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李憬年才抬手抵住他胸膛，抬头看向遮住自己周遭视线的人，心中浮现一抹强烈的预感，在沈翊俯身下来时，眼睫轻颤着闭上。
然而，吻没有等到，耳边就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首先找一个风景优美且人烟稀少的地方……”
李憬年在裤兜里摸了个空，猛地睁开眼，伸手去夺沈翊拿着的纸，却被他凭借着身高优势避开。
“趁其不备把人推到墙上，两手撑在他脸侧。”
沈翊扬着眉梢，朗声念着纸上的字，“俯身咬住……”
“沈翊！”李憬年大声打断，跳起来从他高举着的手中夺回自己稀碎的面子，埋头往来时的路返回。
沈翊没能忍住恶劣的心思，追过去不知死活的逗人，“不愧是我们年老师，还专门做了个笔记，好认真啊，是打算学会了教我吗？”
李憬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理沈翊，更不想吻他，最起码从今往后好几个月，都不想再看到沈翊！
沈翊上前一步，堵住路不让他走，“你还没壁咚我呢，半途而废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不干了！”
李憬年气急败坏地转身，不想暴露自己窘迫的模样。
但沈翊偏不让他如愿，半强迫着带人来到一处假山后面，扯开衣领，胸前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放荡不羁地倚着假山，展开双臂道，“悉听尊便。”
李憬年这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沈翊鼓励的目光下，他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伸出两只手按在沈翊颈侧。
由于身高差距，这个姿势看起来分外别扭，李憬年自己也察觉到了，脸热到脑浆都差点煮沸，他忍着尴尬，把沈翊的肩膀往下按。
等到两人视线平齐时，沈翊已经两手撑着膝盖，都快扎个马步了。
李憬年强迫自己忽略两人奇怪的姿势，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那个……我，我亲了啊。”
沈翊看他掩饰紧张而显得特别严肃的小脸，差点笑出来，“你忘了，笔记上说要出其不唔……”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唇瓣上柔软的触感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除了占有便是对李憬年汹涌澎湃的爱意。
这是一个极其混乱又短暂的吻。
沈翊以前在李憬年心中的形象就是个臭美爱撒娇的大少爷，直到被托着后颈压制在假山石上挣脱不得，他才猛然惊觉自己看错了。
这分明是一头披着孔雀皮的猛禽，在他身边窥伺已久，稍不留意便被他吃掉，连骨头都不剩。
李憬年偏头把脑袋埋到沈翊颈侧，终于躲开紧追不舍的人。
亏他还想着学会接吻了就教一教沈翊，却忘了他是重生回来的，只有自己这个没有记忆的人才需要学，太不公平了！
李憬年喘匀气后，语气埋怨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翊噗嗤一声笑了，在怀里的人开始挣扎时，忙给自己洗白，“也没有很早，我们年年瞒得很好。”
说罢又问，“是不是从上周就开始预谋了？害得我以为你烦我了。”
李憬年把他推开，为自己正名，“我才不会烦你。”
“行，我记住了。”沈翊抵住他额头，凶神恶煞道，“要是敢反悔，我亲死你。”
“那你没这个机会了。”李憬年弯着眉眼，看起来很乖，说的话却格外撩人。
沈翊喉结滚动，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侵略性极强地视线落在充血的唇瓣上，被引诱般俯身。
“回家。”李憬年把下半张脸藏进衣领，杏眼中泄露一抹狡黠。
“李小年，你真是……太坏了。”
沈翊被打断，只能弯下脊梁，额角抵着他肩头平复情绪。
公交车上，沈翊一路都紧紧攥着李憬年的手，哪怕手心出汗也没松开。
有些褪色的公交车载着两人，慢悠悠穿过大街小巷，驶往万家灯火。
到家时夜色正浓，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
上周沈翊没来，李泽和左笑笑念叨了整整两天，终于把人盼来了，当即拉着他问东问西，就连李憬年的地位都有所动摇。
睡觉前，趁着沈翊去洗澡，李憬年敲响了父母卧室的门。
门开后，看见面带笑容的两人，他突然生出些惭愧，“爸，妈，对不起，我这次考试没考好。”
两人对视一眼，忙拉着李憬年坐下来安慰，“没考好就没考好了，你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李憬年低着头，不太敢看他们的眼睛，“我想和沈翊分到一个班，所以这次考的很差。”
左笑笑一愣，想起沈翊一个多月前还在学初中的知识，便知道儿子说的差是什么程度。
她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年年，你记得第一次跟爸爸妈妈撒谎是什么时候吗？”
李憬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有些茫然。
“你肯定不记得。”左笑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从五岁在外面捡纸壳塑料瓶卖钱，然后把钱偷偷放厨房，被我发现后就假装是灶王爷送的。”
李憬年尴尬地扣了扣手，“有吗？”
李泽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你看，长大就不承认了。”
“妈妈提这个是想告诉你，太懂事的人偶尔叛逆一次总觉得良心不安，其实他们也没犯什么不可挽回的错，只是对比以前没那么完美，符合所有人的期待。可人又不是机器，机器都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凡胎？”
李泽拍拍他的肩膀，“而且我和你妈没觉得你有错，和小翊在一个班，我们也更放心。”
“你要知道，比起成绩，我们更在乎你是否健康快乐，这是我们的初衷，永远不会变。”
李憬年眼眶有些红，脑袋抵在左笑笑肩膀上，好半天都不愿意抬头。
李泽见状，咳嗽一声提醒李憬年也抱抱老父亲，结果根本没人理他，只能自己抱住自己，“你们娘俩关系真好，我在家里就像个外人。”
左笑笑伸脚踹他，语气里满是炫耀，“我儿子更爱妈妈。”
“你撒谎，明明更爱爸爸，他小时候悄悄告诉我的。”
“你才满口谎话，我儿子从小都说的更爱妈妈。”
李憬年：“……”
他的爸爸妈妈平时都爱撒点小谎。
沈翊洗完澡出来时，正好和进门的李憬年打了个照面。
“我看看，眼圈怎么有点红？”
下颌被抬起，李憬年下意识后撤一步，便被一只手箍住腰又扯回来，食指掸去纤长眼睫上的湿润。
“谁惹我家年年哭了？”
“没哭。”
沈翊把被泪水沾湿的食指放在唇边，轻嘬一口，“咸的，还说没哭。”
“就是没哭。”尚且纯洁的李憬年被撩得六神无主，猛地推开他直奔卫生间。
刚合上门，又怕沈翊胡思乱想，说什么自己嫌弃他的话，推开一条缝小声补充，“我去洗澡。”
沈翊看了眼被落在床上的睡衣，心中默数三个数，就见一个身影窜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拿上衣服再次躲进卫生间。
沈翊忍不住翘着唇瓣，心情颇好地往鱼缸里撒了一把鱼食，把异地多日的两条金鱼挪到一起。
一金一黑的鱼尾在水中划过，留下阵阵涟漪。
考试成绩在开学第一天的中午就出来了，事关分班，以往没几个人关注的告示栏边上挤满了人。
沈翊差不多能猜到自己的成绩，接近半个月的时间缓冲，他也接受了不能和李憬年同班的事实，左右在一个宿舍。
所以在其他人百米冲刺跑去看成绩时，他拉着李憬年慢悠悠往下走，一点也不慌。
李憬年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往身旁偷瞥好几眼，在心底斟酌着是先坦白，还是让沈翊自己发现。
一直纠结到告示栏，他也没另外的选择了。
沈翊护着人挤到前面，先往第一排看去，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名字。
第二名是周伯超，第三、第四……直到第一页纸结束，都没看到李憬年的名字，心里当即一咯噔。
沈翊是知道李憬年有多在乎成绩的，现在突然倒退几十名，肯定没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沉默几秒后，看着李憬年的发旋，干巴巴安慰，“成绩上下浮动是很正常的事，咱们下回就考好了。”
李憬年垂着头，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张纸上，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沈翊本以为他在难过，正低着头掉眼泪，结果偏头就看到这一幕，不由得一愣。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发现成绩单上紧挨着的两个名字，一个三百四十二名，一个三百四十三名。
这怎么可能？年年成绩这么好，怎么可能只考了二百六十分？
“是不是分数算错了？”
李憬年摇头，弯着一双杏眼，里面似有星光闪耀。
沈翊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你……”
“我都说过了，努力后会有出乎意料的结果。”
李憬年两只酒窝都陷下去，盛满了秋日的暖阳。
沈翊蓦地想起上周五李憬年考完试说的那句话：我讲过的我也都做了。
的确全都做了，却也只做了那些。
他指尖轻颤，只想把李憬年紧紧嵌入怀中。
但是不行，这里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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