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喊声,叶蓁蓁猛地回首,便看见周攸宁站在不远处笑意灿烂地冲自己招手,原本紧绷的面容松懈下来,叶蓁蓁露出一抹轻笑,回身同杜云若告别。
周攸宁得了回,自然大步迎上去,叶蓁蓁也快步走向他。
碰了头,二人笑着牵了手。
来接人来得急,周攸宁骑马来的,如今为着跟媳妇多贴一会儿,直接把追影放到一边,自己在马车上坐下了,幸而追影通灵性,自个儿慢悠悠地在马车边上跟着。
“你怎么来了?”
周攸宁攥着人一只手,在手心细细把玩着,玩的很是认真,头也不抬道:“某人谈事情忘了吃饭时辰,我可不得来逮人?”
叶蓁蓁情绪不高,见了他不自觉便想要贴近,便没有抽出手,“今日确实误了时辰。”
周攸宁反而愣住了,将她两手都牵着,正视她的眼睛,担忧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今日心情不好?”
本来没想告诉他的,不想却被他看出来了,叶蓁蓁原本强撑着的笑意落下去,话音也低落了。
“今日得闻些许旧事,不免有些感概。”
“可否同我说说?”周攸宁认真的问。
叶蓁蓁思虑片刻,最后还是告诉了他,只是省去了她与杜云若结盟一事,也并未提及那些纨绔身份,这些事情终归牵扯到太子,她不愿他为难。
听完始末,周攸宁将人揽到了怀里,“没事的,这事都过去了,你不会同她一样的。”
叶蓁蓁怔住,周攸宁竟然如此快就察觉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听完云箬兰的事情,她心中有惋惜,有痛恨,有无奈,可在她心底,也隐隐有说不出来的担忧。
人言可畏四字从来不是假话,她虽然决定走这步,可难免有彷徨,更何况她要保护的人太多了,甚至越来越多,她不免开始怀疑自己,不曾想周攸宁竟然一下便看穿了她。
“蓁蓁,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陪着你,所以不要怕,大胆往前走。”
周攸宁的话音伴着他胸腔的震动,缓缓地,一点点传到了叶蓁蓁耳中,让她忍不住眼角微微发酸。
她往他怀里缩着,脸也深深埋进去,闷声闷气道:“好。”
周攸宁嘴角的笑意漾出来,顺着爬上眼角,慢慢弯成两道月牙儿。
*
次日,叶蓁蓁又去了麻雀巷子,老云头不开门,她也不管,让素和一脚把门踹开,自己带着人施施然进去了。
老云头又是喝的烂醉在屋里躺着,听见响动也没有半点动作,甚至眼睛都不睁开,头也不抬。
叶蓁蓁指挥着人把本就破烂,被素和一脚踹的四分五裂的门给休整一下,也不让修的太仔细,反正后头还得踹开。
到了里间,见蒙头躺着的老云头,她也没说什么,只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她指挥着人动手打扫院子里外。
没带多少人手,只她自己、素和、熙月和何淑娘几个人,不过几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半点不偷懒。
叶蓁蓁也没有闲着,跟着搭手干活,里外的废物打扫干净,院子里头还有一口井,荒废了很多年,里头长满了青苔。
素和在打扫,先把坏掉的打水的轱辘修好,再把里头的水打出来,最后一点点将里头打扫干净。
“大家加把劲,晚些收拾好了,正好可以做饭吃。”叶蓁蓁直起身,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扬声给大家鼓劲。
素和几个看过去,没有不耐烦的,各个笑着,干活很是有劲。
里头闭着眼的老云头忽然睁了眼,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半晌没动作。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些热闹的生活气了?
他已经数不清了,自从箬兰死后,少淑同他和离,他此后十余年不曾听过这般的话了。
恍惚间他记起来从前的岁月,他每每出诊回来,少淑在门口迎他,笑着给他擦汗,而年纪不大的箬兰跟在身边跑前跑后,又是接药箱,又是给递帕子擦手脸,还一边笑着歪头问他:“爹爹,今日的病人是什么病啊?”
而少淑在一边点着箬兰的鼻子,“你啊你,让你爹爹歇口气再说。”
箬兰就会瘪着脸,不高兴的嘟嘴,“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再摇头跑开,省的听她娘的唠叨。
少淑这时候总会摇着头骂一句:“看你娇惯的,这孩子是半点不听话了。”
他便笑着劝说两句,“箬兰还小,不妨事的。”
少淑便嗔他一眼,但不会责怪,很快就笑着说:“我去瞧瞧锅里菜好了没,估计马上能吃到嘴里。”
他总是笑着看自己的妻子走进灶房里,可是慢慢的,她的身影就模糊在了迷蒙的雾气中,被悠悠岁月吞噬,再也找不回来。
老云头想着,听着,浑浊的眼中涌出热泪,顺着眼角蜿蜒向下,一点点藏进花白的发中。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叶蓁蓁带着人把里外打扫干净,便张罗着在灶房里做起午饭来。
只可惜她厨艺不精,在何淑娘的指挥下还是差点把灶房都给烧了,浓浓的黑烟顺着灶房的窗口飘出来,再顺着窗子飘进里面。
叶蓁蓁率先带着人从灶房里跑出来,看着满院子的黑烟,又呛了鼻子,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她看着其余几人花猫一样的脸,讪讪一笑:“对不住,这事我实在不拿手。”
素和几个憋着笑,摇头劝她:“无妨的。”
熙月看着蔫头耷脑的叶蓁蓁,小心的安慰着:“没事的,师傅,我学做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这很正常的。”
“真的吗?”叶蓁蓁顿时眉开眼笑,“我就说吗,定然是我不太熟练,若是多练几次,自然也能有拿手的菜色。”
旁边的何淑娘想说什么,很快又憋了回去,眼角堆起来一片笑纹。
熙月五六岁就开始学习烧菜,从来也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这是在哄人开心呢。
几人在院子中间说笑一阵,叶蓁蓁似乎才响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屋子,里头还睡着一个人,进屋去了。
推开房门,她探头看进去,“云先生,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借您家中的灶屋一用,不曾想差点将屋子烧了。”
云观雪动了动手,可终究没有回头。
没得到回应,叶蓁蓁也不在意,“那云先生先休息吧,晚些时候我再将饭菜端进来。”
叶蓁蓁说完就出去了,却不知道云观雪偏头看了她一眼。
只一眼他就怔住了,怎么会这么像?
她跟箬兰太像了,不是指面容,而是性格,箬兰曾经也是这样活泼的性子,看着乖巧,实则时常闯祸等着人去收拾烂摊子,每每这时候就乖的不得了,也是这么一副小心的模样。
还有,箬兰也不善厨艺,也曾经差点将灶房烧了。
从前少淑不信邪,非要教她做饭烧菜,只可惜她于此道实在不精通,每次都能闯出不同的祸来。
那次灶房炸了一半,她也是这样顶着一张花猫脸冲自己笑得很甜。
扬着头笑道:“爹爹,箬兰不是故意的,爹爹可要帮我说情啊!”
云观雪再也忍不住,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明明是耳顺之年的人,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素和最先听见里头的动静,她给了叶蓁蓁一个眼神询问。
叶蓁蓁摇摇头,低声道:“让他哭一会儿吧,越是哭出来,越能放下。”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扇紧紧关闭,但是因为年久失修而破了个大洞的窗户,绵延不断的哭声从里头传出来。
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门里突然进来个高大的身影,他逆着光进来,身量几乎与门框等高,只见他微微歪头,就从门里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只一眼,叶蓁蓁便认出了来人,快步迎上去。
周攸宁笑着走向她,右手抬起带饭的木盒子给人看。
“给你送饭。”
“不是说了不用给我送饭吗?我自己会做的。”叶蓁蓁小声嘟囔着。
周攸宁笑着偏头看她一眼,又扫过众人憋笑的目光,“是我怕你饿着,这家酒楼的饭菜还不错,便想要带给你尝尝。”
叶蓁蓁嘴角是压不住的笑容,眉眼弯弯地牵住他另一只空着的手。
状若不经意的,周攸宁晃着调子问,“今日做得饭菜在哪里?我尝尝?”
叶蓁蓁面色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自己差点烧了灶房的壮举,她干笑着道:“你来得不是时候,我还没做呢。”
“是吗?”周攸宁没戳穿她,只笑着看她。
“是……是啊。嘿嘿……”叶蓁蓁躲开他的视线,一只手在脸侧挠了挠,很快又伸开成掌挡着半边脸,她不停地冲着那头一直忍笑的三人使眼色。
素和几个人笑着避开她的视线,各个笑得嘴角都合不拢了。
叶蓁蓁急得不停给甩眼神,见几个人都躲开了,她才苦着脸放下手,“我饿了,要不先吃饭吧。”
说完,她就伸手去接周攸宁手里的饭盒,一副迫不及待等着吃饭的样子。
周攸宁笑着递给她,等她一接手就下坠的瞬间又很快接回去。
“沉不沉?”
“有点。”叶蓁蓁揉了揉手,更加有些没脸了。
周攸宁笑着在她下巴处挠了挠,跟逗猫似的,“走吧,坐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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