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天收起银元宝和五十块钱,看着家人,“这些银元宝是我发现的,怎么处理它们,我说了算!”
她对徐大龙说,“爸,咱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马上秋收了,缺钱但更缺人。”徐大龙不认同,“地里活你能干多少啊?”
“那也比棒子烂地里强!”
徐春天接着说“我已经办完了休学。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腿。地里的活,我替你干。我不能干的就花钱雇人。”
“但银元宝,我有用。等秋收完,种了麦子,我就去集上摆摊。”
她拿起一个实心的银元宝,也就五六两重。“我打听过了,这种没有任何标记的银元宝,也就是比普通银块价格高点。这一个,大概能卖五百块。”
其实她哪有时间打听,完全是上一世听同事们说的。银元宝如果是古董,老值钱了。可她家发现的银元宝,看不出年份,什么标记都没有,唯一的优点就是品相不错。徐春天的话,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毕竟徐大龙和孙兰清学历不高,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家里都穷,金银这些东西,更是没见过。
屋里一片沉默,孙兰清看着丈夫,她总觉得这样不太放心。徐大龙看着大闺女,“你还小。”
他如果不是摔断了腿,绝不会同意闺女休学,今年村里十个孩子三个考上高中的,上一中的只有徐春天。
徐春天苦笑了下,“小?娘都要把我嫁出去了,你还说我小呢?”孙兰清知道闺女不愿意嫁人,但没想到她是如此抗拒。
“我,我,唉!”她也没其他办法啊,想起来也舍不得,可哪有闺女不嫁人呢?徐大龙也知道昨天闺女骂了媒人,这门婚事,他也不太同意。
“小天啊,那事你娘也没答应。既然你想好了,摆摊也好,总归是不离开家。别把学习落下了啊!”他看了看银元宝,还有孩子们:“但这东西,必须放家里!”
“你俩出去不要说,知道嘛?”春河和春雨点头,“连我爷爷奶奶也不说吗?”徐春雨问。徐家的老人就住在隔壁,两家紧靠着,实际上啥也分开。孩子们经常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不能说!”徐大龙看着孙兰清,“也别去孙家说。”
一个简短而郑重的家庭会就此结束。
今日是周天,天气预报说未来也不下雨了,村里人已经开始去地里收棒子。除了徐大龙,家里其他人吃过午饭都去了地里,秋收就此开始。这时候,大型收割机还没普及,地里也湿,根本进不去车。
若是徐大龙在,肯定是先撬棒子,也就是把棒子棵整株从地里挖出来,放倒。其他人就直接在地里把棒槌子掰下来,然后将棒槌子整车拉回家。小孩老人负责在家里扒皮。
然而没有了徐大龙,徐春天等人根本撬不动,她们就直接将棒槌子掰下来,扔到桶里,满一桶就拎出去。徐爷爷套了牛车,把棒子拉回家。徐奶奶身体不行,地里太难走了,她就在家里扒棒子皮,做做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到了地里,徐春天才发现,地里的活太辛苦了!
棒子地里闷热,甚至有水,泥泞不堪,棒子叶拉脸,小毛毛弄的皮肤上又红又痒。一桶棒槌子好几十斤,几趟下来,徐春天手都勒红了。可就是再苦,也没人舍得把棒子烂地里。
不过地里也会有惊喜。比如野鸡蛋。地里的野鸡很多,但鸡都跑的飞快,徐春天看到野鸡,就专门找野鸡蛋。一窝里有四五个,野鸡蛋个头虽小,吃起来口感不错。
再就是野葡萄。这玩意田间地头最多了,没成熟时青青的,吃起来很涩。等成熟了,紫黑紫黑的,一个个很小,抓一把塞嘴里,吃起来很甜,汁水也多。徐春天最爱吃这个了。
再就是地瓜了。今年徐家没有种地瓜,但地邻家种了。地瓜长在土里,刨不干净,总会剩下点。地邻刨完后,剩下的也不要了,随便其他人找。徐春天近水楼台,她眼神也好,找了不少,个头小点,但品相不错。
等到天气转凉,从新收的棒子挑出最好的,磨成了棒子面,地里的活算是干完了。别人是晒的黢黑,唯独徐春天,竟然没有黑多少,皮肤白白净净,只是瘦了许多,累的。
晚上,孙兰清削了地瓜,用新棒子面熬了一锅地瓜粘粥!地瓜去皮,随意切成块,直接冷水放锅里。水烧开了,就把和好的棒子面放进去,这时候要注意两点,一是粥不能沸上来,二是适当搅动粥里的地瓜,别粘锅底糊了。
金黄浓稠的粥里,地瓜闻起来香甜,吃起来更是软糯,地瓜的甜味溶在粥里,混合着棒子面粘粥特有的清香,喝一口甜滋滋暖呼呼,整个人从嘴巴到肠胃,都舒坦。
徐春天还喜欢把粥里剩下的地瓜捞出来,切成片晒干,这样的地瓜干软甜劲道,特别好吃。孙兰清看到她晒地瓜干,就会说起自己小时候,都是直接晒生地瓜干。所以孙兰清不爱吃地瓜干。徐春天听着她絮絮叨叨讲以前的事,嘴里嚼着地瓜干,心里出奇冷静,是时候,干正事啦!
第二天,徐春天起了个大早,扎了个马尾,青春洋溢。她今天有大事要做。
晨风微冷,落叶飘零,徐春天骑着脚蹬三轮去了县一中。休学手续,她还没办呢。之前在家里说办了休学,是骗她爸。
校长和班主任虽然惋惜,但考虑到她家里的确情况特殊,本人态度诚恳,入学成绩不错,而且她之前说是辍学,现在重新来学校,办理休学手续,也就同意了。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她看着眼前的少女,朴素的衣裳也遮挡不住她眉眼间的耀眼,这是个漂亮的女。“明年,一定要回学校啊。”
年轻的漂亮女孩,不回学校太早的进去社会或者家庭,实在是一种摧残。徐春天感受到老师的善意和担忧,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她选择休学一年的原因,除了家庭贫困,还有一点是她重生归来,学的东西都忘的差不多了,回到学校成绩也赶不上。即便家里突发横财,可这些钱太有限,她不想未来再次因为贫困而辍学。
徐春天将三轮车停在门口树下,那是一株白蜡树,在其他树都掉成光杆司令的时候,它满树黄叶,远看像一只只蝴蝶,漂亮极了。她穿着洗的发白的蓝色牛仔裤,浅绿色卫衣,最后深深看了学校一眼,骑上车离开了。
教学楼上,许多人看到了她。都知道高一有个漂亮女生,开学那阵着实惊艳了众人。只可惜没多久人不见了,学校里传言女生嫁人去了。大家纷纷感叹漂亮女生恋爱脑呢!多可惜!没想到今天她来了,还骑着脚蹬三轮车。
徐春天可不知道同学们还会记得她,此刻她正在去县城的几家金银首饰店里,尝试将银元宝卖掉。现在银行已经不回收金银了,反而是金银首饰店里,不仅回收,给的价格还不错。
她将县城所有的金银店都走了一遍最终选择了出价最高的一个。一个实心的小银元宝卖了600块钱。徐春天记得,高中学费好像是800来着。这样看来,那几个银元宝真的没想象中值钱!她小心翼翼的将600元放进背包里,骑着车子去了县城南边。 这里有个批发市场。徐春天打算在这进货。
天气冷了,她打算卖学生党冬季三件套,帽子手套和围脖。批发市场里门店很多,第一次来的徐春天看的眼花缭乱。不过她人生重启后,短短几天,就改变了很多事,比如破坏掉糟糕的婚约,救活了小黑,卖银元宝和办理休学等等,曾经风风火火性格直爽泼辣的她,让三十多岁的灵魂,在十六岁(家里人给她虚两岁,说十八岁)的身体里苏醒。
此刻,她信心十足,无所畏惧。
徐春天虽然是要去村里大集上卖,但她的目标人群是学生党,特别是初中生们。原因很简单,高中学校都在县城,高中生更爱去逛县城街边精品店或商场。小学生们学校里家近,多是走读,上有哥哥姐姐的物品可以继承。唯独初中生,到了爱美的年纪,学校距离相对远,每日骑自行车上学,寒冬将至,手套围脖可是必需品。
这些东西要好看,要保暖,价格还不能太高,俗称物美价廉物超所值。徐春天刚从初中毕业,弟弟徐春河正上初中,最是了解初中生的心理。
到了批发市场,她看到一堆堆的货物,可惜商家不卖给的个人,量大直接论斤。徐春天要的不多,最开始没人搭理她。她倒也不气馁,挨家挨户询问,对比,在问了许多家后,终于碰到了一个女店主,愿意卖给她!
女店主店铺挺大,长得好看精明,一身穿戴更是洋气。
“小丫头咋不上学呢?”她看到徐春天车子上有件一中的校服外套。
徐春天笑了笑:“姐,我爸出了意外,没钱上学。我年龄小,家里人不让出门打工。我就办了休学,这不打算摆摊挣学费呢。”
女店主姓刘,让徐春天叫她刘姐。“高中学费不便宜,家里还有弟弟妹妹?”
徐春天点头,“弟妹还小,得上学。我就休了一年。”
“姐,你这批发是多少起步?”
刘姐挥挥手,“不差你一个小丫头。自己挑吧,不论多少,姐都给你按批发价。”
“谢谢姐!”徐春天心中感激。
“谢啥!针织帽子你就随便挑,质量都不错。”
刘姐挺爱说,中午刚吃了午饭也没大有人,她还给徐春天讲了起来。“论保暖,便宜,肯定就是针织帽。不过针织帽也有讲究,粗线的帽子不挑人,更好卖。”
“细线的虽然密实,更防风,可脑袋大了戴上不好看。村里人不太讲究搭配,你看看电视上,港台剧里,女主角帽子围脖搭配起来,好看的很。”
听着刘姐的经验,徐春天发觉她仿佛打开了新大门。看到帽子,就立马眼前浮现画面,帽子搭配哪种围脖,这种感觉新奇。她不知道,这就是一种能力,叫做审美。
后来,她将凭借自己最独特的审美,成为大集上神一般的存在。
徐春天挑了满满一车货,虽然没有论斤称,可价格已经进了很低了。她手里的钱,刚刚够。
农历九月二十四,周六,天气晴,温度零下一度到十度,东北风二级。每逢四九,是厂外街大集。清晨天色明亮,空气冷冽,晴空万里,天空蓝的纯粹,如同一面镜子。徐春天骑着三轮车,带着春雨春河,早早的去了厂外街。
厂外街街的摊位基本都是固定的,哪个地方卖什么东西,哪个摊位在哪里。所有的摊位沿着十字街摆开。十字中的竖是条南北街,稍短,横是条东西街,比较长,也最热闹。像十字口北,都是卖衣服鞋子等的摊子。
“一件八块,两件十五,三件二十啦!”
“便宜的没咱家暖和,暖和的没咱家好看,好看的没咱家便宜!”
谭晓西家就住在场外街上,听到这个吆喝声,心里嗤笑,声音不错,小词挺溜,就是口气太大了!
她到要看看,卖啥的敢这么大放厥词!
谭晓西漫不经心将目光移到摊位上,这一看,她直接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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