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潇潇迈着六亲不认的鸡步，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小跟班常笙踏进家门时，
（其实是被常笙抱着）
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一个趔趄。
只见常妈妈正盘腿坐在堂屋中央的青石板上，面前散落着数十根金灿灿的金条，在夕阳余晖中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那金条堆得足有小山高，每一根都打磨得光滑如镜，映照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将整个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辉。
"阿笙！你可算回来了！"
常妈妈听见动静，猛地抬起头来。
她脸上那副平日里凶悍泼辣的神情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甚至顾不得起身，就这么手脚并用地爬到常笙面前，双手颤抖地捧起几根金条，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你看看！慕容大小姐方才亲自送来的！"
她颤抖着手拈起一根金条，对着光线仔细端详，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芒：
"整整五十根啊！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眼中甚至泛起泪光：
"娘刚才数了三遍！整整五十根！"
“有了这些钱，阿笙你参加仙试可再也不用愁了！”
“再也不用咱们砸锅卖铁去借高利贷了！”
“哎呀呀，她可真是个菩萨心肠的好姑娘啊！”
常妈妈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菊花，她压低了些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期待和炫耀，对常笙说道：
“娘可是听说了，慕容大官人最近在县城里搞了个什么‘招婿令’，正满世界给慕容小姐找乘龙快婿呢！”
“咱们阿笙要是这次仙试能一举成功，成了那修仙宗门的人，那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娘就风风光光地带你去慕容家提亲！我们跟他们慕容家也算得上是……嗯……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对！门当户对！”
“娘！您……您这都在胡说些什么呀！”
常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耳朵尖都红透了，他窘迫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小姐是心善，帮助我们，您怎么能想到那方面去……”
“哎呀阿笙，少在为娘这装了。”
“为娘也是女人，你们俩从光屁股玩到现在，为娘我还看不明白？”
“等你成了仙人，我就撮合你们……”
“哦哟！我的儿！你这身上是怎么弄的？！”
常妈妈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看清儿子身上的伤痕，喜悦瞬间被惊慌取代。
她心疼地惊呼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金条和提亲了，连忙拉着常笙就往屋里拽，
“快让娘看看！伤到哪儿了？是不是刘家那群天杀的小混蛋又欺负你了？哎呦喂，这可怎么是好……”
趁着母子二人一个害羞支吾、一个焦急检查，沉浸在各自的情绪漩涡里，袁潇潇默默地从常笙脚边走开，踱步到了院子里。
夕阳将小院的影子拉得老长，角落里堆着柴火，晾着几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凡而真实。
可刚刚屋里那堆闪瞎鸡眼的金条，以及常妈妈那番关于“提亲”和“门当户对”的兴奋话语，却像一块巨石投入袁潇潇的心湖，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复杂的涟漪。
她需要静静，独自消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
刚在院子里溜达了没两步，袁潇潇敏锐的禽类直觉就捕捉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视线。
她猛地转头，果然看见那只曾经试图对她“图谋不轨”的芦花大公鸡，正缩在院墙的阴影角落里，探出半个鸡头，一双鸡眼贼溜溜地偷瞄着她，
眼神里混杂着不甘、好奇，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畏惧。
袁潇潇笑了。这大公鸡现在还贼心不死呢。
她故意扬起脖子，朝着大公鸡的方向，发出了几声清脆而充满威慑力的“咯咯哒！”
（嘿！那边那个鬼鬼祟祟的黑炭头！别看了，再看我就喊常笙来把你做成辣子鸡丁！）
效果立竿见影！那大公鸡吓得浑身羽毛一炸，仿佛听到了阎王的催命符，也顾不上什么“鸡王”的尊严了，扭头撒丫子就想跑，慌乱间甚至绊了一跤，掉了几根华丽的尾羽在地上，真是狼狈不堪。
“咯咯哒！”
（袁潇潇再次发出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站住！谁允许你跑了？）
大公鸡听话地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向袁潇潇，眼神里满是委屈，似乎是在说：
“又不让我看，又不让我跑，那你到底要本鸡王怎么办嘛。”
袁潇潇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鸡的感情。
“咯咯哒。”
（小黑听话，我有事要让你去办。）
“咯咯哒咯咯哒！”从此之后便成为“小黑”的大公鸡明显不服气，梗着脖子回了两声。
（凭什么！本大王有名字！叫‘大声发’！还有，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袁潇潇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地踱到一根掉落的鸡毛旁边，用爪子拨弄了一下，
然后抬起眼，目光“温和”地看向小黑，发出了更为轻柔却更具威胁的“咯咯哒……”
（我说你是小黑你就是小黑。至于为什么听我的……很简单，你不听话，今晚的主菜就是你了。）
（你放心，我在老家学过做黄焖鸡、红焖鸡、盐焗鸡、手撕鸡、分类垃圾，肯定能把你做得很好吃。）
小黑顿时被吓得抖了一下。他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魔头掌握了这么多谋害同类的方法。
他浑身的羽毛都耷拉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屈辱和认命：
“咯……咯哒。”
（好……好吧……你说……要本大王做什么？事先声明！出卖灵魂的事情，我坚决不干！）
（出卖□□的也不行。）
“咯咯哒。”
（放心，我对你那二两鸡肉没兴趣。你的任务是，去把这个家里所有叫做‘书’的东西，就是人类用手……嗯，用爪子写满或者印满奇怪符号的，不管是竹片、布帛还是纸张，统统给我找过来，我要看。）
“咯？咯哒？”小黑歪着鸡头，一脸茫然
（书？就是那些人类当成宝贝、但我们看来跟干草树叶没啥区别的玩意儿？）
“咯咯哒。”
（对，就是那些。尽快去找。）
“咯哒！”
（好！）
小黑肃然起敬。
虽然依旧不明白“书”有何用，但他从袁潇潇那平静却笃定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越普通家禽的智慧和……野心！
他突然一个激灵，脑海中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
这只小鸡要书……难道是要研究人类的弱点？学习人类的知识？最终目的是……带领我们鸡族揭竿而起，推翻人类暴政，建立属于我们禽类的自由王国？！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小黑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刚才的屈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参与伟大事业的崇高使命感！
终于要翻身做主人了吗？！
他挺起胸膛，眼神变得肃然起敬，发出一声铿锵有力的啼鸣（尽管有点破音）：
“咯哒——！”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鸡族史上最壮观的景象。
只见小黑如同被注入了神圣力量的使者，在院子里来回奔走。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很快，七八只各色鸡禽聚集在院中。小黑站在一块青石上，激昂地拍打着翅膀，向众鸡传达着某种神圣的使命。
很快，这支临时组成的"寻书特攻队"便开始了它们神圣的使命。
有的钻进草垛深处，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扒开层层稻草，寻找可能藏匿其中的典籍残卷。
有的奋力跃上窗台，小心翼翼地用喙啄开窗纸，试图窥探人类智慧的奥秘。
在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前的最后一刻，几卷泛黄的竹简和几本边角磨损的线装书册，被它们合力拖拽到袁潇潇面前。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光恰好落在那些书册上。袁潇潇伸出纤细的鸡爪，轻轻拨开其中一卷。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晦涩难懂的字符，此刻在她眼中竟渐渐变得清晰可辨。那些扭曲的笔画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眼前缓缓流淌，交织成一幅幅玄妙的图案。
上面记载着这个世界的奥妙，
以及那个让她格外在意的……“合欢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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