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百姓熙熙攘攘,谢疏桐和周景珩并行走着,周景珩不动声色提起:“谢大小姐,京城中闻名的世家娇娇女。”
“可今日的谢小姐在本王看来,和娇娇女一词,似乎无甚干系。”周景珩说着止步,侧身瞧着她。
谢疏桐对上他那双墨似的凤眸,唇角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着说:“王爷说笑了,谢家长女,早就不是什么娇娇女了。”
她语气轻松,可荡漾在她眼底的自嘲却被周景珩看得分明。他侧开头,两人继续走着,周景珩不经意地轻声问:“你和楚王,发生了什么?”
谢疏桐不意外她会问起,毕竟她和宋昀曾经的情意摆在那,如今变化如此大,大到要与他站在对立面,是人都会问一句。
谢疏桐短促一笑,眼底却盈着一抹寒光,声音平淡:“说来王爷会觉得我在胡诌,我曾做了个梦,梦里我被挚爱辜负,梦里我亲人含冤离世,梦里我含恨而死……”
“哀莫大于心死,王爷就当这梦给我当头一棒,敲醒了。就当我看穿所谓的情意,不过是粉饰利益的面具。”
周景珩没有讲话,两人相对无言走了许久。
谢府后门,谢疏桐止步轻轻福了身:“多谢王爷送臣女,就此告别。”在周景珩意味不明的注视下,谢疏桐转身欲走,却听男子沉声说:“谢大小姐,既是盟友,有机会,将你的梦告诉我可好?”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似乎只是他随口一说。
谢疏桐背着身,没有应答,无声一笑走了。
谢疏桐绕回栖梧院,还未走近便听见下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云淡和秋词远远见着自家小姐便欢喜地迎了上来,谢疏桐有些摸不着头脑:“何事如此高兴?”
云淡着说:“小姐的树种上了,可好看了,夫人都夸赞呢。”
“树?什么树?”谢疏桐眼中有着疑惑。云淡和秋词相视一眼,有些茫然:“小姐不是让人移了一棵很大的树来吗?可大棵了,围墙角那一片都荫蔽到了。”
墙角?谢疏桐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莫非是周景珩那日说送的树?
谢疏桐提起裙子便一路小跑着跑向院中,一进院中便瞧见那棵大树,枝干凌厉挺拔,树冠如盖,叶疏,唯留数朵仍傲立枝头的凤凰花,不肯顺这秋意谢去。
谢疏桐看着,眼底情绪晦暗不明,脑海响起周景珩说的:“本王,是来找谢小姐的”
“谢小姐明媚动人,本王喜欢也不足为奇吧。”
“本王唯一的癖好,便是谢小姐你了。”
“这凤凰花,就是送你的。”
谢疏桐平静如潭水的眸中微微漾起丝丝涟漪,却又立马归于平静,沉寂如死水。
谢疏桐抬眸看着树梢,唇角轻勾,微微一笑,似是自嘲。
如今深秋寂寥,再炽烈的凤凰花也绚烂不起来了,何必白费功夫?
谢疏桐坐在屋内,云淡将一封书信拿来给她,“小姐,今日移树的工匠说要交给小姐,有些养护的事项。”
谢疏桐接过信封,将手中茶杯的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便开始拆信。想来是前几日托周景珩调查的事有结果了。
信中所述,香中大量所用的解释安神药材和花,并没有直接有害的东西在,但用材的花中,除却常见的芍药,牡丹等外,还有一种名为芫花的植物。
芫花少见用于制香,本身无毒,但若和甘草同食,会伤及脾脏。
谢疏桐眉心微皱,自己久病,早已对身体和药材多有了解,据她所知,她的药中并没有甘草,甘草虽可减缓药中苦涩,自己却不甚喜欢甘草的味道。
谢疏桐皱着眉,原本出去了的云淡匆匆忙忙又跑了进来,神色紧张,低头和谢疏桐低声说了什么。谢疏桐听着唰一声便站了起来。
好啊,真是好得很,在她的栖梧院都敢上演幽会情郎这一出戏码。
谢疏桐赶到白芷若居住的偏院,一眼便瞧见院中两人抱的难舍难分,谢疏桐眼中升起一抹寒意。
“白姐姐!”谢疏桐扯着嗓子,佯装大大咧咧地跑进去。里头两人闻声如受惊的鸟儿般立即分开。谢疏桐瞧着两人脸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心中有股无名火,面上却要佯装吃惊:“次兄也在?你也是来看望白姐姐的吗?”
谢容与神色有些不自然:“淼淼……你……”
谢疏桐用手指在嘴上比了比,嘘了一声,娇俏一笑:“我知晓次兄最是良善,关切白姐姐的身子,正好父亲说今日给我带回了宫中的点心唤我过去,我这就去告知父亲,让他好好夸赞次兄。”
见谢疏桐要走,谢容与一慌立即拉住谢疏桐,急急着说:“淼淼稍等。”
“我只不过路过来瞧上一眼罢了,不必惊动父亲的。”
谢疏桐心下暗骂,好一个路过,路过栖梧院特意绕过正院来看望白芷若?若非她一直让云淡留意着那个女人,就被这二人在眼皮底下暗度陈仓了!
谢疏桐一脸为难:“可是白姑娘是府中贵客,父亲关心要是问起,得知我这个栖梧院主倒是未曾看望过,父亲定然觉得我怠慢白姑娘。”
“如此只好说次兄常来替我探望了。”说着谢疏桐便要挣脱谢容与走,后者死死拉住她:“淼淼说笑了,我哪里有常来?说去骗父亲实在太不像话。”
谢疏桐眉轻轻一挑,睨了一眼白芷若,又问谢容与:“没有常来?”谢容与点了点头。
谢疏桐这才点了点头:“好吧,骗父亲是不好,既然如此便听次兄的,但是若让我知晓次兄常来,那父亲问起,我可便如实说了。”
谢容与连忙答应,他知晓白芷若的身世,若是让父亲知晓他如此关心罪臣之女,定会将白芷若赶走!
见谢容与离开,谢疏桐缓慢踱步至白芷若面前,似笑非笑:“白姑娘,你是觉得,我谢府的人,是都和我次兄一般好糊弄的良善之人?”谢疏桐比白芷若稍高些,垂眸冷冷地睨着她,明明是那样一双美丽的桃花眸,如今却有丝丝杀意。
白芷若身子一颤,她……竟然从谢疏桐身上看见了那个人的影子,宋昀的影子。也是这般睥睨众生的模样,似乎将她掌控在掌心的模样。
可是楚王不是说,她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娇养大小姐吗!她这周身的气势究竟从何而来?就因为她是谢家之女,出生便比她高贵,所以能如此睥睨她吗?
白芷若想到这,眸光一寒,低低一笑:“我不懂大小姐的意思呢。”如此挑衅的话却彻底将谢疏桐激怒,谢疏桐猛然抽出袖中的簪子抵住白芷若的脖子。
后者吓了一跳,脸色倏然一白不敢再动,这哪里是娇娇女?明明是索命的阎王。
谢疏桐唇角微笑,眼神却满是寒意,想到宋昀的阴谋,她就恨不得将毁了她次兄和害谢家走向深渊的凶手千刀万剐。可她也知晓,白芷若再可恨不过是棋子,真正可恨的是背后的执棋者。
谢疏桐手中的簪子移到那张倾城之姿的脸上,缓缓地游移着:“如此美丽的脸,若是伤了,次兄会心疼吗?”谢疏桐漫不经心地问着,白芷若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
谢疏桐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怕就对了。谢疏桐将簪子轻轻插到她的发间,微笑着:“好生待着,不动什么歪心思,你或许能活着离开谢府。否则我也不介意让你躺着抬出去。”
谢疏桐走了,她终于走了。
白芷若瘫软地坐在地上,为什么谢疏桐会这样说,她知道什么了吗?可该死她如今在这谢府,哪里能见得到宋昀呢!
谢疏桐回正院的路上,心绪不宁,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
照谢容与如今的模样,定会想方设法留住白芷若,也会千方百计来见她。她那些插科打诨的伎俩用几次便够了,多了还如何制得住他?
秋词从后头小跑上来:“小姐,老夫人唤您去问问这个月府里的开销。”
谢疏桐神色一动,她将中馈从柳姨娘手中拿了回来,母亲身子弱劳心不得,便落到她手上了,此番估计是去找她麻烦的。
谢疏桐想着忽然灵光一闪,是啊,她制不住谢容与,自然要找个能治住他的。此事告诉何氏,何氏性格软弱定不会将白芷若怎么样,谢渊公务繁忙,几天不见一面,指望他不上。
倒是寿安堂的整日无所事事,打着算盘怎么挤兑她,若是她知晓自己的乖孙被一介罪臣之女迷住了……
想到这谢疏桐心情颇好地应了秋词。后者有些摸不着头脑,谢疏桐去寿安堂从来都是黑着脸的。
寿安堂内,谢疏桐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茶,谢雨棠站在一旁给谢老夫人揉着肩。
谢疏桐瞥了一眼二人,听着谢老夫人地絮絮叨叨:“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抓着府中中馈不放这像什么话,谢家的长辈还没死绝,要你一个小辈操持这些?”
“你如今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修好你的女德,好来日出嫁!”
谢疏桐眸子凉凉瞟了她一眼:“长辈?谁?祖母还是柳姨娘?”
谢雨棠见气氛不对,怕谢疏桐又一个白眼走了,忙打着哈哈:“长姐莫气,祖母说的也不对,我们闺阁女子自然也能操持中馈,只是这府中还有长辈,总不好牝鸡司晨。”
谢疏桐无所谓的移开了眼:“祖母说的不对的话多了去了,我一句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眼见谢老夫人气急败坏,谢疏桐忙收敛了攻势:“不过……这阵子确实太忙了些。”
“家里大大小小要顾及着,连我院中的白姐姐都无暇顾及,幸好次兄常替我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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