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怨望结党”案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迅速席卷了朝堂。乾隆皇帝盛怒之下,彻查的旨意如同雷霆,无人敢怠慢。与永璜有过私下书信往来的官员、宗室子弟,无论内容是否涉及怨诽,皆被卷入其中。轻则革职流放,重则下狱论罪。一时间,人人自危,朝局动荡。
永璋在这场风暴中,却奇迹般地置身事外。
他平日里与永璜关系疏远乃至敌对,人尽皆知。他专注于兵部实务,交往的多是李侍尧这等务实官员,从未与永璜及其党羽有任何瓜葛。甚至,在皇帝震怒、无人敢为永璜求情之时,永璋还“冒死”上奏,言辞恳切地请求皇阿玛“念及父子之情,怜大哥一时糊涂,从轻发落”,虽然明知毫无作用,却极大地彰显了他的“仁孝”与“宽厚”。
对比永璜的狂悖怨望,永璋的沉稳可靠、顾全大局显得尤为耀眼。
乾隆在愤怒与失望之余,看着这个一度被他厌弃的三儿子,心中百感交集。或许,这个儿子才是真正堪当大任之人?至少,他懂得分寸,知道忠诚。
最终,皇长子永璜被削宗籍,圈禁至死——这几乎是最严厉的惩罚。其母族及相关党羽势力被连根拔起,清扫一空。朝堂之上,一批旧势力被清洗,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
而永璋,不仅毫发无伤,更因其在兵部的出色表现、在此次事件中展现的“德行”,以及……突然之间减少的大量潜在竞争对手,地位空前稳固。
乾隆十八年冬,尘埃落定不久,皇帝颁布谕旨:
“皇三子永璋,性行淑均,晓畅军事,勤勉务实,克尽孝道。着封为循郡王,仍领兵部差事,望尔惕厉勤勉,勿负朕恩。”
“循”——满文意为“温和恭顺”,这是对他如今表现的最佳概括,也是一种期许。
十七岁的循郡王永璋,跪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听着内监宣读圣旨,心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成功了。他活下来了。他获得了前世渴望而不可及的郡王爵位,手握实权,圣眷正浓。他最大的威胁永璜已经彻底消失,那些潜在的“石头”也被一并清除。甚至,连舒妃那边对令嫔的压制,也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似乎一切都在向好。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代价是什么?
是永璜的性命和身后污名。
是那些被牵连官员宗室的家族命运。
是他自己那早已荡然无存的良知和底线。
是他与舒妃之间那条再也无法挣脱的、共堕黑暗的罪恶纽带。
他成了循郡王,却也成了自己灵魂的囚徒。
册封礼后,他循例去养心殿谢恩。乾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朗、沉稳有度的儿子,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温和之色:“如今封了王,更需谨言慎行,为兄弟表率。兵部的事,好好做。”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定当竭尽驽钝,报效皇阿玛天恩。”永璋叩首,声音平稳无波。
退出养心殿,他在宫道上遇见了被嬷嬷牵着的永琪。永琪已经听说三哥封王,小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开心:“三哥!恭喜三哥!”
永璋停下脚步,看着孩子纯净的眼眸,心中某一处微微刺痛。他蹲下身,摸了摸永琪的头:“谢谢五弟。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好好读书习武。”
“嗯!”永琪用力点头,“我长大了也要像三哥一样厉害!”
永璋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像他一样?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算计兄弟的怪物吗?
他起身离开,背影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挺拔,却莫名透着一股孤寂的苍凉。
当晚,他回到自己的郡王府(内务府早已按制准备好),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府邸比从前宽敞华丽了不知多少,但他却觉得无比空旷寒冷。
他拿出那方舒妃赠送的“格物致知”青玉镇纸,握在手中,冰凉刺骨。
他知道,他与舒妃的“合作”还将继续。下一个目标,或许是继续压制令嫔,或许是应对其他潜在的威胁。这条黑暗的道路,一旦踏上,就永无回头之日。
窗外寒风呼啸,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永璋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永璜最后那疯狂而绝望的眼神,浮现出那些被抄家流放之人的凄惨景象。
他得到了王位,得到了权力,得到了生存下去的机会。
但他知道,从十四岁那个冬日在灵堂上被打碎的那一刻起,那个曾经或许还有着些许温情的爱新觉罗·永璋,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循郡王。
一个戴着温和恭顺面具,在黑暗中挣扎前行,永远无法得到救赎的幽灵。
故事到现在,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苍凉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第一卷完结~第二卷更刺激哦,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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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一卷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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