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走得很快,但萧楚陵始终不紧不慢地坐在轿辇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起来十分慵懒闲适。
淑妃则是有点绷不住了,她生怕去晚了江煜走了,若是没有抓现行,那效果可是大打折扣。
所幸到娴妃宫门口的时候,随同淑妃一起来的那个使女还老老实实站在门口,一看到淑妃就摇了摇头,意思是人还没走。
淑妃心中大戏,这样任凭他们浑身上下有多少张嘴都说不清了。
轿辇落下,脚踩龙纹缎面靴的萧楚陵优雅下轿,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蔡元祯所住的宫殿里。
等萧楚陵他们进去之后,王得全给了随行的内侍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站在门口,随后自己也是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候调遣。
蔡元祯的药已经上完了,此刻正靠在床上听江煜讲他从市集上淘来的话本子。
因为这个时代实在是太无聊了,没有手机、电视,从前她都是一头扎进造纸行业里,所以也不觉得无聊。
如今受伤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江煜见她愁苦,便想着法子哄她,知道她喜欢看话本子,便特地让无锋去市面上搜了些热门精品,特地读给她听。
江煜的声线低沉悦耳,听他讲故事跟听有声书有什么区别?
蔡元祯听得美滋滋,心想着以后每天都要让江煜来给她讲话本子。
不过这市面上淘来的话本子什么情节的都有,为了更受大众喜欢,里面难免掺杂了一些少.儿不.宜的描写,江煜每次讲到的时候都会很自然地跳过,蔡元祯从前上学的时候阅书无数,哪里会被不知道这些被跳过的地方描写了什么。
每每到这里都会脸红闪躲,生怕被看穿。
萧楚陵和淑妃来的时候,蔡元祯正听到兴头上。
淑妃立马指着江煜怒斥道:“江侯,你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竟敢在后宫嫔妃的寝宫里,简直是胆大包天。”
随后,她转向萧楚陵,用完全截然不同的柔顺语气说道:“陛下,江侯和娴妃竟然胆大妄为□□后宫,陛下可得严惩他们。”
萧楚陵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仿佛在看风景一样目光注视着前方。
江煜从屏风后走出来行了个里,随后便静静地站立在一旁,整个人也完全如同若无其事一般。
见蔡元祯想下床行礼,萧楚陵这才开口:“爱妃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淑妃一脸震惊地看着萧楚陵,心想着你脑门都要发绿光了,再不处理整个上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眼下您不惩治这对狗男女竟然还关切人家?这对狗男女是给萧楚陵下咒了吗?
蔡元祯最终还是默默地选择坐在了床上。
萧楚陵转向了江煜,问道:“开春就要举办科考了,这件事还是由江少师负责吧,从前因着这件事闹出了许多事端,此次可以一定要做好提前防范。”
江煜点头道:“陛下且放心,一切都很稳妥。”
“不过,近日陛下为了给太后娘娘建造宫殿所费奢靡,朝中不少人上折子了,大家对此事颇有不满。”
萧楚陵轻笑道:“随他们去吧,朕自有打算。”
淑妃看着这两个人聊得有来有回,真的很想提醒一下陛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
等他们差不多聊完了,萧楚陵似乎才意识到旁边站着淑妃这么个人,淑妃见陛下的目光投向自己,连忙说:“陛下,您看此事……”
到底怎么处置!
萧楚陵看着淑妃,做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说:“淑妃,其实朕一直在好奇一件事。”
淑妃眨了眨眼睛,心想怎么话题突然转移到她身上了。
不过人家是陛下,不管怎么样她也不能反驳,顺着他的话说:“陛下好奇什么?”
萧楚陵对她露出一个微笑,说道:“朕在宫外的那段时间,淑妃有没有对朕有过不轨之心?”
淑妃瞪大了双眼,嘴唇变得苍白,整个人处于惊恐状态,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没有……臣妾的心始终向着陛下……”
萧楚陵看着她笑笑:“那母后又怎么会知道朕的病症的?还有除夕夜那一晚你在哪里?”
淑妃垂着脑袋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萧楚陵。
除夕夜那一晚,她同一个禁军侍卫在……甚至还被人发现了,不过她笃定对方没有看到她的脸。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却不能?况且陛下也从未碰过她……
萧楚陵也无所谓,虽然淑妃去告过几次状且与人私通,但也不算挑战萧楚陵的底线,因为他本来对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没什么感情,只要别闹出事,他也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反正这些人也不过是他作为帝王为了笼络那些世家而养在后宫里的,他给不了的那些东西她们去其他人那里索求他也无所谓,反正他对她们也没什么兴趣。
如今点出来也不过是给她提个醒,不过淑妃却愚蠢,脑子一转继续以江煜和蔡元祯的事来转移话题。
淑妃说:“陛下,近日来宫中本就有些许传言且都是因娴妃而起,原本臣妾是不相信的,可今日臣妾却是亲眼所见……”
淑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插入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而握着匕首的人正是萧楚陵。
即使是现在,萧楚陵脸上仍然带着笑意,淑妃倒下前听到他说:“你死了,那便无人‘亲眼所见’了。”
一直到淑妃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脸上仍然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跟着淑妃来的那个使女见自己娘娘倒在地上,胸口还有一个那么大的血窟窿,立即绷不住尖叫起来往屋外跑去,但她还来不及跑到院子里,她的尖叫声就戛然而止,因为站在门口的禁军侍卫直接手疾眼快地给了她一刀,鲜血溅在门口台阶上,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萧楚陵手上沾了血,王得全很快就递上了一方洁白的手帕。
蔡元祯看着他一脸平静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恍惚间想起了那个一心想要荣华富贵的蔡挽仪,她也是被江煜一刀捅死的。
那个时候的江煜,也是这样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仿佛是家常便饭。
蔡元祯如今看着萧楚陵,竟然觉得他的动作和江煜当年一模一样,画面在她眼前重合,有一瞬间的恍惚,胸口微微感到一丝不畅。
擦干净手之后,萧楚陵对王得全说:“今日朕在宫中遇刺,淑妃以身相护救驾有功,便追封为皇贵妃吧。”
王得全恭敬地点头称“是”。
萧楚陵随手将擦过手的手帕一抛,然后就走了。
蔡元祯有点恍惚,一直到江煜回来握住她的手,才回过神来。
见蔡元祯吓了一跳,江煜这才柔声安慰:“怎么了?被吓到了?”
蔡元祯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但心里还是忍不住胆寒。
如今这一切也都算是结束了,萧楚陵坐稳了皇位,江煜也位极人臣,可她蔡元祯呢?
想起从前的周旦唯唯诺诺却心地善良,在这座吃人的皇宫也变得冷面冷心,他们都在环境面前不得不做出改变和妥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活下去。
可蔡元祯不想变成这样,她还是心心念念想要回到东洲府,回到蔡氏纸坊……
蔡元祯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她不应该属于这里。
江煜看出了蔡元祯的心思,便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柔声说道:“元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看着江煜诚挚而又温暖的目光,蔡元祯忍不住鼻头一酸,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又觉得任何话在这样深厚的感情面前都太显得轻飘飘了,最终她只是用力地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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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生了淑妃那件事之后,蔡元祯总觉得不能总是在宫里明目张胆地和江煜见面。
虽然说在这件事情上江煜不在意,萧楚陵也不在意,但蔡元祯在意。
所以,萧楚陵来看蔡元祯的时候,她就找了个机会提起这件事,她说:“陛下……如今我的伤势也好了大半了,藏书阁里古籍的修补也进入了收尾阶段,所以我打算做回我以前做的事。”
萧楚陵给蔡元祯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当然可以,爱妃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蔡元祯眼珠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心想这里也没外人就不用叫爱妃了。
蔡元祯将萧楚陵夹给自己的菜吃到了嘴里,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随后又说:“若是我继续以妃子的身份在藏书阁修补古籍,难免是要惹来非议,如今一切事务也都结束了,我还是想要做回从前的那个自己,哪怕是戴罪之身也可以。”
蔡元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事情结束了,没人能威胁到你了,咱们该“离婚”了。
虽说她与萧楚陵没有夫妻之实,但一边居住着专属于陛下妃子才能居住的寝宫走到哪里都被人喊一句“娴妃娘娘”,一边心里又想着江煜,蔡元祯总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萧楚陵夹菜的手微微一滞,但还是点了点头,仿佛带着叹息般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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