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还没进门就闻到厨房里飘出红烧排骨的香气。顾知秋进门后，一眼看到妈妈正在厨房忙碌着，围裙带子在她腰间勒出一道的褶皱，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面对如此年轻的妈妈，她经常还是会恍惚。
“只只回来了啊，洗手准备吃饭！你爸一会就到家！”说话间，盐粒均匀撒落，仿佛随手就能调出家的味道。
“妈妈，你每天做饭累不累啊？”顾知秋钻进厨房，水流冲过指节分明的手指。她顺手捏了块卤牛肉，比记忆中的还要鲜香几分。
“有筷子不知道用！”妈妈作势要打她手背，却又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她嘴边，“累什么累，你考上重点高中，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脑中不由浮现前世妈妈在ICU的模样。有一次，自己陪着客户在高档餐厅，对着摆盘精致的牛排出神。原来，无论多高级的“Fine Dinner”，也无法复制这份刻在味蕾里的温暖记忆。
“发什么呆呢？”妈妈关火的间隙瞥了她一眼，“摸底考成绩出来没？是不是考的不好啊？”
“英语110，数学103。”说到数学成绩时，音量自动调低了几分。
“那不错啊！”妈妈眼睛一亮，锅铲继续在锅里翻炒，“那个数学，要不要给你报个补习班？你张阿姨说她家梦梦在省重点老师那补了半年，提高了二十多分呢。”
顾知秋看着母亲眼角还不那么明显的细纹。前世她觉得这些话絮叨又无聊，现在却只感受到藏不住的关切。原来那些被她嫌弃的“眼界局限”，不过是为人母亲最朴实的牵挂。
晚饭时爸爸带回两盒稻香村的点心。“你王叔去京市出差，特意让他给你带的枣泥蛋糕。”
顾知秋捏起一块，甜得有些发齁。是她以前的口味。
前世父亲工作一直不顺利，后来迷上厨艺，总说等她回家后给她露两手。可她那时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直到整理妈妈遗物时，才在他们房间发现了一本手抄的菜谱，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失败经验的总结。
“爸，你们单位最近是不是有出国培训啊？”她突然问。
父亲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欣慰的说道：“果然上高中了就是不一样，开始知道关心爸爸的工作了！”
“我听张玮说的，”张玮跟她们家在一个小区，两家爸爸都在同一所单位。如果按照青春小说的剧情，她俩绝对属于青梅竹马，还会安排个天降的那种。可实际却是，两人关系仅限于见面唠唠嗑，平日几乎不带联系的。
想到前世父亲就是在这个秋天错失进修机会,自然也与升职失之交臂，为此还消沉了好一阵子，后面工作好像也跟着不顺利……消沉之下，还喝醉摔了一跤，手臂骨折打了很久石膏。
“爸爸，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顾知秋放下筷子认真对着父亲说，“不过无论结果怎么样，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爸爸！”她还是补了句。
“哎呦！是怕你爸没选上提前安慰上了吗？你看你姑娘已经知道安慰人了。”顾妈妈打趣道。
饭后一家人又闲聊几句，这些触手可及的简单的幸福，让顾知秋无比安心。
—
第二天上午第一节数学课，李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这次摸底考，最后一道大题只有三个人做对。”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吱吱”的声响，顾知秋看着考试时做不出的的那道题被拆解成清晰的步骤。当李老师讲完第二种解法时，突然对着他们说到，
“时越，你上来试着看看能不能有第三种解法。”
教室后排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时越走上讲台的步伐很轻，粉笔在他手中像被施了魔法，几个简洁的辅助线就让难题迎刃而解。顾知秋注意到他写字时左手会无意识地抵住黑板，袖口露出一截骨骼分明的手腕。
“很好。”李老师看着时越的答案，满意地点头，“大家看一下答案，像时越同学多多学习，弄透弄懂原理，万变不离其宗。”
下午放学后的大课间，是文学社面试。公共教室303，林然坐在窗边的位置，夕阳西下的阳光，让他的脸看起来格外的柔和。
“《旧时光》？”他推了推眼镜，“这个标题很有意思。”
顾知秋交的是一篇之前自己专栏写过的短文，回忆了大概的内容。当林然读到“时间并不是线性的，它是一个巨大的圆圈，我们在其中不断回旋，重复过去，直到消失。”时，镜片后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这句是引用的博尔赫斯吗？”林然夸她这句话用在这篇文章里的确有“点题”之妙，很快看完全文后放下纸稿，对她伸出手，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欢迎加入文学社！下周六下午1:30社团活动，到时候记得来参加，还是这个教室。”
走出教室时，差点撞到人，抬头一看是沈蔚然抱着一摞精装书站在门口，穿着淡黄色的衬衫，颜色像初秋的树叶。
“抱歉。”顾知秋侧身让路。沈蔚然看了她一眼，似乎忍着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了活动室。“温柔女高实则傲娇小公举”，顾知秋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标题，失笑自己媒体人的DNA启动。
周五下午的第二节体育课，自动自发的男女分组，大多时间是自由活动的多。女生们要么打羽毛球，要么是结伴坐在树荫下看别人活动，一些用功的同学则是在背语文诗词或是英语单词……
徐嘉瑜她们体育课也在同一时段。此刻的顾知秋正和她坐在梧桐树下，聊着明星们的八卦，顺便看男生们打篮球。她看到时越穿着黑色运动服在三分线外起跳，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
“喂，你看那边。”徐嘉瑜突然拽她袖子。沈蔚然正走向篮球场，手里拿着一袋运动饮料。阳光下，她瓷白的皮肤配上蓬松茂密的头发，像幅精心构图的油画。
“青春少女真的太好看！我也为沈蔚然投一票选她做班花！”顾知秋不由感叹说。
“我觉得你更好看！我们班班长上次看到我跟你一起，还跟我偷偷打听你呢！不过我说你现在一心只有学习。”徐嘉瑜立马表达自己的立场。
“噢~~亲爱的朋友，你对我的友情分加太多了！”顾知秋立马古早西方电影翻译腔附体。两人笑闹的身体倒向彼此，眼睛却依然看着篮球场上的热闹。
江一鸣接过饮料，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表情和动作可以看出来他一定在很狗腿的在感谢。接过的第一瓶饮料分给了站在旁边的时越，时越接过饮料时点了点头，好像也说了句谢谢，转身把饮料先放到了休息区。
“给你说个八卦。”徐嘉瑜兴奋地压低声音，“听说沈蔚然初中就和时越同校，她应该喜欢很喜欢时越。”
不等顾知秋反应，她声音压得更低，“当然不是昭告天下啊，只是经常打球时候送送饮料啊，女神包袱还是很重的！而且每次送饮料都是给整个队的人送！然后课后问问数学物理题啊之类的。就～女生肯定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吧。”
“不止人长得好，还有钱！这下更羡慕了…”顾知秋感叹。
“???请问这是重点么？”徐嘉瑜无语。
“那请问重点是什么？”顾知秋虚心请教
“重点是沈蔚然喜欢时越啊！”
“哦，这不很正常么！时越长得又高又帅，成绩还那么好，据说家里还有钱！几乎符合这个年纪小女生的一切择偶审美标准吧。”顾知秋不以为然的说。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请问阿姨您今年高寿！说的自己好像三四十了一样。”徐嘉瑜送了个白眼给她。
顾知秋：……可不就是三四十了么。
她望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少男少女，突然又想起前世储物柜里压箱底的相簿，高一集体照上，时越站在最后一排最边上，看上去跟周围似乎不在一个图层的样子，所以上辈子，他有没有跟沈蔚然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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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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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家庭 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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