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我死？”叶槐一听到这句话似乎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他的瞳孔微微扩张。
明明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像是下一秒就要断气的虚弱模样。
可此时此刻，他却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凝视着洛昼喑，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股阴冷的光。
像是从最阴暗的河底爬上来的水鬼，浑身湿漉漉的，正要拖人下水。
只听叶槐一用极为刁钻的话刻薄道：“那我可不可以偏激地认为，你现在特别关注我，在意我，正如你之前时时刻刻地监视着我那样？”
“嗯……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最在意的还是这个吗？”
叶槐一伸出手，瘦削的指尖轻点着太阳穴，“你还能如同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能毫不犹豫地对我动手吗？”
洛昼喑的大半个身体隐匿在黑暗中，他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
叶槐一无声地大笑起来，他笑得喉咙涌起一股血腥味——
即使是片刻的犹豫，他此时也能够无比自信地确认了。
“这样看来，你似乎与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你对于我的好奇心逐步胜过了纯粹的杀意，怎么办？”
叶槐一微微一笑，最后一句话仿佛高台上的法槌重重落下，一锤定音。
“你背叛了你所景仰的神，那位执掌毁灭与轮回权柄的律神，焚轮领主。”
半晌，洛昼喑忽然上前一步，这一次，他几乎将叶槐一圈进在怀里。
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所以，你现在是在羞辱我？”
喷洒在耳边的呼吸是冰冷的，青年的嗓音刻意下压后极具磁性，甚至可以用华丽来形容。
叶槐一下意识撇开头，他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洛昼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淡淡地说：“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保证。”
说完，那一抹比血更浓稠的红色融进了黑暗中。
叶槐一心神一震，他剧烈咳嗽起来，过了小半天，他正要走回去的时候，却发觉周围不知不觉围了四五具残尸。
它们虽然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但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好奇与渴望。
仿佛在说，再给我看最后一眼。
叶槐一：“......”
1701内。
叶槐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在客厅像个没事人一样吃着泡面，身旁的电视机、平板同时放着不同的电视剧，他一边吃一边切换界面，边切边嘀咕：“什么垃圾剧情，再看下去，我快要变异成污染体了。”
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几道鲜艳的指痕，一红一白对比十分惨烈。
随着任务一的结束，楼道内乱爬的尸体也逐渐安静了下来，较之不久前满地乱爬的景象，叶槐一觉得现在的它们可爱了许多。
窗外的尸堆逐渐覆上了一层白雪，叶槐一喝完了汤，觉得身体暖洋洋的——
那股自始至终都环绕着自己的阴冷气息终于消弭了，洛昼喑似乎被他恶心走了。
他的话就像这个世界的小学生互殴后的挽尊发言，叶槐一没有当场笑出来算他的演技高超。
想到这里，叶槐一不禁浑身舒畅。
对于这种信仰狂热者，最高级的侮辱就是讽刺他的心不再虔诚。
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幕出现。
【系统】：副本【雪中人】任务二已颁布。
【任务说明】：找出小区内的最初污染源。
【任务描述】：在你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它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如高山那般沉静，将人类在此犯下的罪行尽收眼底。它嘲弄着一切，也吞噬着一切。
【任务提示】：阳光未曾照耀之处；视线开阔之地；悲伤汇聚之所。
叶槐一看得云里雾里，他觉得系统是不是喝大了写的这一大段。
任务需要，他换上羽绒服后，慢悠悠地下了楼，在一众残肢断臂中行走自如。
“阳光未曾照耀之处.......”
他抬头向四周张望，“任务的限定范围是整个小区内，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找出一幢被遮住向阳面的楼房。”
叶槐一围着小区绕了一大圈，此时他的裤管、鞋上都是雪，冻得他一个哆嗦。
“符合条件的楼房有三幢，分别是17、18、19幢。”
19幢的前方是毗邻小区里正在进行维修的一栋楼，后者几乎将19幢的视野挡了大半，只剩黑黢黢的斑驳墙体。
“那么，只剩下17、18幢......”
悲伤汇集之所又是什么东西？
叶槐一几乎被冻得无法思考，他在原地走来走去，雪地上留下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脚印，他看上去十分匆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现在觉得最悲伤的是自己。
{渡鸦：别蹦了，你看上去好像个傻子，出门在外不要对别人说我是你的队友。}
{叶槐一：噢，你什么意思？}
{渡鸦：上来，我找到线索了。}
{叶槐一：呵，你什么意思？}
{渡鸦：......意思就是，你再不上来，我就把你打晕了拖上来，你选哪一种？}
叶槐一“嘶”了一声，连忙往头顶上看，只见17幢的某一层的窗户打开了，里面探出了一个头，正是前一秒还在恐吓自己的渡鸦。
{叶槐一：文明社会，我们需要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等等，我马上来！}
“叮——”电梯门打开，叶槐一走了出来。
只见他此时裹着一条厚厚的羊绒围巾，浑身包得严严实实，但仍旧一副快要不久于人世的悲惨模样。
渡鸦忍不住问道：“至于吗？真的有这么冷吗？”
感到膝盖发冷，浑身不得劲的叶槐一忽然不说话了。
他催促着：“速战速决，我们做事情需要追求效率。”
渡鸦疑惑地看了他几眼，将手电筒重新照向了墙角的“植物”。
那是一种如同爬山虎的东西，它浑身长满了黑色的倒刺，凑近仔细一看，还能观察到它红蓝交错的经脉正在有规律地跳动着。
就像是人身体上的脉络被放大了无数倍，只是此时分布在这幢楼上而已。
渡鸦倒吸一口冷气，“这也是污染体影响外部环境的表现形式之一，它会间接污染周遭植物、动物的基因，强硬地破坏原有的基因链条，最后让它们变成这副独有的模样。”
“每一个污染体都有独有的改造方式，几乎所有周遭的生命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最后成为他们的傀儡，任凭驱使。”
“当然，所有误入此地的玩家也是如此。”
渡鸦摇摇头，
“正式加入超感俱乐部后，会有专人来替你讲解相关专业知识，我现在给你提前科普下，听听就好。”
“行。”叶槐一状似无意道：“需要考试吗？”
渡鸦立即道：“愚蠢的问题。”
“当然有，年年有，要是考核不及格就会被警告，下一次补考，再不过就是卷铺盖走人了。”
“这1500道题都做不对，你怎么敢加入超感俱乐部？”
叶槐一：“……”
他就知道。
【系统提示】：恭喜你率先找到任务地点，17幢。
代表着任务地点的白字暗了下去，表示他们地点找对了。
越往上走，藤条愈加密集，逐渐掩盖了脱落的、陈旧的墙皮。
乍一看仿佛人的脑子切割后，被平摊在墙壁上，
没用多久，两人在一扇门前双双停住——
所有的藤条都是从门后蔓延出来的。
叶槐一上前想要敲门，却发现门没关，它是半掩着的。
他推门进去，却差点呆愣在原地。
“这个场景十分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
屋内的装修是复古风格，浓墨重彩的油画、墨绿色的定制沙发、将雕刻工艺体现地淋漓尽致的木质桌椅……
嘎吱，他踩到了一块碎玻璃。
“嘻嘻，中计了。”
他猛然惊醒，抬头却见一只蓝白色的鹦鹉在聒噪，
“抬走，下一个。”
刹那间，后背传来破空声，叶槐一下意识格挡，被锋利的刀锋划开了手臂。
他抬腿往后一踹，一脚将人踹出了三四米。
渡鸦阴测测笑起来，笑得叶槐一头疼，他的身形极速发生着变化，逐渐变成了一个绿油油的人。
“树灵？”
叶槐一心道：“它窃取了我的记忆，合成了渡鸦的影像成功将我骗了过来。”
树灵一击不中，见再难有机会，它马上贴在了墙壁上，与脉络融为了一体。
它的动作极快，就算是叶槐一此时要揪它出来，也注定徒劳无功。
叶槐一缓缓走进屋子。
他知道树灵没有成功杀死自己，最初的污染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将另寻他法。
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叶槐一走进了浴室。
此时浴室里只有一人，那人浑身发绿，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霉菌，空气中仿佛充满了孢子。
叶槐一忽然很想打喷嚏。
那人几乎已经和水、浴缸融为了一体，水中有许多微小的生物，它们在蠕动、跳跃、生长、繁殖。
这里早已形成一个完整的生态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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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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