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奈被打包塞进了阿锐黎亚的私人飞行器，而自动驾驶的目的地是阿锐黎亚在隔壁星球上的私人公寓。
他扫了一眼坐在斜对角的阿锐黎亚。那位ALPHA先生正在悬浮投屏上点点画画，沉迷工作好像无法自拔一样。
眉目流畅、鼻唇锋利。年轻的面容整洁，干净，所有的伤痕都因为身体素质极好而迅速地消失了。
真让人感到遗憾。
本以为阿锐黎亚口中所说的“跟他回家”有什么陷阱，但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跟他玩真的。
露奈拧着眉，移开目光、望向窗外，他环抱手臂，疲惫地靠在椅背中。
飞行器顺利地通过海关核验，奔赴向无限的星海，卫星环绕成光带，连宇宙也触手可及。
阿锐黎亚的私人飞行器并不奢华，或者说，单从款式上来说，和平民驾驶的机型并无差别，但露奈识货，毕业后，他在联队供职多年，历经十几个岗位，曾一度逼近过联邦战队最核心的席位，所以他只需要一眼，就能辨认出，阿锐黎亚的飞行器是重新改装过的。
各种雷达防御攻击设备均是这个年代，各行业中的最顶尖的货。
甚至不少原配件，是尚未公开的版本。
如果想要逃跑的话……操作起来会比较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看了，你跑不掉的。”正用投屏智脑处理事项的阿锐黎亚头也不抬，“我会一直盯着你。”
……有病吧！
露奈猝然回头，他呼气，吸气，瞧着阿锐黎亚右脸上的伤痕已经好全了，想给他再来一下的冲动蠢蠢欲动。
用力地将身体砸进休闲舱的后排座椅，露奈扬起下巴，环抱手臂，语气平淡，“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阿锐黎亚抬眼，茶色的瞳孔有透明的质感。
“我快到潮汛期了，所以信息素可能会有轻微外溢，让你不舒服了吗？”
“是的，”露奈点头，故意刺他，“你，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
但出乎意料，阿锐黎亚并没有和露奈互呛，连一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
他只是迅速低下头，睫毛轻轻地颤动几下，脸上的神色还是淡淡的，但是脖颈和额角渐渐跳动起青色筋脉。
——他正在十分严苛地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
同时，他的手指在投屏上轻点几下。
【尊敬的乘客们，内置新风系统开始工作，希望为您的旅途带来好心情~】
清洁的空气涌入，若有若无的茶香褪去。
露奈皱眉，疑惑更深。
这人怎么回事？他怎么跟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十七岁的阿锐黎亚完全不同了？
深吸一口气，确定再也不会闻到惹人烦的味道后，露奈再次扭开视线，不想再去看那讨人嫌的家伙——他陷入了思考。
理论上来讲，beta没有腺体，他们不会嗅到AO的信息素味道的。
但是有一种beta很特殊，他们因为身体素质过硬，心理素质强悍，会被破格选拔进入联邦机甲后备学院，和ALPHA一起训练，成为联邦机架战队的储备兵。
而这种beta为了获得和ALPHA一样的精神力，他们会定期注射由联邦统一采购分发的类A激素，在这种激素的作用下，beta也会初步具有ALPHA的特征，能够像ALPHA一样，拥有精神力，从而获得驾驶机甲的能力。
而露奈参与倒卖的，正是学院分发给他个人的类A激素。
他很强，也很穷，他只需要一半的剂量就可以发挥出同等级ALPHA才有的精神力，所以剩下的剂量，都被他想办法找渠道卖掉了。
联邦法案确实规定了，不允许私下倒卖激素，但是黑市猖獗，联邦也从未认真管过这件事情。
前世，露奈就因为倒卖类A激素被捕吃了大亏，现在，他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能够提前知道事情的走向。
他必须好好利用这个契机。
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弄懂阿锐黎亚今天演了这一出，究竟是在发疯，还是想借类A激素的事情，给露奈设圈套下绊子。
余光里，不远处的阿锐黎亚收起了投屏，他忽然起身的动作打断了露奈的思路。
没有停顿，阿锐黎亚直接来到了露奈这一侧，在他的直视下，毫不顾忌地坐在露奈的身边，距离近到露奈一回头，就能和他鼻尖相对的地步。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了。
又发什么神经？
露奈瞬间就警觉起来，他撑在下颌的手指蜷起，腰腹的肌肉也下意识紧绷，低声说，“你做什么？”
太近了，连讲话时的气息都能沾染到对方的睫毛上。
阿锐黎亚的神色却毫无异样，正直到有些人机，他也压低了声音，“我有问题想问你。”
露奈皱起眉，“坐远点，否则我拒绝回答。”
——为什么这人总是这么喜欢突脸？
贵族不是最讲究社交边界吗？有些贵族嫌恶露奈平民出身，连握手都不肯。
他阿锐黎亚不也是贵族出身？
有没有边界感？！
阿锐黎亚茶色的瞳孔有透明的质感，露奈几乎可以在那片冰冷的茶绿色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坐近点，可以听见你的心跳，感受你的体温，注视你的瞳孔，从而通过最微小的生理反应来判断，你有没有说谎。”
呵。来了。
露奈心下一沉。
联邦派出检查组的事情算是极隐秘的事情了，帝盟能拿到消息是因为他家是豪族，有渠道，但他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自己，还让教官命令自己和他回家。
原来是在这里等他呢。
——果然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露奈挂起社交微笑，平静地面对阿锐黎亚的逼视。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的心理年龄二十七，身经百战，审查过卧底逃兵和星盗，也曾被捆起来逼问过。
连药物催化、□□折磨、身份羞辱都没能让露奈临死前屈打成招，难道他还会怕十七岁的小小宿敌？
论心理素质，眼前这个十七岁的小孩子，就算是再优秀，再有天赋，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这个老手。
露奈索性往后一靠，惬意且摆烂地舒展眉头，“问吧，随便你。”
阿锐黎亚点点头，轻声道，“告诉我，让你感到不舒服的，究竟是我的信息素，还是我这个人？”
“当然是……啊？”
露奈震惊抬眼。阿锐黎亚怎么提出这样的问题？
一个与正事儿无关，且如此微妙的问题。
“我……”露奈下意识想要移开视线，回避阿锐黎亚过于专注的目光，但却被忽然捏住下颌骨，被迫与他正视。
露奈被这个具有强烈攻击性的动作立刻激怒了。他本来就讨厌阿锐黎亚，更讨厌这种被人、被事情、被命运钳制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冷笑了下，露奈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猝然挥拳。
距离越近，拳头的力量越受限制，但露奈这一拳极狠，眨眼间就砸到了阿锐黎亚的脸上，被打的男人同样毫不犹豫，闪电般出手要扼露奈的喉咙。
两人的身体都只有十七岁，正是擦枪走火的年纪，又都在学校受过极为严苛的训练，打起架来不分伯仲，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疼痛后知后觉，体温不断升高。
喘息与碰撞紧密纠缠，露奈踹开阿锐黎亚，却又被对方压着后颈掼在地上，脸砸进地板的瞬间，他腰腹猛然发力，夹住阿锐黎亚的腰侧，抱摔翻身，骑在了他之上。
露奈的马尾散开了，银色的发丝黏了几根在脸上，更多的则如同蜘蛛丝一般，在他与阿锐黎亚的目光之间飘荡。
阿锐黎亚躺在地上，放弃了挣扎，似乎是认下了这一局的输家，“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
阿锐黎亚沉默片刻，说，“那你今晚为什么要邀请我？还说那样的话。”
他神色依然淡淡的，甚至有点人机，但是浅淡的瞳孔十分专注，露奈莫名品出了一丝迷惑和委屈。
他是不是有病。
露奈坐在阿锐黎亚的腰腹上，用看傻子的目光审视了他片刻，疑心这人跟他记忆里二十八岁的聪敏将军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难道我穿越到平行时空了！？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露奈俯下身，直视着阿锐黎亚的眼睛，“为什么将联邦调查队的消息透露给我，为什么要强迫我跟你走？”
“难道你终于学坏了，想模仿那群混蛋的手段，也要整这种花样来拿我取乐吗？！”
“……”
此言一出。阿锐黎亚深深皱眉，嘴唇上血色褪去，连喉结都剧烈地滚动了几下。露奈再次闻到了他的信息素味道。
极淡。极烦躁。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阿锐黎亚腰部发力，就着露奈坐在他腹部的姿势坐了起来，两人的距离瞬间再次拉进，露奈盯着阿锐黎亚的眼睛，他立刻推了阿锐黎亚肩头一把。
没有推动。
“躺回去！”
阿锐黎亚深吸一口气，原路又躺下了。
“你不能这样想我，”阿锐黎亚沉声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他顿了顿，接着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用我的家族名誉起誓，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露奈垂眸，静静地看了阿锐黎亚一会。
“说说看。”
本章大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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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苦欲纠缠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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