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下面有什么？”张财趴在地上往地洞里望。
“什么也没有。”姜启元简短回答后看向天空，“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此分别吧。”
“别啊，姜兄不妨与我说说想找的是什么，我说不定能送给你。”张财拍掉手上的土，走过来讨好道，“我找不到，我家人可以。”
姜启元摇了摇头，不再与他讨论。
张财无奈：“那咱们明日再分别吧，今晚找个安全的地方，你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
姜启元同意，准备再次离开这里。
杜青凝望着洞底，努力动着鼻子，妄图再吸一吸香气。可惜的是香味只存于地下，杜青猛吸之下，只有残留的血腥味，她有些厌恶地吐吐舌头。
这一离开可能今后都不会再回来，这口美食她注定吃不到。但转念一想世上宝剑那么多，今后有的是吃的，不差这一口。
杜青随姜启元步伐轻晃，她距洞口越来越远，但地下的通道却是朝着香源越来越近。
对对对，再走再走。
对对对，就在这里向左拐……不要再走了，赶紧拐弯！
然而姜启元依旧直行，杜青失望地叹气。
再见了，宝剑。
她遗憾遥望洞口，意外发现树根在不知不觉间挪动了位置，带起泥土慢慢填实，像是不曾被挖开。杜青悚然一惊，从头到脚身体冷了个透。
难怪方才前面明明还有路，姜启元却放弃不走并回到地面，原来他是算准了时间。
杜青越想越后怕，要是洞口封闭，司务监那些人是绝对不会来找姜启元的。他们甚至可能不上报，要让姜启元憋死在地下。
想到这里，杜青发现姜启元停了下来，与他们共同的敌人四目相对。
发丝凌乱的剑修弟子挡在路中央。
杜青看见他就不舒服。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敢在他们招摇，不是讨打是什么？
她期待姜启元快使用她，她要教训这名剑修弟子。
然而姜启元一动不动，张财见状亮起剑道：“对不住了姜兄，这个一千分我要了。”
杜青急啊，想趴在姜启元肩膀上喊：我们赶紧上。
但姜启元依旧气定神闲，满脸的不在乎。
张财急匆匆地冲了上去，剑修弟子则是——
一个转身，跑了！
矮墩的身体跑得贼快！张财也追的极快！
当两个人身形小到成墨点时，姜启元摇头道：“上过一次当，这次还上。”
杜青这才反应过来剑修弟子是调虎离山。果然，剑修弟子甩开张财后立马飞冲过来，这速度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快。
一道银光闪着杜青的眼睛。
不知道剑修弟子从哪顺到了剑，朝着姜启元攻击过来。
杜青借着挡剑的功夫观察起来，这剑不好闻，一股发酵的酸味，她不想吃。没想到下一瞬“咔嚓——”剑修弟子的剑断了。
真差，杜青点评。
剑修弟子短暂惊讶后立马跳远，使了个御剑术。
姜启元不动如山，在对方疑惑中慢慢勾起嘴角。
御剑术失败了，被姜启元笑容刺激到了的剑修弟子愤恨道：“你之前是故意脱手。”
“我故不故意，也不影响别人的剑被你操控。师兄还要用别的招吗？没剑的话应该很难吧。”姜启元虽故作轻松，但还是保持警惕。又一番言语试探后，他发现剑修弟子不仅没考虑给自己找武器，还像之前一样垂涎他的剑，灵机一动，他像逗猴般将剑背在身后。
果然，剑修弟子的脸上瞬间闪过错愕。姜启元立马使了个假动作吸引剑修弟子上前，然后换手去抓他。
剑修弟子“啧”了一声立马跳开，御着断掉的剑飞在天上。
此时一阵风吹来，剑修弟子屈膝稳住身形。相比之下，站在地上的姜启元面容没有一丝凌乱，粗麻衣飘起来竟别有一番侠气。
“僵持下去也无意思，”姜启元缓缓开口，说的话令剑修弟子慢慢瞪大眼睛，“你执着我的剑是还想掉包吗？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你背叛王真人？”
剑修弟子瞳孔骤缩，旋即怒道：“王真人不是我师父。王真人从没带过任何一个人，你凭什么就可以……凭什么……”
“你背后是谁？”姜启元冷声打断他。
剑修弟子自知所行暴露，便破罐破摔道：“你的武器早已被我掉包，即便你通过考试，最后也会被判为作弊成绩无效，不若你现在就将宝剑交予我，留你一个面子，私下处罚你如何？”
掉包？作弊？杜青听得直摇头，宝剑被她吃了，无法陷害了。
来吧，她不怕。
然而姜启元迟疑了。
杜青顿时懊恼。姜启元好几次说她神奇，定是觉得她表现不够废，起疑心了。
都怪她变强了，砍什么什么就断。她真是太耀眼，以后得低调行事。
“不必了。”姜启元瞬间拒绝。
“你们想阻止我通过入门大试，早已无所不用其极。现在就让开，否则我抓你得一千分。”
姜启元说完，飞身跳跃，吓得剑修弟子自乱阵脚“扑通”摔在地上，翻滚爬起后又狼狈躲避。
“你不是修为尽失？怎么还能飞？”剑修弟子发出惊讶。
姜启元漫不经心开口：“身经百战罢了。”说罢再次上前。
杜青瞬间激动，放出的剑气如狂风刮过。
剑修弟子再爬起来时，衣衫破烂，头发四散，他攥紧拳头道：“念在都是剑修的份上本想留你一条活路，你却偏偏不要，找死——”
剑修弟子咬牙说完最后两个字，抬手念决。只见周围破损的剑纷纷竖立，并飞往他的身边。剑修弟子再一扬手，变成剑雨朝着姜启元飞来。姜启元连番打掉，破损的剑纷纷插在地上，然后下一瞬，姜启元脸色微变。
地塌了。
剑修弟子跪在地上咳血，然后迅速念决，地面瞬间恢复。
“这是你自讨的，我没想这么做，我还想让王真人教我嘞……哈哈……”剑修弟子边笑边咳，下一瞬他感到腹部有些冰凉。
他低头，入眼的是一根粗黑的东西。他头有些晕，身体坐不稳，呼吸也有些急促。乱晃的视线中，血滴顺着他眼睫下坠，哒哒砸在地面，与从他身下漫出的血泊汇成一滩。他心里还想着事，伸出手去碰那截粗黑，僵硬的手指几乎感觉不到冰冷，当血珠被割出来时，他才知道自己用力过头。
他突然“啊”了一声，又“咦”了一声。
“完了，没有我的法术痕迹，这是姜启元的剑……”
“可姜启元的剑……怎么插在我身上？”
杜青用力一飞，带出剑修弟子的血。她嫌弃地快速晃动身体，将血甩净。
没要你命，先给你个教训。杜青在心里对剑修弟子说。
然后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向地面，她咬紧牙，不断释放剑气。
周围土壤与碎石相互摩擦，树根被剑气割破发出怵怵声，眼前一闪而过黑暗，杜青成功进入到地下。她的神经绷得更紧，没做停留直往下飞寻找姜启元。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仍然见不着他，当某种因为超出距离而出现的神秘力量将她的灵魂再次禁锢，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不甘地顺从身体重量下坠……
同时眼前画面突然闪烁不停，一会儿恢复、一会儿又彻底消失，变成她什么也感觉不到的黑暗。如同重逢姜启元之前的每一次昏睡，都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和从不为她驻足的来去匆匆的人影……
她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中。
夜风来了又去，日月交替了好多天，中间还下过一场雨。
但无论外面发生了何事，鸟鸣花香她都听不见也闻不到，因为她正在为赌气付出代价——她修炼走火入魔了。
修为开始反噬她，像一潭水将她困在池底，怎么也不出去。她挥动四肢，力量却被抽走，她感到精疲力竭。
力尽的最后瞬间，求生本能在做最后的燃烧，她挥舞着双手，用劲到痉挛，然后她抓住了温暖柔软的东西。
一只手拽她出了“水面”。
她像刚刚破壳般用力呼吸，感受外界的光与温度。
月色正好，被雨水打下来的桃花花瓣铺了一地，散发着清幽的冷香。空气是凉的，杜青背后却有热气笼罩。
身体率先做出反应，在惊讶中她听见——
“别动。”
带着少年感的清朗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赶紧打坐，调整呼吸。”
她这才发现体内修为仍在混乱，忙点头照做。
她的后背越来越热。
不自在，想动。
好听的声音哄着她专心。
好奇驱使下，她用余光打探，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悬空放在她的手臂两侧……手真大啊，她想。
她慢慢恢复了力气，正欲感激对方，却听见对方起身的声音。她也想起身，对方一句话阻止了她：“你天赋极高，没有我帮忙也能自己破除，只是这个地方不太好，桃树镇着煞，你下次别选这里修炼了。”
“好。”杜青被戳中失误，回复得极其乖巧。
对方笑了笑，手从她的肩头收回：“我走了。”
“你要去哪？”杜青着急起身，慌忙回头去寻那双手。
有人阻止她前行，并轻轻抚摸她的头。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拉下来看。手比刚才的大了点，也更令杜青熟悉。这张白皙的手上，有着厚茧与细小伤痕。
手的主人是姜启元。
她找到他了。
杜青仰头正想唤出他的名字，刚张嘴，一股香甜猝不及防冲进口中。
杜青连忙将姜启元的手放在鼻下闻。
怪了，他何时熏了香？连骨头都被香泡透了。
好香，好甜。
晕晕乎乎中杜青对着手舔了一口。
一口香气下肚，舒筋活络。
再一口香气下肚，修为瞬间增长。
杜青倏然睁眼。
修为？
她晕晕乎乎地立起身体，对着体内那陌生的一点点修为困惑了。
随着她努力回忆寻找线索，想起来了更重要的事情：她是来找姜启元的。
可眼前哪里有什么姜启元？
这里就是个大地洞。
四周的巨木树根在不停颤抖，树根间的土咻咻地落，但中间竖着的块大白石好似开了屏障，附近干干净净。
杜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已经无法用浓郁形容，她一边飞一边寻找出口，但唯一的发现是：香气浓到发齁的竟然是大白石。
杜青震惊。
这东西……莫非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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