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兰广场位于圣城中央，能够同时容纳几十万人，于此参与集会。
卡莱耶庆幸自己没被挤成沙丁鱼酱。
只是教众太过热情。
“阁下，日安！”
“阁下，很荣幸能够见到您。”
“阁下，愿永昼庇佑吾等。”
“阁下……”
卡莱耶微笑，点头，微笑，点头。
身体很疲惫，但灵魂在跃动。
在信徒们欢快的情绪海洋中，他由衷地感到快乐。
只是……
这样慢的速度，会找不到那位首领大人。
“诸位。你们这样，会让圣子阁下感到不舒服的。”
穿着轻甲的金发骑士，拨开人群，缓缓走至卡莱耶面前。
他单膝跪下，行吻手礼。
“圣子阁下，日安。”
“波卡。”
卡莱耶叫出对方的名字。
“？”
波卡感到奇怪。
“阁下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卡莱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上辈子是护卫他安全的随行骑士。
同时，波卡也是一个倒霉蛋。
凭借月露城城主的关系，波卡本应该安全离开圣城。
却在刑场救他时，被兰斯一剑洞穿心脏。
就倒在卡莱耶面前。
“嗯……前往圣城的途中，有骑士谈及圣骑士团的传闻……”
卡莱耶十分了解波卡的性格——
爱听好话。
“圣城有一位金发骑士，身姿矫健，面容俊美，剑术了得。”
“就叫波卡。”
卡莱耶：“我应该没认错人吧，阁下。”
金发骑士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当然，圣子大人慧眼如炬。”
卡莱耶嘴角微微颤抖。
一则为自己与波卡的死而复生，二则为波卡依旧臭美的性格。
散发着荷尔蒙的金发骑士向他弯腰伸手：“阁下，可要与我同行？”
卡莱耶：“那就多谢了。”
这样一来，速度能提快一些。
虽说不愿面对。
……
兰斯正在吃免费的面包。
他蹲在角落里，等塔塔跳完舞。
沐光节这天，为庆祝女神诞祭，许多商会会赞助。
从拉起的彩旗，到面包与浓汤。
以及装食物的盘子与木条筐。
“给你。”
一名小女孩踮起脚尖，伸手也够不到高桌上的食物。
兰斯递给小女孩一大块面包。
圣城虽繁华，但也有贫民窟。
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女孩，脸上干干净净，但衣服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谢谢哥哥。”
小女孩用白色的布将面包裹好。
打包时，好几次偷看兰斯。
“还要我拿些什么吗？”兰斯将一颗苹果递给对方。
小女孩摇摇头：“妈妈说只拿面包。”
她抿抿唇。
“哥哥，你不冷吗？”
兰斯弯着眼：“有一点。”
小女孩飞快报出一个地址：“哥哥，这个地方的冬衣很便宜，虽说颜色比较奇怪，但保暖足够了。”
“不要为了省钱，大冬天的只穿一件衣服啊！”
将面包揣在怀里，再次表达对兰斯的感谢，小女孩哒哒哒地离开了。
兰斯缩回角落之中。
他抬起手，一片雪花飘落在掌心。
并不消融。
“也不是很冷……”
“嗯？又开始下雪了吗？”
实际上。
在下冰雹。
还越下越大。
和上辈子一样大。
卡莱耶用权杖点地。
波卡不知从哪弄来一件白色披风，撑在卡莱耶头顶。
波卡劝说：“阁下，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难。这玩意砸到脑袋，得起好大一个包。”
卡莱耶只是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
“阁下，待会儿如果我晕倒了，千万不要擅自将我移动，直到教廷派马车来接我。”
“啊？”
波卡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就见卡莱耶举起手中权杖。
一股极为强大的魔法波动，从权杖顶端的魔晶石传来。
纹路繁复的魔法阵，围绕着权杖，缓慢旋转。
刺眼的光柱拔地而起！
刹那之间，半圆形的光罩将整个圣德兰广场围住。
尚未落下的冰雹触及光罩，瞬间蒸腾，消失。
温暖的光芒从天顶，洒向人间。
不少信徒瞧见这边的动静，纷纷向此处走来。
“是圣子阁下！”
“天呐！是圣子阁下带来的奇迹！”
“我看见了，圣子大人甚至没有吟唱咒语！”
“永昼女神在上！”
惊呼声中，波卡扶好站不稳的卡莱耶。
圣子阁下面色发白，玫瑰色的唇瓣失去光泽。
“愿…永昼常驻。”
抓着还在发亮的权杖，卡莱耶说完最后一句话。
之后，他利落地昏倒。
“阁下！”
“有人带了恢复药水吗？！”
……
兰斯被塔塔拉着，去凑热闹。
越向前，圣子阁下的名讳越被频繁提起。
“你看见顶上的罩子了吗？”
“昂，这是圣子阁下设下的，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你都讲多少遍了。”
兰斯心虚地收回视线。
提到圣子大人，他就会想起偷看被发现的事情。
好丢人。
希望圣子阁下不会怪罪他。
“兰斯，你今天怎么总是走神？ ”塔塔叉腰，鼓嘴。
“塔塔，我们回去吧。”
“不行！我还没见到人呢！”
兰斯并不想凑到圣子跟前。
但塔塔要去见那位骑士老爷。
据说，俊美的金发骑士，正守卫在昏倒圣子的身边。
塔塔打算依照沐光节传统，向骑士递上一朵永昼花，献上自己的感恩之心。
塔塔从篮子里拿了好几朵。
三片白色的花瓣，半裹，中间吐露着黄色花蕊。
“塔塔，花瓣掉了。”兰斯垂下眼眸。
他知道，塔塔要做什么，一定会做到。
哪怕是想穿上玻璃橱窗里，人偶穿着的那件礼装。
“还好有三朵。”
兰斯接过那支残缺的花，插到胸前的口袋里。
那片飘走的花瓣，落在地砖上。
任人踩踏。
不远处。
卡莱耶平躺在长木桌上。
睁开眼睛时，他瞧见胸口放着一朵永昼花。
坐起身，周围还有几十朵！
“……这是我的葬礼吗？”
卡莱耶摸摸脖子。
上边没有的针脚之类的东西。
“阁下，您在说什么胡话呢？”
波卡站在长桌尾端：“这儿还有一箩筐花儿呢，您瞧，都是大家送给您的，以示对您的感谢。”
卡莱耶坐起，瞧见地上盛满雪白花朵的编织筐。
恰在此时，有一名亚麻色卷发少年冲到波卡面前。
他举起两朵永昼花：“骑士大人，这是送给您和圣子大人的。”
“祝二位大人沐光节快乐。”
“嗯，多谢。”
波卡没多想，将永昼花堆叠在长桌上，围绕着卡莱耶。
“。”
卡莱耶瞧见少年脸上失落的表情。
他想。
波卡一如既往的受人欢迎，且伤透爱慕者的心。
等人走了，卡莱耶翻身下桌。
波卡收回未接到圣子阁下的手：“阁下，教廷的马车怕是来不了了。”
他摊手：“助祭团说人手不够，忙着维护祭典安全，还望阁下您稍等片刻。”
闻此，卡莱耶凝神思索。
他本来只是想让自己施展魔法而晕倒的事迹在圣城传播而已。
没想到教廷会做这么绝。
但是……
教廷苛待圣子的传闻似乎也不错。
“无碍。”
卡莱耶露出虚弱的笑容。
他知晓有许多人观察这边的动静。
“维护祭典本就是助祭的职责，抽出时间本就困难，我稍会自己走回去就行。而且，可以欣赏圣城的风景，先前在花车上，没有看够呢。”
听到圣子话语如此体贴，人群议论纷纷。
讨论，助祭团并未真正履行职责之类的。
以及，圣子阁下所遭受的不公待遇。
卡莱耶笑容加深。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波卡，又收敛太过得意的笑容。
金发骑士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阁下，半个月之后，教廷会为我遴选守护骑士，您要来参加吗？”卡莱耶拿起一朵永昼花，递给波卡。
“也十分感谢您今天带给我的帮助。”
波卡：“当然，阁下，这是我的荣幸。”
两位聪明人相视而笑。
“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金发骑士将花别到耳间。
另一处遮雨棚内。
塔塔蹲在最里边，数红围巾上的穗儿。
一颗两颗三颗。
四颗五颗六颗。
塔塔生气地去扯。
围巾下摆被拉扯的变形。
“我长得这么好看，难道他一点都不记得吗！”
漂亮的塔塔恶狠狠地磨牙。
他的名字明明也很可爱，念起来也顺口！怎么就不记得！
“塔塔。”
塔塔抬头，看见一颗奶油泡芙。
是兰斯从售货小摊上买的。
塔塔一口咬下。
“心情好些了吗？”兰斯将剩下的泡芙全部递给对方。
塔塔像小松鼠一样，把嘴塞满。
但填饱肚子的塔塔还是不开心。
他鼓起嘴：“我好生气。”
“我说了那么多话，连一句祝福都没有得到！笑的还那么假！”
一想起那位金发骑士，塔塔就咬牙切齿。
他自顾自地安慰起自己：“都是他的错，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是骑士团的人呢……”
“你说对不对？”塔塔突然抬头。
兰斯蹲在另一边：“……嗯。”
得到认同，塔塔像车轱辘，一遍又一遍的诉苦。
兰斯知道，塔塔又被坏情绪吞没了。
他开口，打断对方：“你想看那个吗？”
“什么？”
塔塔不明白兰斯的意思。
兰斯牵起塔塔的手：“去高一点的地方吧。”
“现在的光，很适合。”
“啊？兰斯你慢一些！”
卡莱耶回过头。
他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叫兰斯的名字。
可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兰斯那顶标志性的白发。
“阁下是在找什么人吗？”波卡微微弯腰。
他以恭敬的姿态：“我可以帮忙寻找哦。如果您需要的话。”
卡莱耶并不觉得波卡会和兰斯有什么交际。
不过……
“您看见过，有着白雪色短发的人吗？”
卡莱耶补充：“是一位少年。”
虽然那位首领大人年龄成迷。
但是他今天看到的，明显是没有长开的兰斯。
至少比日后的那位，要矮上许多。
波卡的声音变得古怪。
“极夜城的？”
“眼睛像蓝宝石？”
“看起来很好欺负？”
卡莱耶：“？”
圣子的表情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不对。
兰斯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不是只有兰斯欺负别人的份？
“……”卡莱耶一时之间弄不清波卡说的到底是不是那一位。
直到。
波卡说出对方的名字：“我记得没错的话，嗯……是叫兰兰，还是叫兰斯……”
卡莱耶：“！”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
“你认识他吗？”
“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圣子阁下三连追问。
波卡被逼的后退三步，两只手举到胸前：“阁下，冷静，冷静。”
“不要失态，这儿还有许多双眼睛呢。”
卡莱耶停下，喘气。
“那位先生对我很重要，还请阁下您……如实相告。”
波卡点头，深吸一口气。
“如您所愿，阁下。”
“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波卡闭上眼睛，回忆的很用力。
卡莱耶站在一旁，焦急等待。
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波卡睁开双眼：“我记起来了，那位兰斯先生……”
“哇啊！”
“快看天上！”
“多么美丽的景象啊——”
卡莱耶和波卡一同向天空望去。
一束璀璨的光，正悬浮于空中。
像碎成粉末的钻石。
“是神迹！这绝对是神迹！”
“女神大人降临了！”
“女神在上，永昼在上——”
卡莱耶听到比之前更为热烈的欢呼声。
在沐光节这一天，圣德兰广场上。
永昼。
将天上的星尘，捧至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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