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的死寂被一声尖锐的枪响骤然撕裂。
彼时我正对窗枯坐,那声炸响几乎贴着耳膜掠过,紧接着,府外便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和濒死的惨嚎。火光冲天而起,映得窗纸一片血红。叛军攻进来了!
门外的守卫早已冲下楼去迎战,整个二楼空荡得可怕。我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是趁乱逃走,还是……留在这里?傅砚辞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房门就被一股大力撞开。傅砚辞一身戎装染血,手持一把仍在滴血的军刀,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寒冰,凌厉得吓人。他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跟我走!”他的声音嘶哑,不容置疑。
他没有看我,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门外的情况,但那紧攥着我的手,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近乎失控的力道。他拉着我,避开主楼梯,沿着一条隐蔽的佣人通道向下疾行。浓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帅府内已是一片狼藉,昔日精美的摆设碎裂满地,墙上溅满了暗红的血迹。
不断有叛军士兵从角落里冲出,傅砚辞手起刀落,动作狠戾果决,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收割着生命。他将我死死护在身后,用他的身体为我挡开所有明枪暗箭。有一次,一支冷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划开了他的衣袖,带出一串血珠。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刀便将放冷箭的人劈倒。
在穿过一个庭院时,我们被一小股叛军堵住了去路。混战中,我被推搡着跌倒,手下意识地摸到了一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是一把不知哪个士兵遗落的手枪。求生的本能让我立刻抓起了它。
就在这时,一个叛军狞笑着朝我扑来。我想也没想,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颤抖着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那叛军应声倒地。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我手臂发麻,耳鸣不止。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瞬间,傅砚辞猛地回头。他看到我手中的枪,又看到地上倒下的叛军,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复杂——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仿佛被刺痛般的恐慌?但那情绪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暴戾。他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几步跨到我面前,不由分说,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枪,动作粗暴。
“谁让你碰这个的!”他低吼,声音里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愤怒和后怕,“找死吗?!”
他将那把手枪死死攥在自己手里,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然后,他再次拉起我,更加快速地向前突围。那一刻的保护,那种将我牢牢护在身后的本能,与此刻抢夺枪支、恢复冰冷的姿态,形成了尖锐的矛盾。我的心乱成一团。那一瞬间的守护,究竟是出于他对所有物的占有本能,还是……有一丝,哪怕只有一丝,是真心?
我们最终退守到帅府最坚固的西侧配楼,这里易守难攻,尚有部分亲兵在负隅顽抗。暂时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放松,傅砚辞立刻投入到指挥抵抗中,他站在窗边,透过缝隙观察敌情,下达命令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浴血护着我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他染血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危机时刻的默契共舞,像一场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幻梦。梦醒了,他依然是那个冷酷的傅砚辞,而我,依然是他牢笼里一只稍微特别点的雀鸟。
(第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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