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碎金般穿透薄雾，
常笙驾着那辆比他年纪还大的老牛车，慢悠悠地碾过被晨露浸润的青石板路，发出富有韵律的吱呀声，
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晨曲。
“小鸡，你别看我娘那般凶悍，其实她内心里是一个顶善良，顶温柔的人。”
"我爹死得早。她一个妇道人家，既要护着酒馆不被地痞骚扰，又要应付官府的苛捐杂税，还要养活我们兄妹二人......"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咯咯哒。”
袁潇潇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目光完全被路旁的景致吸引。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流水潺潺。
黛瓦白墙的民居错落有致，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路旁的酒旗在晨风中轻扬，几个早起的老汉正蹲在茶馆门口抽着旱烟。
空气中飘来包子的香气，混着清晨露水的味道，意外地好闻。
这哪里是偏居大秦一隅的贫穷小镇，
分明比上一世蓝星上精心布置的影视基地还要胜过许多。
袁潇潇闭上眼，用尖嘴深吸一口气，陶醉在这幅古色古香的水墨画中。
可身旁的一声轻叹却将她拉回了现实。
“连小鸡你也不信是吗。”
常笙的声音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落寞。
嗯？
袁潇潇猛地回神。
怎么回事？
我不信什么？
他刚才叽里咕噜都说了啥来着？
完了，光顾着看风景，连救命恩人的心事都被完全忽略了。
这还没处够一天，就要貌合神离，同车异梦了是吧。
“咯咯哒，咯咯哒！”
袁潇潇连忙瞪起一双斗鸡眼，扑棱着翅膀，
试图用一连串"咯咯哒"来表达"我在认真听"。
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愈发敷衍。
“算了，”
少年忽然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炸开的绒毛，
“也不怪小鸡你。”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
"可能有些面具戴得太久，连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了。"
少年温柔的脸庞掩盖不住眼底的忧伤，
袁潇潇歪着头，聪明的黑豆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
这位救了自己命的小恩人，似乎还藏着不少心事呢。
她刚想拿翅膀拍一拍少年的肩膀，前方就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吆喝，吓得袁潇潇一个激灵：
"喂！站住！说你呢！"
常笙勒住缰绳，只见五个衣着花哨的精神小伙拦在路中。
领头的那个，脚踩豆豆木屐，嘴里叼着槟榔，活脱脱从劣质网文里偷跑出来的NPC，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是炮灰”的气质。
剩下的几个衣着华丽，表情轻浮，是小反派的典型随从。
袁潇潇不怒反乐：
哟，这不是经典反派五人组吗？
剧情节奏可以啊，我还没跟常笙混熟，反派就来了。
要知道，我可是主角！
我的跟班常笙就是主角小弟，
你们惹他就相当于是在惹我。
惹我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听那豆豆木屐接着说道，声音好像破锣成精：
“我道是谁，原来是河西村想吃天鹅肉的小癞蛤蟆，跑镇上来污染环境了。”
他身后的几个纨绔子弟立即哄笑起来，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跟班谄媚地凑上前：
"刘少，您看这小子，穷得叮当响还想参加仙试？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刘芒便得意地抖着腿，下巴抬得老高：
"你不知道这条路是你刘大爷家修的吗？你这臭牛车压坏了我们家的路，要赔钱！”
看到这一幕，袁潇潇已经开始激动地扑扇翅膀，内心疯狂地上演小剧场：
太好了太好了，马上就要上演一出“莫欺少年穷”"主角小弟怒打炮灰"的好戏咯。
按照上一世网文的标准套路，
一定是这些降智反派自寻死路跑来刺激主角，
最后被主角一怒之下觉醒祖传的秘制武魂融合技，
或者召唤出戒指里的神秘老头灵魂轻松反杀。
虽然这种情节在网文里已经略显老套，
但近距离观赏还是值得一“爽”的。
袁潇潇满怀期待地看着常笙。
为了增加剧情冲突，她还故意在牛车上跳来跳去，把车上的货物弄得哗啦作响。
“这条路明明是公家修的……”
常笙刚要起势，一个精神小伙就一拳锤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公家，可笑！”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刘少的父亲是本镇镇长，公家的路就是刘家的路，脏了刘家的路你还敢不交钱？！”
袁潇潇看到常笙负在身后的双拳倏然紧握，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少年，觉醒你的斗气化马，将这些小卡拉米一拳粉碎吧！
"按照大秦律例，私设路卡、强收过路费者，当杖责五十，罚银百两……"
可常笙话还没说完，雨点般的拳脚就已经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精神小伙冲上前去，把常笙扑倒，一边揍他一边叫嚣道：
“放肆！竟敢这样跟刘少说话！”
“一个臭卖酒的，还想跟刘少的大哥抢仙试！”
“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他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关老爷耍什么刀！”
眼看着常笙抵挡不过，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袁潇潇有点慌了。
不对啊不对啊，我不是主角吗？！
当着主角的面这么暴打跟班合理吗？！
粉丝们不会骂吗？
小跟班压小跟班，你的斗气化马，你的戒指老头，你的三年婚约毁，莫欺少年穷呢？！
反击啊，快爆种反击啊！
你只挨打不反击我会心疼的！
还有你们这些小反派们，别这么打啊！
拳拳到肉的，把小跟班这张清秀的脸打坏了可怎么办！
袁潇潇看到有两行清泪从常笙的脸颊落下。
她再也忍不住，决定亲自出手，伸出翅膀就要去扇刘少的脸。
结果还没扑棱两下，便被旁边的精神小伙一拳打飞，天旋地转。
她晕倒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好疼啊。难道我也不是网文主角？哪有主角一上来就挨打的……
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袁潇潇的意识才从混沌中缓缓浮起。
她费力地睁开眼，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塞满了棉絮。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青石板路上狼藉的酒坛碎片，琥珀色的酒液在夕阳下闪着破碎的光。
常笙仍保持着那个屈辱的姿势，脸埋在尘土里，只有微微起伏的脊背证明他还活着。
那些混混们显然打累了，拳脚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在暮色中起伏。
他面朝下趴在地上，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伤痕。
刘芒走上前来，那双沾着泥污的靴子重重踩在常笙的背上，还恶意地碾了碾。
"小爷我都说了，癞蛤蟆不要妄想吃天鹅肉。"
刘芒的声音带着胜利者的傲慢，
"算命的说了，我大哥刘星有大帝之姿。"
“只有他这样的天纵奇才才配修仙。”
“你？臭卖酒的！跨越阶级？不配！”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你那个在县学读书的妹妹，叫常玥是吧？听说是个美人胚子。"
“那张水灵灵的脸蛋小爷我可是垂涎许久了。”
“等把你家的酒馆搞垮，我就把她卖到醉花楼去，让她天天跪在地上侍奉小爷。”
他身后的混混们哄笑起来，有人甚至故意踢飞了一块碎陶片，陶片划过常笙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刘芒脸上也浮现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脚，靴底还沾着些许路上踩到的、未干的牲畜粪便，作势就要朝着常笙的后脑狠狠踩下去——
这一脚若是踏实了，恐怕不止是头破血流那么简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那具仿佛已经“死透”了的身体突然又动了起来。
常笙腰腹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翻滚、跃起！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与此同时，他一直紧握在手中、被身体压住的那条赶牛用的皮鞭，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精准无比地抽向刘少那张写满错愕的脸！
“啪——！”
这一声脆响，清晰得仿佛能震落树梢的叶片。
时间似乎凝固了一瞬。
刘少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剧痛和灼热感。
一道殷红的鞭痕从他左边的颧骨斜斜延伸到右下颌，皮开肉绽，迅速肿胀起来。
更要命的是，鞭梢似乎沾到了之前地上的一些污秽，混合着血水，在那道新鲜的伤口上留下了一点不雅观的、黄褐色的痕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属于牲畜消化物发酵后的酸腐气味，幽幽地散发开来。
“嗷——！”
刘少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下意识就想用手去捂脸。
可手指刚一碰到伤口，那火辣辣的疼就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再闻到指尖沾染的那股味儿，更是恶心得想吐。
“你！敢打我？！找死！”
刘芒模样狼狈不堪，恨得咬牙切齿。
常笙缓缓站直身子，抹去嘴角的血迹。虽然同样狼狈，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刘芒，我很早就告诉过你。”
“侮辱我可以，”
“但侮辱我妹妹，一个字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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