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羽殿前,银甲森森,兵戈如林,飞鸟不可过。
路卿月懒得与卫兵纠缠,足尖一点掠过廊柱,如一道残影撞开金羽殿的大门,硬生生闯了进去。
高台上,太后一身墨色朝服端坐,金钗满头却不宣兵夺主,貌浓牡丹却有阴鸷非常;拾伍被五花大绑,雪亮的刀正贴着他脖颈,少年却未见慌张;而羽皇翩惊鸿,立于殿门阴影处,身形紧绷。
满殿人见路卿月闯入,皆如临大敌般握紧了兵器,唯有拾伍眼睛一亮,急喊:“路过!”
路卿月给他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抬眼,与高台之上的太后四目相对。
两人都没说话,四周肃杀之气回荡,如有实质。还是翩惊鸿先开了口,目光掠过路卿月身后的红豆,“溶溶,你可有碍?”
路卿月前迈一步,隔断了两人相交的视线,“我说过,用你的人换我的人,很公平。”
路卿月说着,将红豆拽到身前,匕首“唰”地抵在她心口,步步紧逼。翩惊鸿被迫与路卿月距离贴近,方寸之余,猛地将拾伍往前一推:“一言为定!”
就在拾伍踉跄着要过中线时,太后突然拍案而起,凤目圆睁:“贼人!真当哀家会任你要挟?放纵你到此刻,不过是请君入瓮!”
话音落,殿门“轰隆”关死,四周银甲军同时结印,阵法光影骤然亮起。可路卿月似是早有准备,动作更快,没等拾伍过来,先一把拽过翩惊鸿——阵法恰在此时成型,却是将路卿月与翩惊鸿两人吞没在了黑暗之中。
绝对的死寂。
黑暗结界内,反倒是十分冷静,有些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气度,“乾坤倒悬?你动了阵眼?”
路卿月指尖划过法阵边缘,浅浅一笑,不屑地答道:“不就是鎏金天绝阵嘛,能囚人,能绝杀,还能引天雷。这金羽殿是八角形,按八卦方位锁空间,殿顶金羽浮雕是阵眼,一令之下,劈下金雷——我说得对吗?”
翩惊鸿不置可否,没有回答,看向路卿月时眼光锐利,“变换阵法,需要我羽族的金羽令,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他想说的更是进入缥缈之洲需要金羽令,路卿月又是如何进来的?
“这都不重要,你只要记住来帮你的,就够了。”路卿月依旧是笑嘻嘻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令人心底胜寒。
“我知道你的难处,明白你的顾虑,知道你雄心壮志可又难以施展,明白你步步为营偏又无人可用。。”
在这无人处,翩惊鸿周身懦弱之气荡然无存,露出冷漠的面孔,他冷笑一声,“不错,这满朝的世卿世禄,宗室大臣,通通是酒囊饭袋之辈,他们无需建功立业,便可趟在祖宗的功劳谱上坐享其成。”
路卿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这些旧臣,绝不会成为你的羽翼,而太后的死亡恐怖会让他们心惊胆战。他们只会依附于用暴力手段的太后,而不是并无武力的羽皇。”
“对你来讲,最重要的是选拔人才,为你所用。最好是寒门子弟,他们有动力去改天换地,迫切的想要封侯拜相,不甘于永远被那些生来有的蠹虫低人一等。”
翩惊鸿注视着路卿月,仿佛遇到了知己者,卸下了些许防备,“是,可吕家的势力滔天,把持着所有人才选拔通道,更养着暗处的杀手,谁都不知道那是何来处,无法无天更杀人无形,这才是现在孤的心腹大患啊。”
“巧了,我正是为这事来的。”路卿月勾唇一笑,眼中是令人看不清的狡黠。
……
阵外,太后一掌拍碎案几,茶盏迸裂!“破阵!给哀家立刻破开此阵!”厉喝声震得整座大殿都在嗡嗡作响,银甲军首领面如土色,匍匐在地颤抖不止。
为首的银甲军颤颤巍巍,结结巴巴道:“这……这阵颠倒了乾坤,只有阵内之人能解啊!”
“废物!”太后一脚踹翻案几,“去请英王!”
银甲军刚冲出殿门,当黑暗如潮水骤然退去的刹那——
路卿月的匕首已稳稳抵在翩惊鸿颈侧!刃口紧贴皮肤,一线殷红刺目惊心。
“放肆!”
“惊鸿!”
大殿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可路卿月丝毫未停留,她挟持着羽皇,足尖点地疾退,瞬息间已掠至神殿那巨大的白玉圆台之上。
圆台高踞,俯瞰四方。脚下白玉铺地,十二道寒玉阶盘绕成环,阶面上星芒刻痕随着某种韵律明灭闪烁。追兵如潮涌至,弓箭手引弦待发,却因羽皇受制,无人敢放一箭。
“姓——路——的——!”
拾伍的嚎叫划破死寂,带着夸张的哭腔,“上回丢下小爷跑路的账还没算!真当小爷是傻的吗?”他暗中猛力一挣,绳索微松,“她轻功虽好,可力气却小,咳咳……勒死小爷了!”他艰难地喘着粗气,脖颈被绳索勒出红痕,声音却诡异地压低,“而且,她有个致命弱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太后疑窦丛生,下意识微微倾身:“说!”
就在这毫厘之间!
拾伍双臂如灵蛇出洞,绳索脱落,他身形暴起,直扑太后。也在同时,两侧银甲军刀锋向他劈落!
却听“叮!叮!”两声,两粒石子破空而来,精准击飞刀刃——是路卿月!
寒光再闪,一柄长枪如毒龙般刺向拾伍后心。他狼狈就地翻滚,险险避开,顺手抄起地上碎石,将周围银甲军打散。可更多兵刃已逼到身前,眼看避无可避——
嗡!
一道幽蓝光芒自路卿月掌心炸开!就听见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嚎。
那名扑近的银甲军,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化作一具枯槁干尸!所有血肉精气仿佛被无形之手瞬间抽干,只剩一副空洞的铠甲,“哐当”一声沉重地砸落在地。
邪异绝伦的幽蓝光芒,源头赫然是——
落仙石!那落仙石竟能吞噬生魂!
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缥缈之洲术法绝迹多年,眼前这诡谲骇人的一幕,对在场所有人而言,无异于噩梦降临!
“诡术!这是邪魔诡术!”太后的声音因恐惧变尖,尖利刺开空气,“给哀家拿下!碎尸万段!”
落仙石吸食生魂的惨怖景象犹在眼前,前排银甲军士卒面无人色,握着兵器的手微微颤抖,竟无一人敢上前半步。
趁此死寂凝滞的间隙,路卿月与拾伍交换一个眼神,挟持着翩惊鸿,身影飞身急退,瞬间没入身后那幽深莫测的神殿大门之内。
而也在这时,混乱之中,传开一声急报:
“报——!!!”
随着这声通传,英王紧随疾入,身后数位侍卫相随,面色沉凝,带来消息如平地惊雷——
“太后娘娘!”
“仙督法驾缥缈之洲,现已至宫门外!”
而在话落之后,来者三人就已缓缓而来,丝毫不给众人以喘息的时间,太后眉宇间的沉郁紧绷还未化开,而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银甲军也惊魂未定。
与之不同的,却见那为首者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仙督真非凡尘中人,虽是容颜俊美无俦,却总萦绕着难以言喻的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位气质温润的少年。另一侧,则是位粉衫灵动的少女,正是阮持盈。
站在最前的慕景,并无寒暄之意,只向英王微微颔首。身后的追言随即上前,声音清朗,“太后,英王殿下。仙督此行,是为长云派少主阮云瑛失踪一案。经查,其最后踪迹指向缥缈之洲。”
他掌心一翻,一枚幽蓝色的石头静静躺在那里,“此物,于少主失踪之地寻获,经仙界多方勘验,确认为羽族皇室御用之宝——落仙石。”
“落仙石”三字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那些还垂首侍立的羽族银甲军,方才见这落仙石能吸人生魂,现在一拿出来,纷纷向后退了一步,倒吸冷气,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惧。包括站在最前的太后,也是急促地深吸了几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似时在压抑着什么。
唯有英王上前一步,接过了落仙石。“不错,确是落仙石无疑。”石面冰凉,他指尖摩挲着,继而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向慕景。
“仙督明鉴,此物虽为我羽族所有,但皇室对长云少主失踪一事绝不知情。为表诚意,羽族定当倾尽全力配合仙督彻查,必给长云派与仙界一个交代。还请仙督稍安,容我等些时日。”
虽说姿态极低,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等等!”阮持盈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地跳上前,对着太后和英王盈盈一礼,语速飞快,“太后娘娘,英王殿下!失踪者正是家兄,我们两人乃双生子——灵台共通。”说着,她迅速从腰间解下一枚雕刻成并蒂莲形态、温润莹白的玉佩法器,“这‘同心莲’能助我感应哥哥的位置!请让我……”
“阮姑娘,且慢。”
英王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眼神意有所指地掠过她手中的莲花玉佩,“姑娘救兄心切,本王理解。然缥缈之洲术法禁制。这等法器在此恐怕……难以奏效。”他轻轻摇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啊?可是……”阮持盈小脸一垮,满眼失望与不信。
英王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无比凝重,“况且,仙督,阮姑娘,实不相瞒。缥缈之洲近日颇不太平,有诡异黑气作祟,已致多人失踪。经查,其手段……”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慕景淡漠的脸,一字一句道,“疑似诡术重现!”
他如愿地捕捉到了慕景眉间那丝几乎不可察的微动,紧接着又抛下惊雷,“更令人忧心的是,就在今日——我族羽皇陛下,亦遭劫持失踪!本王推测,陛下失踪,与那作乱黑气,乃至仙界长云派少主失踪之事,皆有关联!”
“什么?!”阮持盈惊得杏眼圆睁,粉裙微颤,“连皇帝都敢绑?这恶徒……”
慕景终于开口,一如千年不化的积雪,“诡术重现?羽皇失踪?”他神情淡漠依旧,让人窥视不到其心中所想,更是反客为主,“依英王殿下之见,当如何?”
英王似早有定计,毫不犹豫抬手,直指身后那座巍峨庄严、殿门紧闭的神殿:“既然两案同源,而长云少主线索不明,不若先从此处查起。那作祟黑气源头,及掳走陛下的凶徒,其最后踪迹,皆指向……”
“不可!”
一直沉默的太后骤然厉声打断,抢步上前,挡在慕景与英王之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此事是羽族内务,仙督不必插手。更何况神殿供奉着羽族始祖,神圣之地,哪怕是仙督也不可擅闯进入。”
面对太后的强硬,慕景并未做多反应,那双清亮似琉璃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唯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沉默的注视着十二玉阶上禁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神殿巨门。
很恶趣味的章节名,反正这章字少,but仙督返场了,即将回归主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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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仙督至,真落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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