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同学真的没问题吗?”身边的同学已经是第二次提出相似的问题,他忧心忡忡地盯着日野雅史摆弄枪械的手,似乎疑心对方会在自己身上开个洞。
“之前理论课的时候讲解过枪械使用的基本规范,但是那个时候你还在医务室里吧。”
日野雅史活动一番手指,食指压上扳机,闻言转头对关心他的同学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温声安慰道。
“没关系的,山崎同学,我在病床上也有好好预习哦。”
将信将疑的山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依然暴露了他对这句话的不信任。
日野雅史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意,在心里对被自己的谎话搪塞的山崎说了声抱歉。他的确有自己预习落下的课程,不过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他苦手的法律公文上了。
至于射击——
日野雅史目光一凛,手臂一抬。
几声枪响后,三十米处的靶子多出了三个分布不一的弹孔,分别是八环,八环,九环。
“斯国一!”低期望带来高惊喜,还在担心他动作出错打到其他人靶上的山崎小声为他欢呼。
日野雅史被夸得有些惭愧,若他真的是一个刚接触枪的新手,在一群能上靶就算不错的同学里,这个成绩的确够他骄傲一会。但他实际上是个已经拿了七年枪的老鸟了,这种平庸的战绩实在是拿不出手。
真够丢人的。
他讪讪放下了手臂,礼貌地道了声谢,在心中祈祷对方不要再说了。
其实他上辈子第一次接触到枪支时打出的成绩的确也是惨不忍睹,五枚子弹全部脱靶,连带着其他几个成绩不理想的同学一起被教官训斥了一通。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刚开始不开窍的新生也不少他一个。真正让他在那一届学生中脱颖而出乃至全校皆知的,是心高气傲的他当天晚上翻进靶场摸出备用子弹私下进行练习,还被人逮了个正着,最后吃了个处分在全校面前念检讨的壮举。
现在的日野雅史当然不会明白当年年少的自己在想什么,要让他现在来评判,大概也就心浮气躁四个字罢了。
心浮气躁,不堪大用。
右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
日野雅史没去管那些,深呼一口气,更加认真地把精神聚拢到一处,再次摆开架势,对准靶心,瞄准射击。
十环、九环。
他手掌拢起卸下的弹壳,碰撞间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澄黄的色彩隐没在掌心中。
“5枪全部命中靶心,降谷同学真的好厉害啊。”山崎似乎特别容易被吸引注意,一下又转头到别处去了。
日野雅史顺着他的视线撇头看了一眼,看到远处一个毛茸茸的金发脑袋,姿势标准端正,直视前方紧盯着靶子时,像蓄势待发的迅猛猎豹盯准了猎物。
说起来,那个路过靶场逮到他的人,就是降谷零吧。降谷零举报他前指点过他的动作,这也是他们上一辈子交集的开始。
总是积极向上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回忆中有些失真。
“手枪只有学会正确使用后才能通过训练保持手感,如果不能从以往的练习中吸取经验和教训,简单重复的练习只是在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没法让你掌握诀窍。”
这么说的话,降谷零在射击一道上也算得上他的老师,把他从歧路中拉回来。
“他的确很厉害。”日野雅史视线落回到手中紧紧握着的还泛着冷光的枪械上,低声喃喃,目光一暗。
如果降谷零不厉害的话,也不会以警校首席的身份接收到警察厅递来的橄榄枝,走上一条不被人知晓、不被人理解的道路。
他不打算复刻上一次的选择,自然也意味着他不会重复一遍同样的青春。
可他总得做点什么。一想到那些并不美好的结局,总让人心怀遗憾,若有机会做出改变,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训练到此结束,所有人,把枪交回!”
鬼冢教官冷厉的声音唤回了日野雅史的神智,他放下枪,下意识地转向声源处。
日野雅史在辅导员提着箱子走过来收枪时乖乖上交,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说起来这个时候……
日野雅史视线一转,看向松田阵平的方向。果不其然,那家伙背着手站在原地,面对着射击靶,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像个被重点怀疑的嫌犯,让日野雅史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可能会哼起歌来。
射击场的天花板早已修补完毕了,刚修好的崭新天花板应该也不至于再碎一次,不然警校的设施水平未免也太过脆弱了。
萩原研二正负起了松田阵平本该做的事,和教官据理力争自己幼驯染的清白。
所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嘛。日野雅史心里微叹,在自己当年残存的记忆中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一次不会有天花板的事故转移教官的注意力,也不会有他们五个人初次合作的机会了,因为天花板已经修补完毕了。
日野雅史一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蝴蝶反应,不安地眨了眨眼,很快又镇定下来,选择相信萩原研二能给松田阵平洗脱嫌疑。
萩原研二似乎和教官达成了协议,开始寻找那颗丢失的子弹,在人群中游走,并逐渐向他们的方向靠近。
“山崎同学。”日野雅史思考片刻,压低了声音,控制在只有自己和身边的山崎能听到的范围内。
被突然叫出姓氏的山崎身体猛然一僵,没有抬起头与他对视,“怎么了?”
“我觉得你还是去自首比较好哦,马上他们就要发现你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日野同学。”山崎竭力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肌肉过于用力而显得不协调。
“不,我只是觉得,山崎同学也不想为了一颗子弹而背上处分吧。”日野雅史缓缓吐出这句话。
日野雅史说的正是记忆中山崎的结局,和他最后领到的结果差不多,除了影响更恶劣的他还加了项在全校面前朗读自己的检讨以外,不过这也是他自找的,没什么好抱怨。
警校里的每一次处分都是会记录在档案里的,恶因结恶果,日野雅史也领受过学生时期的处分在工作中造成的麻烦。所以作为一个心态更年长的过来人,他还是希望山崎能珍惜一下自己的前途,不要为了一颗子弹而葬送自己的未来。
“山崎同学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接触到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为这一次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呢?”
日野雅史软下声劝说,他的声线本来就是偏向温和的一挂,配合上一贯没有什么攻击性的长相,在交番做巡警时还被附近的大爷大妈拉着说过亲。
之前搜查一课审讯的时候,也经常拉他去做唱白脸的角色。给嫌疑人送水缓和气氛,体贴得近乎虚伪。
山崎闭上眼,似乎还在犹豫不定,难以下定决心。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日野雅史也不能抓着他的手逼他去自首。他也没这个意思,没打算逼着对方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只是希望山崎自己能辨认出真正正确的选择。
萩原研二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要靠近他们这边。日野雅史相信对方很快就会找到这边来,花不了多少时间,而山崎再犹豫下去,他就真的没有自首的机会了。
相似的未来似乎要再一次上演,心情复杂的日野雅史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啊,原来在这里啊,我找到了!”
“对不起教官!子弹是我私藏的,和松田同学没有关系!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山崎猛地向前一步,依然闭着眼睛,大声喊出了认罪的话语。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道声音,还蹲在地上作势去捡的萩原研二一愣,没料到罪魁祸首居然会主动站出来。他拍了拍衣服,直起身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轻笑起来,低声说。
“看来小阵平的嫌疑也洗清了。”
鬼冢教官也被山崎突然的站出搞得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向前几步,沉下脸厉声喝问山崎。
“山崎,你为什么要偷藏子弹?”
他的视线落到山崎微微闭合的眼睑上,更加恼怒地命令道。
“睁开眼睛,回答我!”
山崎在鬼冢教官威慑的目光和低沉的声音中打了个颤,积极认错的态度一收,说话也磕绊起来。
“对不起!我只是、想给自己第一次射击训练留下个纪念……”
他抬起手,向前张开手掌,露出掌心一颗小小的子弹。
鬼冢教官皱眉收走了这个引发骚动的子弹,确认了它的确是完整的后,抬眼再看向扭捏作态的山崎,心思一软,还是没有做出更严厉的处分,最后补充了一句。
“训练结束后给我来一趟办公室。”
“是,教官!”
山崎挺直了腰,意识到这次的处罚大概是写检讨扫澡堂之类的等级,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终于安稳下来。
鬼冢教官说不上满意还是不满意,视线巡视一周,对着旁边停下训练后无所事事地看热闹的学员呵斥道。
“看什么看,回去练你们的枪,都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所有人,继续训练!”
鬼冢教官一声令下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原位。日野雅史分了些注意在这场骚乱中,从辅导员手中重新接回了枪,再一次熟悉起枪械结构来。
一时他似有所感,往某个方向抬头看去,正对上萩原研二若有所思的视线,直直撞入对方眼底。
神秘的紫苑与幽深的乌羽相对,日野雅史一愣,未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一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引起对方的注意。
他想了下,向这位目前还没什么交集的朋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以示招呼。
无端得到他一个笑的萩原研二也回以笑容,向这位不曾了解相处过,只在幼驯染中听到只言片语的同学。
看来是个有趣的人。
紫色光辉流淌在蜜一样的眼睛中,下一刻隐于眼睫。
紫苑和乌羽都是颜色,我对着色表快看瞎了
放一章不知道多久前的存稿,正好真纪那本二周年说一下,大家应该大部分都是隔壁来的,但是剧情大概和你们想要的不太一样
首先主角是找不到女友的直男,和所有人相处都往无cp写,不存在任何箭头,那篇番外是我嬷芋爽爆发脑抽写的(对不起)(土下座)
然后你们应该也都看到那个结局了(两个结局都透光了)(对手指)雅史结局不算太好,但我也希望能有始有终地走完
雅史人设就是能力平庸的圣父,技能也完全点偏,努力了很多事也做不到,在他没有主角光环的大部分日常里,都算不上能力出众的警察
本篇会有大量日抛路人出场,突兀的一周目闪回,依然稀烂的案件质量,日常篇应该还算轻松吧
主角也有ooc可能,我是对真善美角色相当苦手的阴暗b,发出来的真是改了几次的极限了,如果哪里处理不当可以指出,我会继续修改的
(还有什么雷点,我想一下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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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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