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宴柏舟嘴唇微勾“不平静才好,若她们太过安稳,我倒要觉得她们长进了。”
“继续盯着吧,就在这几日了。”
“是!”
-
宴柏舟出了宫门后,一旁等在马车上单方面和雁青以及驾车的雁十一聊天的小凇眼神噌地亮起来,兴奋地跑向宴柏舟。
“公子!公子!”
瞧他的模样,宴柏舟便知道三娘那边完成的不错,伸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再看到一旁等待的雁青向他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宴柏舟勾唇一笑。
三人刚进马车,小凇便迫不及待的低声告诉宴柏舟:“公子!刚才暗信来送消息了!说五皇子他们一行人喝了点酒觉得不过瘾,竟然去黑赌坊赌博去了,工部尚书家那个三儿子还偷偷出老千,结果被赌坊的人抓了个正着!”
“这还没完呢,几个公子哥怕是喝大了,也不嫌丢人,嚷嚷着自己是什么什么身份,还把五皇子扯了出来!”
宴柏舟饶有兴致的挑挑眉,问道:“哦?然后呢?”
小凇兴奋的忍不住直拍大腿:“赌坊的人自然是不信了!还当他们是在耍酒疯赖账,当场就把人给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机灵的趁乱跑出去报了官,京兆尹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把他们救走了,啧啧。不然怕是还有好戏看!”
“当时五皇子那个脸色,可别提多精彩了。”小凇一脸意犹未尽,仿佛亲眼看到了一样。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逗得宴柏舟都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围观的人,也都知道那的确是五皇子了?”
“当然啦,京兆尹亲自来接的人,这下不信的也都信了!”
小凇看到自家公子有些似笑非笑的眼神,恍然大悟道:“公子!难道跑出去的那人是公子着人掩护的?”
宴柏舟见他终于想明白了,忍不住笑着点点头:“若他们继续被困在赌坊里,顶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等赌坊的主人到场,自然能认出被抓的人是谁。”
“所以还不如将人放出去,让他们自己去搬救兵,反倒落实了五皇子的身份!”小凇忍不住哇了一声,狠狠的拍了下大腿:“公子,你也太聪明了吧?”
一旁的雁青终于忍受不了般的挡住小凇一直拍向他大腿的手:“你能换句话说吗?拍你自己的腿。”
小凇被他拦住才反应过来自己拍的是他的腿,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有些不服气道:“公子本来就是聪明!我这么说哪里不行啦?你这么说难道是觉得公子不聪明?啊?”
宴柏舟看雁青又吃了嘴慢的亏,被小凇说的插不上话,无奈地出声打断:“好了,雁青,我吩咐你做的事可都办妥了?”
雁青悄悄松了口气:“回公子,黎叔已经着手在查了。”
宴柏舟点点头,这时小凇一脸疑惑的掀开竹帘,有些不解道:“咦,公子,我们这是到哪里来啦?这不是咱们府上吧?”
“当然不是,这是户部后墙。”宴柏舟说着轻轻叹口气:“走吧,今夜可还长着呢。”
-
雁十一悄悄将马车赶到隐蔽处后,四人便翻墙进了户部,等拐到白日存放账册的房间门口时,雁青上前几下便打开了门锁,三人悄声进入后,雁十一便将门再从外锁上,隐在暗处把守。
进屋后,才发现屋除黎傅外还有三个人,他们见到宴柏舟后都眼前一亮般连忙上前恭敬的拱手行礼。
“少主,这些都是暗信擅长账目、查探的程工、左平威、曲非三位长老,无论是账面的问题,还是这账本上的问题,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黎傅为宴柏舟一一介绍三人。
“辛苦各位长老了。”
“少主这是哪里的话”“能为少主效力,是属下的福分。”“就是,老李头这次没能来,都气得和属下吹胡子瞪眼的。”
黎傅笑着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去查,低声和宴柏舟说到:“少主有所不知,自从少主回京接掌暗信,大伙都盼着能为少主效力,好报答当初主人的知遇之恩呢。”
宴柏舟不由得有些动容:“暗信能人辈出,又都重情重义,是我之幸。”
“公子,”一旁的小凇突然凑过来,悄声对宴柏舟说:“公子你看,这屋内灯火通明,但在门外时却没看到一丝光亮。”
宴柏舟闻言环顾一看,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门窗上,只见门窗内侧本有镂空的地方都被似乎都被额外糊上了些什么,宴柏舟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摩挲,只觉得触手比纸张略微粗糙厚实些,略一思索:
“这约莫是在抄纸时加入了竹屑与墨汁吧?如此便能使光源不易外透。”
“不错,少主好见识。”刚才被黎傅介绍过的一位名为程工的长须老者笑呵呵的附和道:“属下平日闲来无事便爱捣鼓这些小玩意儿,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用场,让少主见笑了。”
“程长老谦虚了,这可不是什么小玩意儿,若此物能稍作改进,用在我军的帐篷内,那便可在敌军斥候前来暗窥时作为干扰,让其以为我军正在沉睡,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程工越听宴柏舟的话双眸越亮,最后更是嘴巴微张,忍不住拉起宴柏舟的手:“可行!可行啊少主!此法可行!待小老儿回去好好研究……”说着竟是想拉着宴柏舟直接回去,走到门前却被黎傅一把拉了回来:
“回什么回,你个憨老头!”黎傅也清楚这位老友的秉性,若有了什么奇思妙想,便是入魔一般埋头苦干,只好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宴柏舟说:“少主莫怪,他自年小时就是这么个性子!”
看程工也反应过来般放开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捋捋长须,宴柏舟也忍不住一笑:“程长老用心挚一,令人钦佩。”
“啧啧,这不对啊。”正在这时,一旁核对收粮明细的左平威突然有些纳闷的出声,边说边手上动作飞快的拨动算盘再核实一遍。
几人连忙凑上去,看他有些粗糙的手指灵巧的拨动手上掌心大的小算盘,不一会儿便核算完成。
只见他抬起头,将方才核对的两本账册放到桌上,用手指给宴柏舟看不对之处:“少主你看,这是一年前,也就是元齐十三年南浙的秋粮,户部账册记载,当时南浙秋粮上缴了两百多万石,但是这本当时收缴的账本上却记载共收了四百五十多万石,这……”
宴柏舟拿起收缴时的那本账册,想了想,又从一旁摞起的账册中挑了一本同年的赋税,轻轻摩挲纸张,突然眉头微微一皱:
“劳烦程长老看看,这两本账册的用纸是不是有些不同?”
程工闻言连忙上前,用手轻轻拂过两本账册,又用手指将两本内页的纸张反复摩挲,最后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确实不同!”
他先将记载秋粮的账本拿到宴柏舟面前,给他看刚才摩擦的地方:“公子请看,这本的纸张洁白光滑柔韧,方才属下摩擦多次,却能不起毛茸,这正是浙南本地有名的玉扣纸。”
又接着拿起另一本,宴柏舟仔细一看,这本方才被摩擦的地方果然泛起了微微的纸茸。
“这本用的则是普通的熟宣。京城内所出售者甚多,具体出处就无从考究了。”
宴柏舟点点头:“劳烦各位再将剩余的也一一检查一番,看是否还能有别的发现。”
“是!”
-
卯时一刻
众人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的将账目和纸张都核对了个遍,再没有什么收获。
一旁的小凇更是倚在墙上困得连连点头,一不小心将口水滴在了账本上,倏然清醒过来。
他见刚才也没有人注意到,连忙用袖口轻轻擦拭,看到字迹仍完好无损,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但看到纸面上一道可疑地“水痕”,又让他有些忍不住脸红,背过身轻轻的用嘴吹气,想让它赶快干透。
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账目上写的“株洲至徐州,水脚费六千三百两”时,却觉得有些不对。
“公子!公子!你看你看!”
小凇急的差点跳宴柏舟面前,用手指着那一行“水脚费”:“株洲虽然有水路漕运,但是自株洲向北至徐州一带,却都是内陆了!怎么还会有水脚费呢?”
宴柏舟连忙仔细翻看,果然账册上清楚明了的在明细中记了多笔不合常理的水脚费,除此之外,还有众多不合明目的口水食钱、库子钱、神佛钱。
众人仔细一算,单是这一本所记,便足足多收了将近一百六十万两。
“这狗官,竟如此胆大!”小凇忍不住气愤道,“这定然不会是最后的数目!还不知有多少百姓遭受过他的盘剥!”
“不错。”宴柏舟合上相册,看着上面“大齐十三年浙南赋税”的字样,若有所思道:“就是不知这一本收粮,一本收税,混在这些假账本之中,究竟是无意间的疏漏,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1)关于暗信:当时在给宴柏舟这个算是“金手指”的配置时,有想过这毕竟不是他亲自建立起来的,而且赵青梧也已经去世多年了,宴柏舟这个“少主”,接管过程中会不会有人并不服从?会不会有人使绊子?甚至今后会不会有人背叛?
纠结了很久,最后想到《出师表》中的一句话:“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我很喜欢这句话,我相信就算人心易变,也依旧会有一方净土始终保留。所以每次写到暗信众人对宴柏舟的态度,以及提到赵青梧时大家的怀念与眼泪,都会让我很动容,觉得人们之间的感情真的太美好了。
这算是我自己的私心,但是忍不住和大家分享一下~
(2)姜任案:部分参考明朝洪武十八时的郭桓案。
(3)抄纸:造纸的主要过程之一。(但是遮光的那个是我自己想的,没有科学依据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风波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