汩汩灌了两口。
“阮阮，给我个机会。”
“只要你开这个口，我就让你走。”
说着，他又喝了两口，没有酒精，脑子却跟喝懵了似的，浆糊里装的都是林阮的模样，走到林阮脚边的这几步虚浮无力，重新坐在地上，冰凉凉的，头抬着，美眸里全是林阮的倒影。
再也没有什么比爱上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更滑稽的事情了，但顾栖白愿意做这个小丑。
他已经习惯了当小丑。
“阮阮。”
顾栖白一边念着，一边解开西装外套的双排纽扣，青柠色的饮料被他豪迈地凑过头浇灌，冰冷地加温身体，内里那条丝绸被他抽出来，仰望林阮的同时，将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知道我比不过我哥，甚至连池烬，陈聿那些男人都比不上，但我才刚刚接触这个圈子，我才刚刚回家……”他把丝绸的另一端握着手里，慢慢举到林阮的手边。
空气中满是饮料香甜的气味。
“我的MBA课程已经修完一半，手头的几家公司每年盈利也近千万，下个月全球商会我也争取到了一个展位……”
他凝视，没有动摇的余地，哪怕在重要官员面前陈述争取项目时，都没有此刻坚定而紧张，丝绸被他捏出的水顺着手背滑落。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成长。”
“我虽然没有他们厉害，但也绝对不是完全没用。”
“录像那件事，谁都给我施压，陈聿，我哥，甚至还有林祈然，但是我都没有同意，录像我也删了，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一件伤害你的事情，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也不会碰你。”
“我再也不会欺骗你。”
“你全权掌握我。”
林阮垂下的睫羽卷翘在幽深的瞳孔上，略微向上扬，微光漏了进去，亮起的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
“你吃了什么？”林阮没接丝绸，而是拿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体温滚烫，不似正常。
“一点东西。”顾栖白闭眼享受他的抚摸，腰不由自主地像蟒蛇扭动，“我怕有的话我说不出口，我想把自己的理智摧毁，才能让你看见我的真心。”
真心本重，林阮被他的“真心”伤过太多次，以至于他的真心说出时，只有虚无缥缈的重量。
“真的。”
顾栖白像鱼游水一样往前追逐手背，“我现在磕了药，你恨我，就报警，我的手机在桌上，让我去坐牢，毁掉我的生活。”
“我已经失去理智，你想报复，像之前我做的那样对我，叫男人把我上了，轮了，我都可以在你面前叫出来。”
“只要你看着我，阮阮。”
“阮阮……”
他说着说着，泪水冲破阈值，一颗颗滚落，“我知道错了，没有你这张让我心神不宁的脸，没有你在深夜里为我做的醒酒茶，没有你为我付账单保护我，我以后该怎么办？”
“让我在你身边吧，阮阮。”
林阮的神情有瞬间的抽离，他听着顾栖白的忏悔，听着他表达的爱意，毋庸置疑，眼泪的滚烫已经把他的心放在烈火上炙烤给林阮看。
但他没有为顾栖白做过醒酒茶，也从来都没有给他付过账单。
那都是“林阮”做的。
滞后地抬手，林阮眯了眯眼，口袋里的卵已经躁动不安，为这番真情流露的告白而想要从口袋里跳出来，弄死这个觊觎他尊贵母亲的肮脏家伙。
“mother，我好渴。”
“我想喝他的血。”
卵跳出来，滚落的同时沾上饮料，在太阳光底下，变得黏糊糊，薄薄茧里的触手蠢蠢欲动。
“艾利尔！”
还保留了人类情感和意识的艾利尔，不是纯粹的虫子，更像是异类。
小小的卵茧被触手从里面撕破，明明是巴掌大小的卵，却像是个奇妙空间，塞着个巨大的怪物，柔软黑漆漆的触手先伸出来，后面带出来的是一张像向日葵的大嘴，密密麻麻锋利的牙齿一圈一圈排好，身躯却很小，像蜘蛛又像章鱼。
早产儿。
没有足够的营养，刚出生的艾利尔还很虚弱，摸索着，婴儿学步一样慢慢缠绕猎物。
“啊——”
突然出现的，只会在电影电视剧里的怪物贴脸，顾栖白吓得脑子一片空白。
被吊在空中，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了才有点不是做梦的实感。
“咳咳……阮……阮，快跑……”
他不知道是自己磕多了出现幻觉，还是真的有怪物，但他下意识看向林阮，催促他赶紧跑，见他不跑反而还要凑近，又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走…走啊……”
嘎吱吱叫的骨头，顾栖白的喉管都被碾压到了极致，骨头扭断，刺破脆弱柔软的的内壁，分不清是自己咽喉的血还是肠胃里的血，猩红蔓延到即将脱落的眼球里。
“不要……管我……”
救救我！
“阮阮……”
我爱你。
“艾利尔！”
林阮开口打断了他的幻想，他的着急不假，但是不为了顾栖白，而是为这个陌生的触手怪。
“你没事吧。”亲眼见到孩子孵化，曾经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纵然过了几百年，他依旧会记得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哭得有多么伤心欲绝。
同样都是早产，那个孩子没有活下来，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历史重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想进食，有力气吗？要我帮你吗？”
“我要吃掉他！”
“好，吃吧。”
林阮爱怜地抚摸怪物的触手，眼神柔软温和，“不够吃，我再给你找。”
母亲的宠溺毫无疑问让艾利尔因为妒忌而燃烧的怒火熄灭了不少，杀人的同时，还饶有闲心地用触手给母亲比了个心。
顾栖白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左腿先被扭断，紧接着就是右腿，骨头的碎裂叫人痛不欲生。
林阮嫌他吵，冷漠地瞥了一眼，艾利尔立马把触手伸进顾栖白的嘴巴里叫他闭嘴。
顾栖白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半睁开眼睛，满眼含泪地看向林阮。
“不……”一声呢喃从林阮的嘴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
随后，他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上半身往前倾，是艾利尔接住了他。
一睁眼，黏糊糊的，丑陋的大触手拦住腰，原主大惊失色，害怕到叫不出声，他僵硬地推开触手，触手却很听他的话一样，乖乖地任由他推开。
原主顾不上恐惧，疯了一样去扒触手。
“阿栖，阿栖！”
[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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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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