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可把凌月微难住了,一是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再者他所见过的道侣,皆是一男一女。
不过也没有哪条规矩反对男子与男子不能结成道侣,选择走哪一条路是个人自由。
“我知道了。”
温炎清说完,双手撑地,凌月微忙道:“你做什么?”
温炎清垂眸,“我自己来。”
“胡闹!”凌月微按住他的肩膀,“我好不容易上好的药,这血也刚止住,你此时乱动伤口裂开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掌心硌得刺痛,肩膀上的手下滑托住背脊,“我扶你坐起来吧,这地上也又硬又凉的,还有湿气,感染了风寒可不好。”
温炎清身边正好有块大石头,他咬牙将人扶起,与温炎清并肩靠在坚硬的石头上,头向后仰闭上双眸,汗珠顺着他的鼻梁一路向下滚落,落在微启的薄唇,放在双腿上的十指止不住轻颤。
回去定要多啃些骨头才是。
一股灵力通过膝盖输送进来,剔骨般的巨痛得到舒缓,凌月微握住温炎清的手,“别乱动用灵力,救援不知还要几日能到,你我本就受了不小的伤,还需这些灵力自保呢。”
温炎清盯着他的腿,脸色难看极了,自责内疚的情绪从眼底溢出,看起来像要哭了似的。
哭?提起哭,他好像从来没见过温炎清哭过,即使是刚来柳南山那会儿,父母离世月余,也不见他红过眼眶。整日沉默不语,像是一只布偶只有一副表情。为了让温炎清开口说话,他费尽心思哄了几个月才稍有成效。
温炎清哭起来会是何种模样呢?
凌月微好奇道:“阿炎,你哭过没有?”
温炎清皱眉,凌月微以为他不懂什么意思,解释道:“你会哭吗?”
微弱的火光打在温炎清苍白的侧脸,纤长的睫羽遮住眼中的情绪,似是陷入某段回忆中抽离不出。
凌月微问完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揭人家伤疤做什么。
凌月微赶忙岔开话题道:“那什么,我有点饿了,你有吃的吗?”
温炎清道:“先处理你的腿。”
“我想先吃嘛,太饿了。”凌月微动了动手指,捏住温炎清一根手指又放下,“你看,手指都没力气”。
“只有这个。”温炎清自乾坤袋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他,凌月微接过打开,居然是一整包的糖。
“我就喜欢这个!”
温炎清伸手,“我帮你上药。”
凌月微嘴里含着糖,侧身将受伤的那条腿放到温炎清右手旁,把药扔给他。
上药的时候眼皮愈发的沉,想着这会儿巨蟒应该也没精力搭理他们,索性闭上眼,嘴里嘟囔着:“我先睡会儿,你上好药,也再休息会儿吧。”
“好。”
这一觉睡得舒坦,身体恢复了些许元气,周身被一团暖意包围,睁眼,一簇烧得正旺的火堆映入眼帘,而他的头竟枕着一条紧实有力的腿。
他怎么睡到阿炎腿上了。
凌月微的头从温炎清的腿离开,移动时瞧见腿重新被木棍和布条固定好,抬眸看向温炎清的伤处,见那里没有新的血污,顿时松了口气。
他双手撑在温炎清身侧,将人困在中间,目光上下游弋。
这张脸长得真好看,睫毛好长,一根,两根,三根......
用眼睛数不过来,凌月微干脆伸出食指继续数,数的正认真,猛地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食指一哆嗦,剐蹭到温炎清的睫毛,立马收回,背挺直藏在身后。
凌月微尴尬一笑,错开视线道:“阿炎,你,你醒了,你这有虫子,我帮你捏掉。你说这山洞里的虫子,胆子还挺大哈,哈,哈哈。”
眼前蓦地一黑,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
凌月微不解道:“这是做什么?”说着抓住温炎清的手。
温炎清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凌月微闻言毫不犹豫放下手。
虽然不明白这么做是何缘由,但温炎清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总之不会害他。
半晌,眼皮上的手仍旧未离开,凌月微开口试探道:“好了吗?”
重新恢复光明,凌月微看向温炎清,可温炎清的目光始终凝视那簇篝火不看他,他歪头道:“怎么了?”
温炎清抿了抿唇依旧不语,一反常态的反应令凌月微慌了神,急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双手在温炎清的身体乱摸一通,在摸向心口时手腕被扣住,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将他往前带。
害怕碰到温炎清伤口,凌月微不敢乱动,仰头道:“阿炎,哪里不舒服不用硬撑。”
温炎清低头凝视他的眼睛,轻声道:“大师兄。”
“嗯?”
“你心悦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我想想。”
“嗯。”
凌月微思忖片刻道:“第一要志同道合,性格嘛,最好像阿娘一样,明快伶俐,知情达理。”
“还有呢?”
“其他的我一时想不出。”凌月微反问:“阿炎呢?”
恍然想起闻言前期如今才十六岁,“忘了你还小,凛月峰又没有女弟子,上哪知道自己欢喜什么样的。”
不怪他老将温炎清看成同龄人,就这稳重老成的性子,朝他一头的身量,换成谁都猜不到这是一位十六岁还未弱冠的少年郎。
温炎清道:“我不小了。”
凌月微笑,“好好好,你不小了,这个年纪在山下都能娶妻生子了。”
“我不娶妻。”
凌月微怔怔看着他。
“也不生子。”
瞧温炎清一脸严肃的表情,凌月微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看来父母双双早亡的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受伤的事腿,这会儿心口却疼的厉害。
凌月微从荷包里取出一颗糖剥开塞进温炎清嘴里。
凌月微:“甜吗?”
温炎清点头,“嗯。”
他咧嘴一笑,“往后迎接我们阿炎的都是甜日子,苦日子通通滚得远远的。”
在分不清昼夜的山洞里渡过了不知几日,身体的反应告诉凌月微,马上便要到七日的极限。
修仙之人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辟谷,可毕竟是凡人之躯,即使修为再高,也还是需要吃喝,辟谷七日便是极限。
他仰头向上望,无尽的黑暗将他们困在其中,救援还未到,想必途中出了岔子,也不知慕师兄如何,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万一救援未到,他们先饿死在这儿,那不是太惨了点儿。
凌月微摸了摸受伤的那条腿,经过这几日的休养,已然好了大半。
他的体制特殊,伤恢复的比常人快,这件事爹娘不让他告诉任何人,他便谁都未讲,就连凌秋筠都不知此事。
他曾问过为何连阿弟都不能讲,阿娘笑着说:“秋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大肆宣扬此事,他有如此厉害的阿兄。”
凌月微想想这确实是秋筠能干出来的事,嘴角止不住上扬,阿娘却突然神情严肃,轻抚他的颅顶,“阿月,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仙门的人如若知晓你的特殊之处,他们不仅会忌惮你,更有甚者会因嫉妒而失去理智。偏见是一把屠杀的利刃,届时你会成为所有仙门之敌。”
“阿月记住了。”
他那时似懂非懂,直至第一次下山历练,亲眼见到仙门正派为夺得一名剑试图杀害同门,奄奄一息时被一魔族所救。最后这个魔族反倒被人污蔑,险些丢了性命。所有人都坚定的相信,是魔族动的手,那位真正的凶手还在一旁义正严词、大言不惭扭曲事实。
经此一事他才真正理解“偏见是一把屠杀的利刃”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凌月微抚摸血泣剑鞘上的花纹,巨蟒受的伤不轻,搏一搏兴许能赢呢。
“阿炎,是时候该离开了。”他道:“我们再试一试上次的办法,巨蟒腹中的食物应当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次我一定可以准确找到心脏的位置。”
“好。”
“这次我们出手必须要快,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击杀,不然你我性命堪忧。”
“嗯。”
凌月微双手抱臂,“我可不想死在这儿,阿炎你也不许。答应我,保护好自己。”
温炎清道:“好,我答应你。”
“光答应可不行,要这样。”
凌月微小拇指勾起温炎清的小拇指,举到两人眼前,大拇指相贴。
“要这样才作数。”
温炎清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唇角上扬,这是凌月微第二次见他笑,激动道:
“阿炎,你我也是经历生死的过命交情了,出去以后,你要经常这样对我笑,知道吗?”
“我尽力。”
“那我们上去吧。”
两人踏着石壁纵身向上跃,越接近上方,血腥味越重,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楚。原来是被堵住的山洞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缝隙,给了光可乘之机。虽然只能照到一小片区域,但对他们来说,已然减少了不少麻烦。
待二人即将抵达上次大战的山洞时,两人放轻脚步,探头观察。
乱石堆中,巨蟒盘踞在角落,灵敏的听觉与嗅觉立刻察觉到有人靠近,庞大的身躯迅捷出动,凌月微担心巨蟒发现温炎清,拔出血泣,奔袭起来。
凌月微趁与温炎清分开之际将最后一枚黄色丹药塞入口中,寒光在空气中炸出一道银线,引着巨蟒追随他的脚步。
直至后背抵在石壁上。
凌月微眸光一聚,就是现在。
“阿炎!”
金色的光倏地出现在巨蟒身后,捆仙索捆住三寸的位置,这次巨蟒没有乱动挣扎,而是往前,挤得凌月微喘不过气。
他撑开眼皮,眯着眼,有血从上次被血泣扎的地方流出,沾得他手上脸上都是。
凌月微一鼓作气道:“血泣!”
他用了温炎清最初对付巨蟒的招式,血泣幻作剑雨齐齐落下。
巨蟒的惨叫震耳欲聋,整座山洞也跟着剧烈摇晃。胸前的挤压离开,凌月微捂着发蒙的头,晃了晃脑袋,眼神还不清明。
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出此招,没想到血泣真的能轻而易举刺穿巨蟒的皮,扎入血肉。
模糊中,他看见温炎清的身影一闪而过,接着“砰”的一声,金光掉落,猩红色靠近温炎清,月白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沌被冲散,一团火“腾”地燃起,蹿得老高,燎遍全身每一处,心被炙烤的抽痛,丹田处有东西冲了出来,两股气在丹田内冲撞。
“啊!!!!!!”
凌月微捂着丹田蜷缩成一团,五官拧成一团,不住抽气。
这股气陌生又熟悉,像是根深蒂固,从他出生起便存在,只是被封印在了深处,很快融为一体,疼痛也随之平静下来。
凌月微起身,剑锋朝下迎面冲进朝他敞开的深渊巨口。
“把我的阿炎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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