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兵等于养人，衣食住行、护甲兵器，来来回回都是银子。
太子虽打通了户部的人脉，但朝廷之中，拨款动国库还需又林相监管着，皇帝也不是不理朝事之人，能让太子避人耳目挪走这么多银两，想来是不可能的。
不过，既然能找到藏兵之处，其他马脚，迟早是藏不住的。
“丰州的情况怎么样了？”
顾骄看向暗二和暗三。
“回主子，丰州周边情况十分奇怪。灾患虽然发于南边，这西北之处的富饶之地却多有难民出现。”
顾骄蹙眉。
经暗二所言，这丰州周边良田大多荒废无人耕耘，有些甚至还长了野草。
但即使这样，这些吃不饱靠乞讨为生的百姓依旧没去再开农田，像是着了魔似的，讨要着路费，要去别的地方。
“有打听到他们要去哪儿吗？”
“回主子，打听了几户逃难的人家，要去的地方基本都集中在茺州沿海一带。”
茺州地广，土地却不适合耕种。唯一的优势就是靠近海域，依靠捕鱼为生，临近海口的地方修建地都是码头，虽能靠打捞的水货换得需要的银钱，但粮食等生活用品还得从内地购入。
实在不像是一个逃难的好去处。
除非……有什么更吸引人的东西。
顾骄抬头看向三位，暗三立刻接过信号，他们做事怎么可能只调查到这么片面的东西。
“回主子，茺州一地派去的人已经传回消息，我们的人怀疑，孟裕连同茺州知州在做贩卖私盐的生意。”
贩卖私盐，怪不得孟裕如此肆无忌惮的用钱，一本暴利的买卖，即使顶着杀头的风险，也要博上一博。
暗三继续道。
“但茺州已经到了近乎疯魔的地步，孟裕赚走了盐引的差价，茺州一开始只是几家大商户参与，但后来尝到了甜头，就愈发猖狂，开了自家田庄用来晒盐。慢慢的，周围百姓就开始效仿。”
听到这儿，顾骄已经能料到后来的事情。
茺州商户从贩盐上谋取暴利，反过来又能在收取普通百姓晒的私盐时，赚取利润。商人重利，定然不顾百姓死活，家家户户为了生存为了银钱，都开始铁锅晒盐。
田地荒芜，码头停滞。
在这么下去，茺州就会变成一座死城。更何况孟裕不止贩卖私盐这一条路子，为了更多的银子，私自增加丰州的赋税，从中谋私，百姓民不聊生，才有了顾骄进城的一幕。
其他州县的百姓过得如此不易，自然也会嗅到茺州的消息，一股脑地蜂拥而至。
但靠偏门得到的钱财又如何能维持长久的生计。
农田一荒，渔船一停，面临的又是饥荒大难。
至此，前世京都面临最大的两次起义，顾骄花费数年才结束的内乱，都来自赵乾煜的私利吗？
不过，孟裕如此行事，为何顾骄没有任何关于他被处置的记忆？
还是说，找了新的替罪羊？
顾骄突然想到林晏礼，林家官至顶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终却落得个告老蓟州的局面。
顾骄身在边境，不知全貌，但林相的为人还是可信的，不然也不会让林晏礼追到丰州来。
能让位高权重的老臣一朝下马，定然不可能是普通的贪污受贿案。
那如果再加上贩卖私盐、私吞盐税的罪名呢？
孟裕和太子设计，让商户作伪证，将罪名全都推给盐都转运使，此位一直是由丞相亲自督察，若是再伪造物证，这罪名就是板上钉钉了。
非林相亲自下场，也查不出实证，但涉及贩盐，不可轻饶，无奈之下，林相只好告老，退出朝堂纷争。
一朝权臣，落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所幸这一世发现得早，定然不会再让林家走入那样的死局。
“关于贩卖私盐、私吞盐税的证据拿到没？”
顾骄问道。
“回主子，这些事情大多都是口述，若需实证，还得继续调查。”
顾骄从怀中拿出黑金令牌，交给暗一。
“你带人，暗卫营中人随你调遣，务必于回京之前，查清楚关于孟裕的罪证。最好是能找出，他与太子一党的联系。”
暗一接过令牌，拱手行礼。
“是，主子。”
“暗二、暗三。”
“属下在。”
“明日陪我去会一会孟裕，剿匪一事，宜早不宜迟。”
“是，主子。”
见主子没有了要事，天色也已经晚了，三人很识趣地出言告退。
顾骄注意到了沈清的情绪，刚刚就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在他们走后，却多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把沈清拉近了一点。
沈清内心挣扎半响，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
“主子，属下有话想说。”
这是沈清第一次如此严肃。
“嗯。”
“主子，属下……属下也想为主子做事。”
自从春猎回来，沈清很少参与暗卫营的行动，基本都是跟在顾骄身边。
沈清偷偷抬眼，发现顾骄耷了眼，纤长的睫羽挡住了视线，看不清神色。
坏了，惹主子生气了。
但沈清却不后悔出言不逊，他是唯一一个近身暗卫，从一开始就决心要护主子一生一世周全之人，怎能因此躲在背后，等着顾骄来护着他。
沈清做不到。
“你是觉得我把你当成一朵养在身边的菟丝花吗？”
顾骄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
“主子恕罪……”
沈清没有否认。
“暗五，本王问你，你的职责是什么？”
顾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沈清了，公事公办的语气还让沈清感到一丝委屈。
“回主子，属下乃近身暗卫，职责就是护主子周全。”
“答得很好。”
“本王再问你，本王现在安然否？”
沈清有点懵，不知道为何扯到顾骄的安危上面。
“主子不会有事的。”
顾骄起身上前，半蹲在沈清面前，食指和拇指捏起他的下颚。
“你是本王的近身暗卫，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本王。”
“那你有什么没尽到责任的？”
“……”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沈清说不出话来，却双眸倔强地盯着他。
顾骄率先心软败下阵来，语气柔和道。
“小五，我从来没有想要养一朵娇花？我让你读兵书是为了什么？”
沈清敛下眸，想到了在府中，顾骄守着他一页一页教他习读兵书的日子。
他能理解顾骄的心意，但心中的坎儿还是没过去。
“主子，我想为你做点什么。”
沈清没说后半句话，如果连为你做事的资格都没有了，那和那些王公子弟后院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连站在你的身边都做不到。
顾骄把人牵起来，攥紧了他的手。
飞石峰一次，漓江行宫一次，顾骄已经失去过沈清一次，又差点让他死在面前，他实在不能承受第三次之痛，但他没办法告诉沈清，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你能在我身边好好的，就是最好的事。”
顾骄眼神炽热，
“暗卫营是影子，是藏在黑夜里的帮手。但我说过，阿清，我不想让你藏起来，我想让你光明正大的在我身边。”
“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沈清，而不是顾骄府中的暗五大人。”
顾骄知道沈清虽然听话，骨子里却是执拗之人，并不会因为言语而动摇。
“更何况，你是我的近身暗卫，这些事情本就不该你做。”
沈清疑惑，
“可是以前，我都会出任务。”
顾骄喉头一哽，自己作的孽，迟早是要还的。
他轻叹出声。
“以前我是以为暗卫营乃皇上耳目，不敢轻信，故意把你们所有人都派出去，只有你傻，才觉得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因此以前，顾骄最不喜的就是暗五，被安排到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能探听的消息最多。
并且暗五总是在没任务的时候回暗卫营，顾骄一直以为他是回去汇报，后来经暗四拷问才知，沈清回去都是受罚，还要检查给他的毒药按时吃了没有，理由不尽相同。
沈清被说地红了耳朵。
“知……知道了。”
这下沈清才是真的被说服了，顾骄松了一口气。
“道歉。”
顾骄掐着沈清的脸蛋，假装生气道。
“啊？”
疑惑的神情、通红的耳垂再加上捏起的脸蛋，用可爱来形容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忍不住想欺负他，顾骄心想。
“你怀疑我了，不该补偿我吗？”
沈清想了想，神情认真地询问道。
“怎么补偿啊……”
顾骄伸手在沈清唇上反复抚过，暗示道。
“我平时怎么奖励你的？”
沈清深吸一口气，那种被亲到腿软的感觉涌了上来。
但他愧疚的心思战胜了此刻的羞.耻。
深吸一口气，搂住顾骄脖子，把唇贴了上去，学着顾骄的样子，生涩地用舌尖顶开齿啮。
但就像羊入虎口一样，最终还是被顾骄反客为主。
感觉变成了真实，沈清连扶着桌子站稳都做不到，最后还是被顾骄抱着回了卧房。
但顾骄的作恶心思还没过去，他将沈清放在床上，靠近耳边。
“补偿到底吧，今天你在上面，嗯？”
红烛燃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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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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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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