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骑术比赛你真的得了第一?”春藜不敢置信。
“是并列的第一,”英茀纠正说:“看来莫师傅果然没有骗人,他真的是鸿风连马场的甲字号师傅。”
想当初她还怀疑对方别有目的,甚至请傅绥帮忙调查,虽然最后傅绥也说没问题,但她到底还是对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心存疑虑。
万幸,这次是真的好运降临了。她心想。
正在这时,车身剧烈颠簸,车外传来马匹嘶鸣声,回萦躲闪不及,只能立刻撑住马车内壁,将英茀护在了怀抱中间。
英茀这才稳下身来。
她平静了气息,掀开一角软帘,只见灿烂的日光下,有一队白泽卫正堵在前路。
为首的是个百户官,他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英茀,冷声问:“你是哪来的,为何出现在这条宫道上?”
英茀刚要亮明伴读身份,却听一个润泽的男声响起。
“赵百户,这位是常宁公主的伴读王家小姐,她这辆马车在这宫道上行驶已有两月余,你的上司难道没告诉过你?”
赵百户见是沈泽,连忙行礼道:“属下见过沈千户。”
说罢他抱歉地与英茀道歉:“对不起王姑娘,我今日是第一次守这条宫道,没见过姑娘的马车,还请姑娘恕罪。”
英茀掀着帘子微笑道:“不知者不怪,百户大人何罪之有?”
赵百户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又让手下给英茀让道。
英茀放下门帘,撩开车帘,朝沈泽挥挥手道:“谢谢沈大人。”
沈泽欣慰地看着英茀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拐过了宫道拐角,才转身朝宫内走去。
宫道上渐渐安静下来,而宫墙上的瓦片上,此时正藏着两人,一黑一紫,两人百无聊赖地躺在瓦片上,半人高的花丛将他俩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紫衣燕行嘴中叼着朵红花,没好气地道:“这个沈泽怎么哪里都有他?他不会是来撬墙角的吧?”
他越说越气,泄愤似的摘了两朵红花,朝宫道上砸去。
啪嗒。
红花落在了青石板路上。
黑衣螭巡面无表情,看着远方的天空,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罢了,和一只蚊子说话,他简直是疯了。更何况还是一只哑巴蚊子。
他看向宫墙下空空如也的宫道,心中庆幸:还好没让大人看见这一幕,否则他该有多伤心啊。
此时,在他身下看不见的公署廊道之侧,一个绯衣男人,手中接住了一朵落花,视线落在远处的宫道转角。
**
公主随行队伍出发的那天,天气很不错,瓦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微风虽凉,却因随行队伍是以游乐为目的,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也就没感觉到寒意。
赵徽璇是个爱玩乐的性子,走到一地,便要在当地好好休整一番。吃吃特产,逛逛集市,这样一来,原本三天的路程竟生生走了五天多,到达墨河,已经是第六天的傍晚了。
此次出游,赵徽璇没有摆出公主的仪仗,毕竟出宫之前,皇上说了要低调行事,连随行的白泽卫们都是便装打扮,以免有歹人得知公主身份,图谋不轨。
到了墨河后,墨河长官知州郑尹前来迎接,公主一行下榻在了墨河最豪华的园子卉园中。
英茀和沈清站在赵徽璇身后,看着公主随行人员大箱小箱地搬着东西往园子里走,走了好几圈了还没结束,心中不由感叹,原来这就是公主的排场,可真是太华贵了。
“你俩别站在这风口上看了,不冷吗?”
赵徽璇用手摸了下英茀的额头,又连忙收回。
“王英……”她自觉还有些改不过来,便换了口吻道:“你穿得太薄了,墨河不比京城,初冬已经十分寒冷,我带了许多暖和衣服,你俩快随我一起进屋里去,我送你俩几件。”
她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屋里去了,留下英茀二人面面相觑。
两人相视一笑,不愧是公主,果真是财大气粗啊。
待收拾完毕已近傍晚,墨河知州郑尹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了公主的身影。
“让郑大人进来吧。”
赵徽璇摆了摆手,立刻就有内侍出门去招了郑尹进来,郑尹进来时,眉毛上都起了一层薄霜,赵徽璇看着他白白的眉毛,忍不住笑了。
真像个胖雪人。
“郑大人怎么不进来等?天这么冷,白白在外面等这么久?”
郑尹连忙拱手道:“公主尚未出来,下官哪敢进正厅来?”
赵徽璇心想,这还真是个马屁精,不过倒确实很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这次出行的计划交给他,也不怕他不重视。
想到这里,她摆摆手,宫女慈菇呈上一把如意来,只见那如意通体透亮,颜色晶莹润泽,绝非凡品。
“这是去年北桓大捷,父皇赏赐给我的礼物,今天赠予你,接下来的时间,就叨扰大人了。”
郑尹一听是皇上的赏赐,哪敢说半个不好?立刻跪下来,双手高举过头顶,颤颤巍巍地接了这柄玉如意。
赵徽璇接着给他介绍英茀和沈清。
“这两位是相伴我来游玩的同伴,这位是忠勤伯府的沈小姐。”
她指了指沈清,郑尹立刻与沈小姐见礼。
“这位是……”赵徽璇找不着词来介绍英茀,便道:“这位小姐是飞羽将军家的女儿王小姐。”
郑尹刚和沈清见完礼,听见赵徽璇介绍,身形一顿,他抬头望了眼英茀,然后才换上一副笑脸,招呼道:“王小姐。”
英茀也朝他福了福。
就这样,赵徽璇介绍完了游伴们,又把这次的护卫队长沈泽介绍了一遍,郑尹一一见过后,众人也就散去了。
随后,郑尹就安排了满桌饭菜,给公主洗尘。
不得不说郑尹果然是个会做官的,他并不一味地将自己领地的特产端上餐桌,而是间杂有京城美食,甚至皇宫美食,再在其中点缀着些墨河当地的特色。
墨河当地虽有名菜,但若不加筛选全部端上来,赵徽璇恐怕并不能太适应,这样夹杂了当地名菜,再加上赵徽璇经常吃到的,是最稳妥的选择。
果然,一顿饭下来,赵徽璇对郑尹的安排非常赏识。又夸赞了他一番,让他本就油光满面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光彩。
随后,赵徽璇向郑尹询问了墨河本地的一些特色游玩项目,郑尹也都对答如流,这让赵徽璇颇为满意。
“公主来得凑巧,听风楼上有一位头牌琴师,每年只在这几天演出,现在听风楼的票子都炒到了天价,还一票难求呢。”郑尹继续介绍本地的特色游玩项目。
“哦?”
赵徽璇立刻来了兴趣,她问:“是个怎样的琴师?派头竟如此大?比宫里的宫正令冯慧姑姑还弹得好么?还是比水云子先生弹得好?”
冯慧的琴在宫中是一绝,这在整个皇宫都是公认的。
除此之外,英茀还知道,当年她父亲年轻时,北桓出使本朝,两国分别献艺,北桓特使嘲笑宣明王朝留不住人才,连水云子先生最后都定居于北桓。当时北桓出使队伍里正好有水云子的关门弟子,他一曲琴音,让整个宣明王朝观看的官员和百姓都沉醉其中,却也羞愧不已。
那时候,是他父亲挺身而出,站在高台上,以横刀起舞,唤高人出山,做《将军令》曲。
最后是彼时才七品的女官冯慧,携古琴烂柯出席,最后女官弹琴,将军舞剑,在人山人海的观众面前,在两国官员面前,将军剑光如银河倒悬,女官琴声似战鼓乍响,金戈铁马从琴弦中奔涌而出。
这才让人们见识到了将军风姿,名琴风采。
从此,冯慧荣也升宫正令,名噪一时。
“下官没有耳福,未曾有幸听过宫正令大人和水云子先生的琴声,但听风楼这位杏霞先生我却是听过的,实在是……”
他想了半天说不出个祠,只能比了个大拇指。
“实在是这个!”
赵徽璇更加好奇,她的琴艺传承于冯慧,别的功课她或许做的不好。但琴艺,她敢说,皇城之中,除了冯慧,她还真找不到敌手。
想到这里,她立刻定下了明日去听风楼上听琴的行程。
而一旁的英茀,却在听到琴师的名字时陷入了沉思。
杏霞先生?这琴师怎么和柳看风自己取得笔名如此相似?总不可能就是他吧?
想到这里,她赶快否定自己的想法。柳看风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坐在高楼上规规矩矩地弹琴?这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
等所有问话结束后,赵徽璇让各位都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而她也悠闲地靠在榻上,等待着宫女们帮她整理床铺。
其时,整间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让人觉得清逸幽雅。
慈菇一面给赵徽璇整理床铺,一面道:“别看这个郑大人油嘴滑舌的,对香却颇有研究呢,不知这点的是什么香,可真好闻。”
赵徽璇也闻不出来,只觉得是一股梅香,甚是清雅。这时,屋外明月高悬,照拂木窗,令整座屋子都熠熠生辉。
这样的好景,怎能不抚琴?
“把我的鹤鸣秋月拿出来。”她道。
鹤鸣秋月是赵徽璇的琴,此琴出自当世琴师水云子之手,后赠予冯慧,冯慧又传于赵徽璇,自得到这把琴以来,赵徽璇便爱不释手。
“公主,夜已深了,您明日还要去听风楼,不如早点休息。”
慈菇面露担忧,她是大宫女,别的宫女不敢说的,她却可以委婉劝解。
赵徽璇却摇头:“慈菇你不懂,就是因为明日要去听风楼了,我才得练琴呢。”
她眼中颇有些傲气,言道:“见到那杏霞先生,我必定要和他比试一番,今日我先练练,明日也有底气。”
公主兴致正浓,慈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依她,将鹤鸣琴拿了出来。
而此时在英茀沈清的房间内,两人正要睡下,就听有人敲门。
“请问,五小姐睡下了么?”
沈清立时便听出来了,是沈泽身边的小厮的声音。
这大晚上的,四哥要做什么?沈清皱眉,然后朝英茀一笑,示意自己去去就来,穿上外裳,走外间开门去了。
过了半天,沈清才端着两个汤婆子走进来。
她哈了一口热气,将汤婆子递给英茀一个,道:“喏,英姐姐,给你的。”
英茀看汤婆子上还盖着一层水汽,不由疑惑,问:“这是沈大人送来的?”
沈清点头,她擦了擦汤婆子上的水雾,说道:“估计是四哥刚才从外面买来的,英姐姐你看,还挂着水呢。”
这个沈泽,对他妹妹倒很用心,英茀心想。
“英姐姐。”
沈清忽然压低了声音,她放下汤婆子,争着大眼睛神情认真地看英茀。
“我觉得我四哥好像有点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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