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君攸听到后,一开始只觉得如今情势萧姝玥跟随自己去江南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在自己面前也好,有什么事都由自己照看着,倒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也好,回去收拾东西吧。”
魏府
魏勉听着坐在下首的李温叽叽喳喳总也说不到重点,实在是忍不住才开口,说:“说重点,时辰不早,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李温收起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严肃,看了眼四周,才开始小声说话:“阁老,这次江南之行那太子殿下跟着也就算了,太子妃又是何意?”
魏勉抬眼看向李温,脑海里回想周围人对这位的评价:油嘴滑舌,四处逢源。
“想那么做作甚,往后你就知道了。”
翌日,四人踏上去江南的路途。
一路上,萧姝玥时不时就会看到衣衫褴褛的行人成群结队往北方逃难,期间有几个胆大的行人甚至还会拦下萧姝玥所在的队伍,只为了求取一点粮食。
“贵人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马车内萧姝玥听到后,下意识地想让云香拿些吃食给外面的百姓,却突然想起此次出行并没有带任何的侍女出门,就连邵君攸也只带了善与人交际的尚付。
可当自己拿着吃食想要下马车时,却被邵君攸阻拦。
萧姝玥有些疑惑,看着他握住自己手臂的右手,刚想问为什么,对方又松开了手不再阻拦。
很快,萧姝玥回到了马车内,继续前往去崇州的路上。
见邵君攸依旧闭目养神,萧姝玥不解为何他会阻止自己救助那些百姓,难道对于没有助力的事情,他一点也不在乎吗?
而邵君攸也似乎是猜到了萧姝玥的想法,睁眼看着萧姝玥,语气说不出来的温和,“有时候,没有比有来的更好。”
这话萧姝玥听得云里雾里,却很快听见车外传来争斗声。
连忙掀开一边的竹帘看去,才发现刚刚拿到吃食的母女俩被其余十几人围的团团转,当哀求声和哭声夹杂在一起时,萧姝玥终究是不忍看到之后会发生的画面,放下竹帘后低头不语。
“是我太傻了。”
邵君攸听出萧姝玥话中的悔意,可又觉得这话还有其他的意味。
“人本利己,端看当时所处的环境,所以当哪天你真正明白自己时,做的事情才不会让自己后悔。”邵君攸说完这句话后,又选择闭上眼睛假寐。
之后尚付将关于崇州主要官员的信息递给马车内的邵君攸。
打开时,邵君攸看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萧姝玥,最终还是选择出声叫醒了,毕竟有些事情还是得要自己知道才能把握。
梁华,出自河北洛州梁氏一族,现年三十有五与妻子谈氏共育有三女一男,看他早年间也并无政绩可言,只能说无功无过,现如今已在崇州担任两年,今年便是最后一年。
可看他在职期间做的事情,萧姝玥都有点怀疑这还是之前的那个梁华吗?如今崇州官员除了司仓郭荣,司户冯军,司法罗明是上任刺史任命之外,其余官员大都与之有亲戚关系,无论远近。
至于这三人为何没有被罢免,冯军那人是太过会阿谀奉承,哄得梁华也不想重新找人任职,况且这人还是有点本事,要不然,也不会被上任刺史看中。
罗明和郭荣亦是因为手段过硬,能力突出能看的住下面的人,似乎也不在梁华的考虑范围内。
“这梁华莫不是做的太过了些,这两年来没人向上面举报吗?”萧姝玥将心里疑问说出。
邵君攸合上纸张,说:“如今崇州可以说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底下的人想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怕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萧姝玥突然想到圣上想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要让新婚不久的邵君攸出行到崇州,毕竟也没人会想到圣上会这么做。
抵达崇州之时,刚下马车,只见当地各位官员皆站在门口迎接,其中居于首位着深绯圆领袍衫,大腹便便的官员上前,向魏勉行礼,“下官有失远迎,还请魏尚书勿怪,勿怪。”
李温接收到魏勉的眼神,也是立即上前,“梁刺史言重了,此次出行本就没有下发文书,又何来怪罪之说。”
梁刺史也觉得说多错多,打哈笑笑,此事便就结束,随后抬手伸向邵君攸那边,问李温,“李侍郎,这二位是?”
此时李温转身,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邵老爷,邵夫人,路上偶遇,得知二人本是来这崇州寻亲,却不料路途上邵夫人生了场大病,耽搁了点时间。”
邵君攸向梁刺史微微点头,对方没有回复,只看向李温,继续说着:“既如此,李侍郎怎么没有告知邵老爷关于崇州的情况,如今怕是寻亲不便呐。”
邵君攸接过话语,说:“刺史所想的魏尚书和李侍郎也与在下说过,不过这次在下是特意来寻家父的兄长,以待回去商议继嗣大事,实在是不愿无功而返。”
梁刺史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后面上露出刚才对着魏勉的笑容,说:“既如此,如今居所不好找,还请邵老爷不拘小节,屈尊寒舍。”
“那就多谢使君了。”
其中一位瘦高,着深青圆领袍衫的官员上前说话:“在下冯军,这段时间人员流动大,不知邵老爷的亲戚姓甚名谁,所居何处,待我手上事情结束,我也好去寻找一番。”
“是啊是啊,不若这样,邵老爷就携尊夫人一同住进我这府邸,也好有了消息能够第一时间告知。”
“那邵某在此多谢各位大人了。”
“小事小事。”
过后,邵君攸二人被安置在府内偏东的一间厢房,就连身边的丫鬟也很快就安排了过来。
只看一眼,便知这是提前布置的厢房,空间虽不大,但该有的陈设也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屋内淡淡的沉木熏香,叫人闻了也能放下身心。
待邵君攸走后,红梅走到萧姝玥跟前,“夫人,可还有什么需要的,奴婢去寻。”
“没有。”
“那奴婢就先出去了,等到晚膳时分再来。”
长时间的舟车劳顿,以致萧姝玥刚躺上架子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萧姝玥觉得身下的床榻异常暖和,和睡前的触感完全不一样,原以为是休息过后有的错觉,可当萧姝玥触碰到身下的柔软,那触感,分明是闺房的布置!
萧姝玥猛地坐起身,歪头看向右侧,眼前是自己最为熟悉的闺房,本以为自出嫁的那天开始,自己便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没想到……
鼻子一酸,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在这时不争气地掉落在锦衾上面。
当萧姝玥还沉浸在这梦中,感叹过于真实时,连香味都一般无二的情况下,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紧跟着从外面走进自己日思夜想的娘亲。
“姝玥,快过来。”
萧姝玥下床穿好云头履,刚走出内室,就看到阿娘站在门口,脸上带笑,正在向自己招手。
“阿娘。”萧姝玥委屈地说出这两个字,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哦呦,怎么睡了一觉起来还变得比以前更加娇贵了,可是在梦中受委屈了?”萧母从衣袖中拿出手帕擦去自家小女晶莹的泪珠。
感受到阿娘的体温在自己脸上游走,萧姝玥抓住萧母的手,头一歪,刚才还哭成一个泪人,如今却撒起娇来。
“姝玥要是受委屈,阿娘不得立即告诉阿爹和阿兄他们,揍的那人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萧母用手指点了下萧姝玥的额头,“你这孩子,快跟我走,别让人家等急了。”
“是谁啊,阿娘这么重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中堂的方向走去。
“你见了就知道了,暂时保密。”
一直走到中堂门口,萧母依旧是没有松口,直到萧姝玥看到来人背影,顿时楞在了原地。
萧父看着自家闺女楞在原地,起身走上前,“怎么还楞在原地?”
说着,就让萧母搀着萧姝玥抬步跨过门槛走进去。
只这几步路,萧姝玥都像是走在刀剑上般疼痛,偏偏所有人都是满脸幸福地看向自己,让萧姝玥不忍破坏这美妙的梦境,只能尽力维持好脸上的笑容。
“姝玥,太子殿下亲自上门求娶,你可有什么话要问?”
萧姝玥强忍心中恨意,但问话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太子殿下可曾见过小女?”
“没有。”
听到邵君攸的回答,萧姝玥瞳孔一震,不认识?
“那你为何要娶我?”
梦中的邵君攸没有及时回答,反而是看向萧父。
萧父接收到邵君攸的眼神,接过话语,“姝玥,你这是什么问题,我与你皇叔聊过了,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随着话音落下,画面一转,竟是到了大婚那刻。
萧姝玥把却扇扔到床上,见身边没有云香云菱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按照记忆,萧姝玥来到众人喝酒的地方,可眼前景象却让身穿嫁衣之人再也动弹不得。
远处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的萧父在看到萧姝玥出现在这里时,刚想说话,口中的鲜血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出。
萧姝玥看着那人抽出剑,大声阻止不要,可邵君攸却还是没有停止。
萧父的身体随着血剑的抽出,抽搐了一下,随后就倒在血泊尸山中。
刚往前走出一步,却见邵君攸转过身看着自己向这边走来。
萧姝玥退无可退,后背抵在墙上,看着那人脸上的鲜血后立即闭上了眼,只因那是自己家人的鲜血。
可邵君攸却偏偏不让萧姝玥如意,用手捏住萧姝玥的下巴,呵斥道:“为何你总是不愿看我,睁眼,我让你睁眼!”
脸上的力道让萧姝玥不得不睁眼,在看到那人脸上的鲜血,萧姝玥偏要转头,却被邵君攸硬生生给掰了回来。
“我让你看着我!看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姝玥口齿不清地说出这些话,可这却也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想问出的问题。
“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萧姝玥。”
“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什么!”萧姝玥挣脱那人的桎梏,恶狠狠地盯着那人。
邵君攸嗤笑一声,“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姝玥以后只能待在后院中了,可惜……”
他这是要囚禁自己?
“你杀我全家,竟还认为我会乖乖地待在后院中?”萧姝玥侧头反问。
刚说完,只听见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邵君攸低头震惊地看向萧姝玥腹中的那把短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邵君攸顿时丢掉手中长剑,抱住萧姝玥滑落的身体一同跪在地上,自言自语。
眼角泪水滑落滴落在邵君攸的手背上,在那人双手颤抖的时候,萧姝玥闭上了眼睛。
萧姝玥感觉到有人把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刚一睁眼,就看到萧母一脸怜惜地看着自己。
“阿娘?”
“怎么了,姝玥,受委屈了?”
萧姝玥刚想回答,脑海里却突然想起刚才的画面。
“家里可有客人来?”萧姝玥试探性地问。
“姝玥怎么知道,好了,快起床,咱们去见见。”说着,萧母就掀开被子,让萧姝玥赶紧下床。
最终,萧姝玥还是拗不过萧母,来到了之前的中堂。
在看到那人依旧留给自己一个背影,萧姝玥松开萧母的手,朝着那人方向走去。
萧父见状,宠溺着说:“姝玥,第一次见面,矜持点。”
萧姝玥对萧父笑了笑,随后依旧走向那人,说:“邵君攸?”
当那人转过身,众人谁也没有料到,一只金钗毫不留情地刺入邵君攸的心脏处。
萧姝玥拔出金钗的那一刻,温热的鲜血直接喷溅到自己的脸上,身体微微颤抖,随后,只觉得有人拽住了衣袖。
“姝玥,你不记得我了吗?”
萧姝玥从那人手中抽出衣袖,向后退了几步,“怎会不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我才能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说完,只觉得天地都在摇晃,昏迷的最后一刻,萧姝玥看到那人依旧在望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着不舍和眷念。
下一秒,身体传来失重,就在萧姝玥即将要向前倒地的时候,有人从身后拽住了自己。
萧姝玥刚一转身,却看见邵君攸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口中还说:“姝玥,你没事吧?”
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姝玥猛地睁开眼,却依旧看到邵君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说着同样的话:“姝玥,你没事吧?”
萧姝玥一下子坐起身,推开邵君攸,头蒙在被子里,沉闷的声音从被子中传出:“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邵君攸看着床上的萧姝玥反应如此之大,一下子呆愣在原地,再联想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原本邵君攸来这里是想说晚上府里设宴,这几日舟车劳顿,让她好生休息,不用出席,可当自己走进屋内听到里面的人说了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快步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原来刚刚听到的是梦话。
可随即,眼中笑意就被萧姝玥说的话打散,看着萧姝玥痛苦的面容,邵君攸不禁想将她叫醒,当面质问为何在梦中也想要杀了自己。
可随即她就是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一般,猛地睁开眼睛,说出那句没来由的话。
抬眼看向埋头进膝盖的那人,邵君攸眼神晦暗,心想:究竟是因为什么,竟连在梦中都想逃离自己。
甚至,杀了自己。
萧姝玥再一抬眼,发现被自己推开的邵君攸还是呆愣地站在原地,也正是在此时,自己才观察到周围的环境。
可观察之后,萧姝玥的心再次跌落谷底。
竟是在梁刺史府中!
察觉到邵君攸上前的脚步,萧姝玥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人,心想:那他,又听到了多少?
邵君攸看着萧姝玥一身防备的姿态以及提防自己脚步的眼神,最终选择收回脚步,转身离开。
冯军从座椅上起身,凑近说:“刺史,那位邵老爷的身份您可信?”
坐在下首的郭荣抬眼看向梁刺史,见对方面上没什么异样,也就没说话。
却没想到那冯军直接把话题扔给自己这边,“郭司仓,您觉得呢?”
郭荣抬手行礼,继而说道:“我倒觉得此人身份不一般,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一位商户该有的,倒像是宫里的做派。”
“老郭想的和我一样,一见面我就觉得那人不好应对。”说着,又回到位置上坐下。
“那冯参户觉得,此人排行第几?”
冯军又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回想,“如今成婚的皇子大概有五位,大皇子定王如今镇守边疆,怕是不可能;二皇子安王嘛,浪荡皇子一个,与此人气质不符,倒是可以忽略;四皇子瑞王,也就是个愣头青,不可能因为一个中州的水灾就携家眷现身;剩下的就是五皇子端王和太子了。”
郭荣坐起身,惊讶着说:“不会是太子吧?!”
冯军看向刺史,见刺史开口说话,也就坐回到原位。
“这倒是不可能,太后离世才过月余,本就让根基不稳的太子受到了威胁,更何况圣上也不会轻易同意在这时候让太子出远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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