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又是周五。晚自习下课铃响后，教室里的人陆续散去，顾知秋还在和最后一道大题较劲。终于完成后，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把草稿纸随手夹进课本，一张纸掉了下来——是时越前几天递给她的那张解题思路。
纸的边角已经被折得有些软塌，但字迹依然清晰。她又看了一遍，每一笔都棱角分明，像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
“还没走？”
顾知秋吓了一跳，猛一抬头，时越正站在课桌旁，手里拿着几本教材。
“马上就好。”她赶紧合上课本，把那张纸往书里又塞了赛。
时越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只是说：“那一起下去吧。”
九月的夜风已带了几分明显的凉意，吹散了白日的浮躁。顾知秋深吸一口气，看向疏朗的星空，高二的日子，果真是题山书海的堆叠，想要出成绩，必须付出更多的心力。
隔日，午饭点的食堂，许丹丹和徐嘉瑜一左一右“挟持”了顾知秋，美其名曰吸吸理科班的“数学细胞”。
徐嘉瑜忽然胳膊肘碰了碰她，低声问：“那个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吗？好像看了你好几眼了。”
顾知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是林修远独自坐在不远处。他的目光仿佛一种冷静的审视。与她对视的瞬间，又极其自然地低下头，继续用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他就是林修远。”顾知秋说。
“就是江一鸣说的那个特别关注时越的学霸？”许丹丹问。
“学霸的胜负欲吧。”徐嘉瑜说，“从小到大一直是年级第一，升高中后却一直被时越压着。所以想要超越、甚至碾压咱们时学神。”
“那他盯着你看干嘛？是觉得你是时越在乎的人，所以打算横刀夺爱，让时越痛不欲生……”许丹丹又开始发散无穷无尽的想象力，激动地和徐嘉瑜衍生出无数离谱的情节。
顾知秋：......
—
周六图书馆的自习室比平日更安静些，顾知秋“努力学习”的誓言认真落实到了每一天的行动。此刻，她正埋头解决一道地电磁难题。瞥见前排椅脚下躺着一页草稿纸。俯身拾起，一眼认出那是时越的字迹，人不在，桌面上放着试卷和练习册。草稿纸上是一道竞赛题的解题步骤，却没写完，可能是被临时打断。。
她凝神看了片刻，一个念头浮现。她拿好手里的笔，不太确定地在那页纸的空白处，尝试着写下自己的推论，试图绕过复杂的受力分析，直接从能量和做功的角度寻找一个更简单的平衡点。
刚写到一半，时越便从门外走来，手里拿着讲义。
“这个……是你的吧？”顾知秋将草稿纸递过去，对自己的解题步骤有点没底气。
时越接过来，目光落在她补充的步骤上。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认真推演她的思路。
“这里，”他指着她写的一处转换，语气里带着发现新线索般的认真，“避开受力分析，直接找能量关系……”
顾知秋眼睛微微睁大：“……原来的方法好像走进死胡同了。”
他肯定地点头，坐到她旁边的座位，用笔在纸上快速补充了两个辅助公式，“看，这样就把你这个‘能量捷径’和题目条件连上了。” 他抬眼看向她，“下次你可以更大胆地把这个想法推进到底。”
看来自己的解题思路没任何问题！顾知秋心里止不住地泛起一丝小小的得意。此刻的心情，像含了一颗薄荷糖，提神醒脑之余还有不易察觉的甜意。
暑假里日复一日的“理科思维课”、“图书馆半日游”，都有了更具体意义。自己想象中那条看似遥不可及、通往更高处的路，似乎只要她更努力、更踏实地走下去，就能够抵达。
傍晚时分，天色毫无预警地暗了下来，外面下起倾盆大雨。顾知秋站在图书管一楼门口，望着眼前大雨发呆，不知道等多久才能停。
“又没带伞？”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响起，时越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刚刚明明已经。他校服外套的肩膀处已经被雨水洇湿了一小片。
“嗯！”顾知秋语气带着无奈，她觉得时越这个“又”字用的很妙，确实是自己第不知道几次没带伞。为什么苏市今年的雨水会这么多？！
“那你拿着。”他递过来一把长柄黑伞，看着伞骨很结实。
“那你呢？”顾知秋没有立刻接。
“我再上去借本书，等我走的时候雨应该已经停了。”时越把伞塞进她手里。
没等她再说什么，他已经快步走进大楼。顾知秋撑开伞，雨水噼啪敲打着伞面，一声声，敲在她莫名有些慌乱的心上。她和时越好像陷入了借伞—还伞的循环，当然一直是他借她还。这到底是什么缘分？
周一清晨，顾知秋特意提早了一会到校，清晨的校园还很安静，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落叶。她拿着着那把黑色长柄伞，伞面已经晾干，折叠得整整齐齐。
她走到座位，正犹豫着是把伞直接放进他桌上还是等他来了当面再感谢。一抬头，恰好看见时越从教室门口进来，秋日的晨光下，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朦胧。走近了才看到，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卫衣，肤色愈发冷白。
顾知秋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早上好。”等他走近，她顺势将伞递了过过，“谢谢你的伞。”
“早上好。”他似是有些意外，脚步微顿，接过伞时，指尖无意间轻触到她的，两人都微微一怔，迅速移开。
“昨天，没淋到雨吧？”他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
“没有没有，多亏了你的伞，够大。”顾知秋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又问，“昨天雨一直没停，你回去的时候淋到了吧？”
“还好，”他摇摇头，“昨天我打车回家，跑到校门口，没多远。”
上午的物理课上，老吴说：“下周三的月考会增加一道附加题，做对的同学可以获得额外加分。”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叽叽喳喳的讨论。林修远坐直了身体，眼中闪着光芒：“吴老师，附加题难度怎么样啊？”
他推了推眼镜：“相当于省赛水平吧。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掌握好基础知识，还是有机会很大的机会答对的。”
下课后，林修远立刻被几个同学围住，只听他提高了音量，声音里似乎有种刻意炫耀：“竞赛题我有经验，下午放学可我可以整理一下解题技巧，大家一起看看...”
江一鸣推了推前座的顾知秋，小声嘀咕，“他是这么热心分享的人吗？感觉有什么阴谋……”
顾知秋：“....看你的书吧，管他阴谋阳谋！”
下午自习课，老吴又带来了一则更重磅的消息：“本期结束后，学校会有十几二十个名额参加顶尖高校组织的‘知行’冬令营。是一个跨学科的综合性冬令营，旨在拓宽学术视野，促进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感兴趣的可以自己报名，但是主要会参考期中、期末两次大考的平均成绩以及平时的综合表现进行选拔。”他强调道，“有意向的同学，尤其是目前成绩比较突出的同学，好好把握，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教室里仿佛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大家瞬间热切的讨论起来。
“自己报名？我还以为直接按按成绩选呢！”
“去年怎么没有这个活动啊？”
“听说这种训练营含金量很高，还能提前接触大学资源和教授……”
“冬令营就是花钱去体验学术氛围的啦，费用也不低，并不是能给你什么保证！”
“不过，我听我初中同学说，有些冬令营表现特别优异且竞赛获奖的话，一些学校会给单招的机会……”
放学后，同学口中关于冬令营的热议还未冷却。顾知秋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人离开得差不多后，才回头转向时越的座位。他正在整理笔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纸张分类。
“冬令营，你肯定参加的吧？”说完顾知秋又觉得自己问了废话，成绩排行榜的【榜一大哥】，就算他不去，学校也会绑着他去吧。
时越抬头，目光真诚：“嗯，这个机会确实难得。你呢？”
“我？”她有些迟疑。以前从没机会参加这种活动，她肯定非常想知道顶尖的高校究竟有何不同。只是热烈的向往和现实的顾虑在她心里拉扯，“我……可能再想想。”她不止成绩上的因素，还有没说出的经济上的考量，虽然爸爸目前工作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不确定这笔费用对家里会不会有负担。只是含糊道，“现在成绩还不稳定。”
“你可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信服的力量，“你的理解力和直觉都很好，综合成绩也很均衡。为什么不试试？”
时越的话在她心上投下一圈涟漪，他似乎总能找出她身上连她自己都未曾看见的潜力。这种肯定，动摇了她心头那些琐碎的顾虑。毕竟就算什么也不考虑，也不一定就能获得这个机会。所以，为何要提前给自己设置各种限制，而不是努力试试呢？爸爸妈妈肯定也不会希望自己有这种想法的。
教室明亮的光线照在眼前男生的侧脸上，勾勒出他锋利的轮廓。顾知秋仿佛明白了为什么时越总是那么从容——因为他眼中一定有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而不仅仅是一张成绩单。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好啊，那我试试！一起加油。”
时越愣了一下，随即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在脸上绽开：“好，一起！”
这个简单几个字，仿佛在他们之间建立起一种奇妙的的联结，也像别样的承诺。
接下来的几天，班级里的学习氛围越发紧张。林修远身边聚集了一批“追分族”，讨论各种应试技巧、高分攻略。而顾知秋则按照自己的节奏复习，偶尔和时越讨论一些自己不太理解难题。
周五下午，物理的模拟测试。收卷时，林修远信心十足。时越则依旧是那副八风不动的平静模样。
“知总，最后那道大题你解出来了吗？”江一鸣哭丧着脸凑过来。
顾知秋点点头：“正好上次时越讲题的时候，讲到了这个知识点，今天用上了。”
“啊！越哥偏心！”江一鸣夸张地捂住胸口作心痛状，看向时越：“为何只为你一人单独辅导！”
时越无语地瞥他一眼：“这个知识点自习课时候我讲了两次，你一次在睡觉，一次在补别的作业。”
江一鸣立刻讪笑着挠头：“啊哈哈哈，是吗，那...算了，反正我做对了，也考不了年级第一……”
放学路上，顾知秋和时越同走了一段路。他们默契地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逾矩。
“最后那道题，”时越忽然开口，“是从能量守恒切入的？”
“嗯，总觉得原来的解法太绕了。”顾知秋点头。
他颔首，语气是纯粹的肯定，“保持这种直觉，效率会越来越高。”
他们在十字路口停下，红灯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跳动。顾知秋偷偷看着时越的侧脸，突然希望这个红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下周考试加油！”分别时，时越说道。
顾知秋重重点头：“你也是！”
—
期中考试前的周末，顾知秋将自己完全埋进了各种讲义中。周日晚上，当她正揉着发僵的脖颈休息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来自时越的消息：【有空吗？有一题想分享给你。】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方停留片刻，才回复过去：【有空的。】
消息很快回复，是一张图片。点开，是一道比较冷门的物理题。
顾知秋立刻抓起笔，沉浸到题目中。演算，验证，然后忐忑地拍下自己的解题过程发回去。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时越：【看来这个知识点已经全部掌握了！点赞.jpg】
她对着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没等她回复，一条消息又紧随而至：【明天考试，今天好好休息。】
看着这行字，她只是简单的回复：【你也是，明天见。】
只是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笔时，心情已截然不同。顾知秋忽然觉得，无论能否去冬令营或最后能否实现自己考学的梦想，只要能保持现在的努力和投入，未来至少不会再遗憾或后悔。
睡前，她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郑重写下：
“期中考在即，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冬令营的资格，其实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机会，更是为了能站在更高的地方，亲眼见证那片我所向往的、更广阔的风景。”
合上日记，她看向窗外，星子虽疏，却明亮而坚定，正如她心中的希冀，以及那条愈发清晰的未来之路。
球球收藏 营养液，谢谢各位看文的宝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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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希冀 初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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