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孩穿着白色T恤，和蓝色长裤，看起来是高中的校服，黑亮的长发高高扎起来，像是未满十八岁的姑娘。
她站在顾云峥身边，拉着他的衣袖。
温知暖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心里忽然一晃，着急忙慌的退出去半步，脚不听使唤地被地面拌住，哐当一声砸在了门边上。
“姐姐？”
在她还没挪动步子的那刻，她听见了一道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似乎是隔了千年。
少女转过身，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她扬起纯洁的面孔，笑着唤她姐姐。
一如当年的初见，她沿着长廊跑到她的身边，照亮了她孤寂许久的内心。
温知暖看清楚她的面容，单纯，稚嫩，明朗，是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模样。
“云……”
她下意识的要喊出她的名字，好在最后的理智牵扯住了她，把她拉回现实。
“您好，”温知暖神色僵硬，面上的表情不甚自然，却还是抑制了内心涌出来的万千思绪，客气的同她打招呼：“我是温知暖。”
少女一脸惊喜，激动地跑来她身前，眸子亮晶晶的看她：“你是哥哥的女朋友么？”
她的表情带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她也曾想过，哥哥很不近人情，这些情包括亲情和友情，唯独缺少爱情。
她很认同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时机未到，身为一个正常的人，七情六欲在所难免，既然不通亲情和友情，那么在爱情方面，一定会是高手。
顾云烟看到温知暖的第一眼，就觉得莫名的熟悉，总觉得这个人，她曾见过。
走近时，甚至熟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温知暖柔和的笑了笑，解释说：“不是。”
“我是医院安排给顾先生的私人医生。”
她坦诚的回应少女灼热的目光，以一种初见的方式介绍自己。
顾云烟收起自己那点心思，收敛了打探的目光，她握着温知暖的手，认真的介绍自己：“我是顾云烟。”
话落指了指那边立得笔直一言不发的男人，又补充道：“他的亲妹妹。”
她刻意地将这个“亲”字强调的格外重，和那些异母的兄弟姐妹可不是一类人。
温知暖眉眼弯弯的笑：“您好，顾小姐。”
“不用这么客气，姐姐喊我云烟就好。”
小姑娘说话还有些稚嫩，语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北方人腔调。
被点到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他终于从书中抬头，朝这边走来，用商量的语气同温知暖说道：“温小姐，占用你一些时间，可以么？”
他的行为客气有礼，任谁都无法从中挑出来什么错误，更何况他身为老板，只是占用下属的时间，还要同她商量。
温知暖点点头，并未看他，心绪飘得有些远。
直到被顾云烟挽起了胳膊，才发觉人已经被带了出去。
……
车停在了地下车库，才打开车门闪亮的光和隐隐约约的香水味扑面而来，温知暖有些迷茫的问：“我们去哪里？”
顾云烟很快来到她旁边仍然紧紧攀着她的胳膊：“明天我和哥哥一起回家，要给爸爸和……”
她有点儿胆怯的瞥过走在前面的顾云峥：“和方阿姨买点儿礼物。”
“嘶——”
极其轻的一道声音从温知暖口中溢出，是女孩的长指甲划到了她的皮肤。
而顾云烟丝毫没有察觉，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我不想给他们买礼物，简直是浪费……”
顾云峥忽然停下，淡淡瞥过被顾云烟紧紧抓着的那一截纤细的手臂，语气并不和善：“云烟，松手。”
顾云烟听着有点儿迷茫，松什么手？
她又没有碰到他。
直到她顺着目光低头看见温知暖胳膊上的几个手指印，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力气着实有些大。
温知暖皮肤很白，稍微一点儿红都能看得明显，此刻被松开的胳膊上**裸的几个手指印子，以及被指甲划到的两道不深的划痕。
“真不好意思。”顾云烟低着头认错，松开后很愧疚的抿了抿唇，又凑上去心疼地揉了揉她泛红的胳膊。
“不要无礼。”
在哥哥的二次提醒下，她终于是松开了温知暖的小臂，原本泛红的指印已经泛滥成一片红彤彤的皮肤。
温知暖很轻的笑了笑安慰她说没事。
顾云烟从小跳古典舞，舞蹈里的柔和劲刻到了骨子里，她的手上力气很重，但该有的软又恰到好处。
只是这会儿有些激动没能控制得住。
温知暖牵着她走进电梯里，刻意转移了话题，问她：“有想好学什么专业么？”
顾云烟摇了摇头：“没，不过哥哥说送我出国读大学，专业嘛，无所谓的，反正我只喜欢跳舞。”
又拉着她说了很多，多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和放假后要和哪些朋友出去玩之类。
她抱怨自己的这一身循规蹈矩的校服，抱怨哥哥不愿意让她未成年时去国外读高中，偏要在严格管理的高中上完这三年。
于是她到商场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给别人买礼物，而是理所当然的给自己挑了很多件衣服，似乎是想把这几年的循规蹈矩补偿回来。
温知暖很喜欢她这般亲近自己，就仿佛她们最初相见的那般，并无后面那些肮脏的事情。
单纯的女孩不记得从前那些肮脏的过往，她仍然单纯烂漫，仍然处在别人为她设立的避风港之中，一切都还来得及。
直到顾云烟要去卫生间，她耳边才安静下来。
温知暖坐在外面等她，直到四周寂静，她一种空虚感很快袭来，她有点不安的望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阴影从头顶落下来，挡住了明亮的光线，她抬头，正巧撞入男人深不见底的眼中，只一瞬她就挪开了眼，手心搭在膝头规规矩矩的坐着。
顾云峥俯首，看见她乌浓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他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把从口袋掏出来的创口贴撕开，在她一脸茫然时不由分说的握住她的胳膊，把创口贴贴在了那一处浅短的划痕上面。
温知暖躲了躲，却推不动他的桎梏手，掌心的灼热熨烫她的皮肤，
“不……不用的，很快就好了。”
只是擦破了点皮，不需要这样折腾。
男人低头时，额前的刘海轻易的拂过她的下颌，细微的触感让她觉得很痒。
温知暖动了动手臂，人也往一边挪了又挪，试图挣脱他的手掌。
“别动。”
带着威胁恐吓的一句话，吓得温知暖不再动作，胆怯地缩了缩脑袋，任由他牵着自己的小臂。
顾云峥低着头认真摸索，似乎在琢磨怎么把它粘上去。
药店里医生说的话分明说，就是这样撕开，然后粘在皮肤上，上面的药粉会很快的治愈伤痕，也会避免伤痕的感染。
他怀疑刚才卖东西的医生是不是在诓他。
温知暖垂下眼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瞬间就明白了他压根不会用这样现代的东西，这和古代缠在伤口的纱布完全不同，以他目前对现代事物的接触，还达不到拿到即会用的地步。
她提了提嘴角，有些无奈的教他：“把下面的纸片撕开才能粘上去。”
顾云峥既听话又聪明，立即掌握了要点。
“好了。”
温知暖侧首看到那一处小小的伤口上面交叉的贴上两个创口贴，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
倒也不用贴的这样严丝合缝的，如果不动它，明天就该结痂了。
她收回自己的胳膊，右手搭在男人刚才触碰的地方，若有似无的滑动着，试图驱散他留下的温热。
顾云峥攥紧手心里两张极小的纸片，侧着头与她说话：“云烟还不知道我失忆失智，你不要与她提起这些。”
失智？
有点可笑，病历上都没写他失智，他还挺会为自己找理由。
温知暖低着头扯唇冷笑，恍然间发觉顾云烟已经朝这边走来，她望着女孩走来的方向，语调淡淡的：“我明白。”
“她很喜欢你。”
顾云峥的声音在她耳边略过，喜欢二字听得很真切。
温知暖“啊”了一声，脱口而出：“或许我是人见人爱吧。”
说完才意识到，似乎是说错了话。
“啊，不是……”
男人不置可否，看见她的耳垂逐渐染红，勾唇笑了笑：“嗯。”
确实是招人喜欢。
温知暖听得不太真切，正想继续解释的时候，顾云烟已经跑到她们面前。
“姐姐。”
顾云烟走在到她旁边，刻意地避开了顾云峥。
温知暖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她有点儿不自然。
“哥，你们商量好买什么了？”
顾云烟眨眨眼，探头朝右边看，她可不想为这种事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
“嗯，让林成去买了。”
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他一路狂奔直冲向前面，顾云峥撇开他的瞬间，手背不小心碰到温知暖的胳膊。
犹如触电一般，从相触碰的皮肤一路蔓延，触及大脑，温知暖本能的撤回碰到的那只手，双手握住顾云烟的手臂。
顾云烟并未察觉，还在同她说话：“你们刚才说什么悄悄话，靠得这么近？”
“没什么，就是说让林助理买些东西。”
温知暖想要敷衍了事。
“哦，”顾云烟看起来有点失望：“我以为你们谈恋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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