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嗯,你说,我听着。”东方霁道。
云归深吸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从前是万剑宗的弟子,万剑宗跟星河宗关系紧张,明里暗里,我为白琦做了不少事。”
“嗯,你做了什么?”东方霁声音柔和,耐心引导她。
云归一怔,她很难说出来,有些事情没法说。而且很多是前世做的,只是她自己记得,亲手将星河宗覆灭的那一日,她记得太清楚。
这让她有什么脸面回去星河宗跟大家称兄道弟。她现在看见一个星河宗的弟子,就会想起自己前世一剑一剑掠夺星河弟子的性命,踏着血路杀进星河宗的样子。
云归呼吸有些急促,起身就走:“你就当我有病吧!”
“云归!”
东方霁拉住了她,正色道,“不行。”
“你这样我很担心。”东方霁拧眉,“你应该记得,我说过,不怪你,你不用自责,你那时候是白琦的弟子,你奉命行事,我只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处在那种不得不从的境遇里。”
东方霁将她身体掰过来,低头耐心道:“跟我说,你在怕什么?”
云归目光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心中也忍不住了,她怔怔道:“如果我杀了星河宗很多人,你还能这样认为我没有错吗?”
东方霁一愣,道:“你没有。”
“我有。”云归眼神落寞下来,嘴唇紧紧抿着。
“好,你杀了谁,我带你去认错。”
东方霁轻吸口气,按着她的肩膀,俯身平视着女儿认真道,“你是我的孩子,这一点说破天去也变不了。你做的事,我来担着。”
云归心尖一跳,东方霁的眼神过分郑重,她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情绪,那句堵在喉头的称谓脱口而出:“爹爹……”
东方霁一顿,登时喜笑颜开,掐住女儿的脸蛋应道:“诶!爹爹在!”
“安安不怕,不管你做过什么,爹爹陪你去面对。”
云归抱了抱他,头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忽然心中落定,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眼下这一刻才是真实的。
“安安,”东方霁揉了揉她的脑袋,唤道。
“嗯。”
东方霁声音含笑:“曜叔要看笑话了。”
云归立马抽身,转过头来,果然看见东方曜笑嘻嘻抱着胳膊倚在墙角。
见她看过来,索性走上前来,笑道:“爹爹都叫了,还不快叫一声爷爷来听听?”
云归偏头不理他,轻哼了下。
东方曜倏地上前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没礼貌,欠打!”
云归捂住脑门气急:“我要去睡觉了!”
“等会儿!”
东方曜一个弹指施出一道屏障拦住她,慢悠悠坐在她方才的位置上,哼道,“等你千机爷爷来了,我们要好好审审你。”
云归:“……”
她看着过不去的灵力屏障,退了回来,又看见自己原先的位置被他占了,深吸口气,勉强当孝敬长辈了。
“审我什么?你不就仗着自己修为高欺负我。”
东方霁看着这一老一小相斗,忍俊不禁。随手又变换了两张椅子出来,四张一起成围坐状。
云归这才寻了离东方曜最远的一张椅子做了下来,抬手抓起一个桃子酒啃,咔嚓很大的一口!同时瞪着东方曜。
东方曜呵呵呵乐得不行:“怎么,想咬我呀?”
云归大意了,是个毛桃,没去皮入口涩涩的,刮着嘴巴,还挺难受。但是在东方曜促狭的目光中,云归狠狠咽了下去!
东方霁好笑扶额,拿过了云归手里的桃子,用灵力瞬间就去了皮,在递回女儿手里。
云归这才接过,继续吃了起来。
转角处南门千机走了过来,不轻不重道:“大老远你听见你欺负安安了,老大不小的人,也不害臊。”
云归昂头附和:“就是就是。”
说罢还故意卖了个乖:“千机爷爷请坐~”
“诶!安安乖!”南门千机摸了摸云归的脑袋,笑着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东方曜脸色微微僵硬了少许,梗着脖子不说话了。
云归心里暗乐了一下,又觉得好玩,打算晾他一下再说好话。
这时南门千机正色道:“安安。”
云归其实还不习惯这个名字:“我小时候叫安安是么?”
“嗯,你娘亲给你取的乳名,希望你一生平安无忧的意思。”东方霁笑道。
“哦。”云归点了点头。
“曜叔和千机叔都很担心你,大晚上不休息来问你话,你别嫌烦。”东方霁温声笑道。
“没有没有。”云归摇头。
东方曜也认真了起来:“本来我只是想来问问万剑宗宝物一事,但我方才听了你跟你父亲的对话,我更想问另一点。”
东方曜看着她,少有的严肃:“你说的,你杀了星河宗很多弟子,是什么意思?”
云归一僵。
东方霁拍了拍她的手,眸色安抚。
气氛还是有些冷凝,云归垂着眼不知道怎么开口。
南门千机没好气地看着东方曜:“你吓唬孩子做什么?星河宗近十年都少有弟子亡故,哪来的杀了很多弟子?”
东方曜道:“确实,这些年全凭宗主治理得当,星河宗才从当年皇室那场内乱中缓过气来,宗内未有弟子亡故。可是今年,押送灵宝的那一队弟子,全都丧了命。”
“你有完没完!这事儿能赖到安安头上?她当时只是筑基期一层,你觉得她能杀了一队人?”
星河宗那一队押送灵宝的弟子里,有一名元婴期坐镇,两名金丹,四名融合期。随便一名都比云归现在的修为高。要说是她杀了那一队人,完全说不过去。
“我也不信,但是安安,你为什么会那样说呢?”东方曜道。
云归觉得自己再不解释一下,这件事交代不过去。
“其实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杀了很多人。”
东方曜:“……”
南门千机:“……”
东方霁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哭笑不得:“你成天在想什么呢?”
云归挣扎道:“因为梦太真实了,而且在白琦哪里待久了,我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云归说着声音也沉了不少。
“以前我在她门下的时候,很多师兄替她出去办事,都没活着回来。我因为年纪还小一些,修为不够,还没有单独做过什么任务。”
“曜爷爷说的那一队人,我知道,因为那天我也在现场。”
三人都是一惊,东方曜道:“你知道?是万剑宗参与其中?”
这一队人亡故后,东方霁命人调查,查出来的结果是,杀手组织动的手。
但是杀手组织的规矩是不可能透露买家是谁,星河宗讨债上门,杀手组织也只是交出了动手的人,东方霁至今不知道幕后的买家。
三人脸色郑重,云归没有保留:“白琦知道车队里有混元心石,传说这一样灵宝与星河宗的传承秘法有关联,白琦一直暗中打探星河宗的传承秘法,那一天亲自出手,还带着我和秦舒前去。她掠夺了星河宗的混元心石,暗中联系了某个组织的人断后,就带上灵宝和我们走了。”
“岂有此理!”东方曜愤然拍桌,“我星河宗与万剑宗势不两立!”
南门千机神色肃穆:“看来白琦早有动作,如今万剑宗动静更大,我们是真的要提防了。”
东方霁点头:“今日云归在吃饭的时候,也将大事也说明白了,东洲其他几个大派心中有数,我们联合起来,万剑宗一时不敢做什么。”
云归也点了点头。
东方霁看向女儿:“后来呢?回去之后她就命你来星河宗潜伏?”
云归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就实话实说了。
“白琦很谨慎,回去后抹去了随行弟子的记忆,但是没有动我和秦舒。”
云归说着半讽半笑,“秦舒是她最心爱的弟子,而我,是她选中的替罪羊。”
东方霁蹙眉:“什么?”
桌上东方曜和南门千机也沉了脸看过来。
云归哈哈一笑:“但是我没让她如愿~”
“白琦和清虚早就暗中争斗了,万剑宗有门规的,为了顾及门派的风度尊严,不能做这种杀人夺宝的勾当。白琦身为一峰之主,却为了自己的野心违反门规,清虚就盯上了她。”
“白琦为了自己能全身而退,就想说服我替她顶罪,教我说是我自己起了贪念,利用亲传弟子的身份,指使同门替我杀人夺宝。只要我咬定,清虚那边就只能惩戒我这个弟子。”
“岂有此理!”东方曜愤然起身。
“欺人太甚!”南门千机也愤然起身,两人一副要杀上万剑宗的样子。
云归连忙拉了拉,笑道:“我怕还没说完呢!我可没吃亏啊,这事儿上,我不但没吃亏,我还将了白琦一军呢。”
两人目光不信,一脸都是我家孩子肯定受了委屈的心疼样子。
东方霁拉着云归的手道:“你说,爹爹听着。”
云归笑道:“我就表面应下,实则故意趁着戒律堂大长老来到门外的时候,大声的说我要替她顶罪,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大长老的儿子因为白琦死了,两人其实是仇家,我让大长老抓住了白琦的把柄,把她坑得死死的,直接就被拉到清虚那里去审了。”
云归语调轻松快意,颇有些自得:“我,虽是一个小小弟子,却凭借我的聪明才智,将计就计,让恶人自食其果~”
东方霁心中心疼,笑着夸她:“我们安安真厉害!”
东方曜和南门千机有些默然地坐了下来。
云归看着他们笑道:“我真没吃亏,我还大赚了一笔呢!”
“我设法脱离万剑宗的时候,还进了宝库,拿走了很多灵宝,其中一样就是白琦非常看重的一样东西,我猜测,就是善恒来讨要的东西。”
东方曜和南门千机对视了一眼,后者不禁失笑,前者是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鬼丫头拿了什么。”
东方霁也忍俊不禁,看着女儿,倒没有责怪什么,温声问她:“嗯,你拿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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