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小白……”
白清秋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在触及近在咫尺的那个男人时，梦中的气愤一下侵袭大脑，手掌不受控制地朝人脸上扇去。
“啪。”被人轻轻握住。
墨炎澜不恼，只伸手在浅眸前晃了晃，安抚唤醒睡梦中的人儿：“小白，醒醒？要进仙族地界了。”
白清秋怔愣地望着上方，此地为树林间，稀疏斑斓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倾洒下来，微风袅袅，惬意舒适。他还骑乘在马鞍上，躺在身后人的臂膀内。
“看你眉头紧皱，睡得不安生，做噩梦了？”
不提还好，一提就来气。白清秋没好气地瞥了眼满脸无辜的男人，缓缓坐起身来，抿嘴不语。
睡前还好好的，怎么醒来就瞪人了？墨炎澜闪过一计灵光，颇有自知之明道：“你梦见我了？”
白清秋侧过脸，不想说话。
瞧这可人模样，必定是梦见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墨炎澜邪性一笑，靠近人耳畔低沉磁性说道：“梦里我对你可有行不轨之事？”
不轨你个头！这副死样简直和梦里一样讨厌，不，比以前更加讨厌！
墨炎澜瞧见某人白嫩的耳尖沾染嫣红，犹如白雪中盛开的梅花，妖艳非常。
诱惑美味的样子。
他想都没想便贴上去，轻轻咬了一口。
一股奇异的怪感由耳尖发散开来，脸庞酥酥麻麻犹如过了电一般，更要命的是这种感觉竟然逐渐传遍了全身。
太奇怪了。
白清秋捂住耳朵，愤愤地回过头瞪着泰然自若仿佛无事发生的男人，气愤说道，“大人，请自重！”
“重，我重。”墨炎澜好笑地揉揉一本正经炸毛的小猫。
马车内的沈溪知简直没眼看，这还是他魔族高高在上、冷酷无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魔尊大人么？所谓一眼误终生，白仙呐白仙，这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噢。
林间小道逐渐宽阔，放眼望去一座城墙高耸入云，墙头“仙”字，龙飞凤舞、霸气傲然。白清秋望着当初成年之日挥笔写下的字，心中五味杂陈。如今以这副孱弱人族身躯重回故土，不禁泛起阵阵酸楚。
“来者何人？”城墙侍兵手持兵戟，内功深厚，皆是结丹者，他们一字排开，调查进城的通关文牒。
沈溪知走下马车，将黑色令牌拿出。
侍兵见此令牌，纷纷退后让出一条道。
此地是仙族和魔族交界，九重阁离这儿只有半日路程，而仙宗门在其后，甚远。
马车停在一处繁华喧闹之地，“金玉满堂”四个大字耀眼醒目。白清秋生前没来过，但早有耳闻，因为这里的东家是白旬应。
客栈规模宏大，头面有三层，每层的屋檐下悬挂着昂贵的灵石，在夜幕中散发明媚亮光，照亮每个前来观叹的客人。客栈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客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作为仙族最繁荣富贵的地儿，要想住上一宿，可不容易。
不过这于沈溪知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客官，今个儿的房已经满了。”一位样貌娇艳打扮俏丽的女子见三人下马车，赶忙小碎步上前，目光在快速打量一番后，惊讶地定在墨炎澜身上。
这不是江湖榜上排名第一的魔尊大人吗！果然真人比画册上还要来得俊美无双、气宇轩昂，要是能被他点场，就是死我也愿意~
不过，近日传言他喜好长相丑陋之人，莫非……女子目光移向一旁的白清秋，金色面具之下什么都看不到。难道此人就是传闻中的那个无比丑陋却深受魔尊宠爱的男子？天呐！这是什么世道啊，相貌堂堂威风八面的魔尊大人竟然真的喜欢丑的！
“看够了？”墨炎澜伸手把白清秋揽在身后，脸色阴沉，阴戾冰冷的眼神透出一丝杀气，“滚。”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气场所震慑，那嗜血修罗的模样让她双脚打颤，瞬间定在地上一步都挪不开。
眼见情况不妙，沈溪知忙过来打圆场，他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璞玉，上面一个“旬”字表明了来意。
女子看着东家令牌，惊讶地瞪大眼睛，立刻弯腰行礼，毕恭毕敬道：“不知是公子前来，奴家未曾远迎，失敬。”
“无碍，天色已晚，可有客房。”
“有的，家主一直都留有您的厢房。”
“那成。”沈溪知回过头，朝身后两人眨眨眼睛，一副怎么样还是我厉害的神情。
墨炎澜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嫌弃，白清秋倒是点点头表示夸赞。
三人踏入金玉满堂，耳边瞬间充斥着莺莺燕燕，热闹喧嚣。大堂中央有一台子，此刻几名香艳女子正在翩翩起舞，一曲红尘烂俗之音弥漫。台下数十名男子身边皆有女子相伴，糜烂媚俗的歌舞词曲让白清秋微皱眉头。
当初听大哥高谈阔论“金玉满堂”，说要遍布三族，那慷慨激昂豪言壮语，哪是这般乌烟瘴气，怎么才三年光景，如今犹如烟花之地了？
“公子，天色已晚，是先用膳还是回房休憩？”女子毕恭毕敬地对着沈溪知欠身行礼，她现在可不敢再去招惹魔尊大人。
沈溪知回过身，恭敬地询问：“大人，您看呢？”
墨炎澜侧目，犀冷的眼神在触及身边人时顷刻温柔下来：“小白，你饿了吗？”
白清秋实诚点点头，舟车劳顿长途跋涉，他只想填饱肚子后睡上一觉，现在他哪儿哪儿都酸痛。
“备膳。”
好嘛，下次有问题直接问白仙，能省下不少事。沈溪知识趣地如是决定了。
三人进入一间华丽的厢房，里面不仅有一大桌丰盛的美味佳肴，还有三五美人在旁吹拉弹唱。悠扬清脆的古筝乐声犹如高山流水，绕梁绝耳。尤其当中一位粉黛女子，长相哀怜，一双桃花眼楚楚动人，樱桃小口轻吟浅唱，惹人流连。
白清秋的目光停留在女子身上，倒不是在看她，而是想着“金玉满堂”的乌七八糟根本不像是正义凛然、规重矩迭的大哥做派，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墨炎澜忽地出声，对着那些小倌娼妓冷冷说道，“滚出去！”
沈溪知吓一跳，刚还好好的入座准备吃饭，怎么突然就脸色阴沉一副要杀人的样子，难道是因为……他瞅瞅白清秋，瞬间了然。
这也能吃味？怎么想咱白仙也不可能会看上这些莺莺燕燕啊，我说魔尊大人能不能别阴晴不定，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墨炎澜阴冷地盯着这些人全部退出厢房，想着方才白清秋一直看着那女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和青楼如出一辙，仙宗门竟然堕落成这样，哼！
“你作何？”白清秋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无缘无故发怒，不禁皱眉道，“他们惹你了？”
他竟然还为那些庸脂俗粉说话！
墨炎澜愈发生气，两只眼睛快要冒火，他克制怒意压低声线道：“你喜欢？”
“什么？”白清秋被反问得莫名其妙。
“那女子好看吗？”
啊？什么女子？
“有我好看？”
有你……白清秋瞪大眼睛，细细琢磨前因后果，总算是明白了这段疯言疯语。他嘴角抽抽，生平第一次觉得如此无语。
“噗！”沈溪知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立马就得到一计充满杀气的眼刀，他忙闭上嘴巴，端起饭碗，扒拉几筷菜填到碗里，再站起身下桌，坐到一边去避开“酸言酸语”，独自享用。
别说，还真有点饿了。
白清秋身为体弱人族，早已饥肠辘辘。他实在是无法回答这种幼稚问题，但看某人气势汹汹的样子，好像不回答就不给饭吃。
哎，饿。
“你为何不说话？那女子就……”
“你。”
“什么我？我……”醋坛子墨炎澜呛了口醋，停顿思索片刻，阴沉的脸色瞬间晴明，他盯着不似敷衍正正经经的人儿，郁结的心情烟消云散，语气轻快道，“小白，你是说……”
肚子咕咕叫。
白清秋叹口气，无奈道：“江湖榜第一的魔尊大人，无人能及。”
此话甚好，我爱听。
墨炎澜挺直背脊，气宇轩昂，美滋滋。更如意的是这话出自心尖人之口，于他而言是世间最动听最美的情话。
“大人。”白清秋瞄了眼一旁大快朵颐的沈溪知，讷讷道，“我能用膳吗？”
饿着宝贝疙瘩了。墨炎澜终是顿悟，赶紧把菜盘哐哐堆到人面前。
“谢大人。”白清秋拿起碗筷，坐姿端正，举止文雅，美味佳肴菜品丰盛，他喜甜清淡，尝了口糖醋鱼，鱼肉甘甜嫩滑，酸甜可口，酥脆多汁。
墨炎澜不动筷，只单手支棱着脑袋，心情很好地凝视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目光太过裸露，白清秋微微侧目，便径直对视上去，一股十分不自在的尴尬油然而生。
被人直白盯着，这饭谁吃得下去。
“大人，您不用膳？”白清秋实在忍受不了，口中的美食有些难以下咽，他只想这人赶紧转移视线。
“无需。”
忘了他是最高魔修，早就辟谷了。
“倘若你喂我的话……”
“噗！”沈溪知一口没崩住，嘴里的米粒喷了出来。这也难怪他，自十几年前在万魔窟遇到墨炎澜，两人一路走来披荆斩棘，平定混乱的魔族，坐上魔尊宝座，多少莺莺尔尔投怀送抱，但他从未见过墨炎澜对任何人有过一丝异常情愫。倘若不是三年前白清秋的出现，他都要以为他是无欲无求的石头，就像他的降世，无父无母，孤傲一人。
他为何会对白仙一见钟情？沈溪知想不明白，或许是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吧。
只是这缘不知是善还是孽。
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沈溪知和墨炎澜对视一眼，便起身靠近大门，附耳细听。
“魔尊大人真的在这儿？”“没错，姻娘子亲眼所见。”“咱们贸然闯入会不会惹恼大人？”“有可能……不过……”
“嚓！”门被打开，沈溪知双手交臂，居高临下地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人，大声说道：“不过什么？你俩找死？”
被发现，两人当即哆哆嗦嗦地跪拜在地，颤抖说道：“拜见魔尊大人，大人与天同齐。”
这是什么状况，这两人明明是仙族，怎么还拜见魔尊了？不像刺客啊。沈溪知回头望着墨炎澜，看看有啥命令。
好吧，面无表情，没有命令。
沈溪知瞅着毕恭毕敬的两男子，衣着华丽，不似平民，怕不是仙族又出了什么新幺蛾子：“何事？”
“我们……”两男子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便犹如下定决心般掷地有声道，“我们仰慕魔尊大人久已！”
啊？啥玩意。
“得知魔尊大人在此，便鲁莽前来，如若见上一面，死也愿意！”
确实够莽的。
疯癫仰慕者见过太多，沈溪知本要拒之门外，但今时不同往日，现白仙在，怎得也要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俩抬起头来。”都敢直接上门，怎么也得是绝世容颜吧，让白仙看看，咱大人也是魅力风靡的……
“我去！你俩是什么鬼！”沈溪知惊吓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满脸麻子红绿胭脂的鬼脸。
“近日坊间传言大人……大人喜好丑的……”鬼脸耷拉下来，委委屈屈的样子更丑了，“我们特意扮丑，是不是……就能见到魔尊大人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哈哈！沈溪知忍俊不禁，捧腹大笑，“砰”地把门关上，整个人靠在门上笑得直不起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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