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奥格登领着一拨虫从舱道外进来,左右看了看,和门口的星盗对上眼,皱眉问:“画师还在里面?”
“可不是,快一整天了。”迈克尔靠着墙耸肩回应。
“一只奴隶而已,几个小时差不多得了,画师这是打算等他的外伤彻底修复再出来吗?”
“这可是他买的第一只奴隶,宝贝着呢。”迈克尔冷嗤。
奥格登沉吟片刻:“等过段时间画师用腻了,就把那只雌虫处理掉,免得日后生事。”
到底是只漂亮雌奴,指不定相处久了会生感情,到那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迈克尔嗤了一声,道:“当然,还用你说?”
毕竟首领生起气真怪恐怖的,组织里没虫敢触那个霉头。
他不客气的态度让奥格登的眼神陡然沉了下去,但想到什么,眉壑又舒开,道:“让开,我要见画师。”
“不行,画师不让进。”迈克尔双手抱臂,跟对面不相上下的体格把门堵的严严实实,“再说了,有什么事是我这个副首领也不能知道的?”
画师从加入组织统共没来过其他星舰几次,到现在只能勉强记住它们这几只重要成员的名字。
奥格登虽然奉了首领的命令辅佐画师,但组织里的事那只黑发雌虫从来都没问过,全都是奥格登决定。
“副首领?”奥格登目光讥讽,道:“等杰夫和亚布隆回来,你觉得你在这个位置能呆几天?”
“这种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倒最近总有虫私自调动其他星舰的成员,这事儿首领知道吗?”迈克尔冷笑道。
“画师都不过问,你算什么东西?”
“是不问还是压根插不了手。”迈克尔冷笑,“首领走之前都说了什么,你又做过什么?”
“我该怎么做轮到的你管?”被两只雌虫堵着门,奥格登毫不客气,冷道:“给老子闪开!”
“想在这儿跟我打一架?”迈克尔早就看不惯他这些日子嚣张的气焰。
奥格登危险的眯起眼睛,目光阴郁:“我有要紧事,首领亲**代的,出了问题谁都担待不起。你倒是上赶着当一条忠心的好狗……也不知道是心生觊觎,还是生怕首领想起来什么旧事清算,把你也扔进沙坑里活埋啊?”
不知是那两个字触动了神经,迈克尔顿时握紧拳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瞬间浑身气势暴涨!
“不知死活的虫shi——!”
“吵什么?”
清淡的嗓音像一块淬了冰的玉砸进滚油,刺啦一声,剑拔弩张的戾气瞬间被浇得僵住。
后面的门被打开,穿着罩袍的雌虫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挡在前面硬的像块石头一般的迈克尔拨开。
他的力道并不大,却让理智重新占据的迈克尔眼底划过一丝茫然,腿脚不听使唤似的让开身体。
奥格登在看到黑发青年后便立即收敛了气势,对陆槿颔首致意,道:“画师。”
只是这声问候在唇齿间碾磨的缓慢了几分,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陆槿无声睨了他一眼。
奥格登唇边弧度霎时顿了顿。
“你们很闲?”
“我只是恪守职责,画师,您应该问问这家伙刚才想干什么!”迈克尔扯唇冷笑。
“阁下,首领让我接您去主星舰一趟。”奥格登紧接着道。
黑发雌虫果然被这句话吸引注意,问:“他回来了?”
奥格登道:“请您先跟我走一趟。”
“让他先等着,现在没时间。”陆槿道。
奥格登见他神色冷淡,不由咬牙,伸手亮出握在掌心的东西,道:“还是去一趟吧,画师、毕竟事关……”
陆槿不着痕迹的蹙眉。
迈克尔紧跟着竖起耳朵,目光聚焦在那颗被青年拿在手里的奇怪原石。
可惜两虫没给他窥探风声的机会。
陆槿思忖片刻,似乎在斟酌奥格登的可信度,但并没有迟疑太久,随即回到治疗室门前,把上面的出入锁重置,数据库连接到了手腕的光脑。
“有什么动静随时告知我。”临走前,陆槿向迈克尔嘱咐道。
半个小时后,星舰降落在一座入目猩红的荒城上空。
陆槿坐在窗边,望着那片没有任何星舰坐落的荒芜,甚至连虫影都没有的小城,若有所思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奥格登盯着他的背影,沉声开口:“画师,灰晶找到了。”
雌虫并没有因这句话面露惊喜,而是问:“兰德在哪。”
奥格登城然:“我不知道。”
“他的东西为什么在你身上。”
“这是我们最后找到的首领的踪迹,至于首领。”目光凶悍的星盗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道:“他应该回不来了。”
陆槿顿了顿,侧眸道:“什么意思?”
“七个小时前,克里瓦洲出现虫洞,爆发了小型异兽潮,本萨洲距离较远,所以您可能没有感知到。正是因为这场祸乱,让克里瓦洲边界的红砂城发生地震,被我们的星舰勘测到了灰晶。”
说到克里瓦洲边界时,奥格登刻意咬重了字音,紧盯着雌虫的反应。
“而首领所在的整座克里瓦洲……”奥格登勾了勾唇,清晰道:“那里已经被夷为了平地,经过我们星舰多方位勘测,没有检测到除星兽以外的生命迹象。”
陆槿:“你亲眼看见他死了?”
或许是画师的反应太平淡,说出口的疑问都只像是确认而非质问。无论灰晶还是首领的死讯,似乎都不能牵动这只雌虫的情绪。
这完全出乎奥格登的意料,让他本来想好的理由卡在喉咙,陷入诡异的沉默。
舱内的气氛僵硬。
陆槿没有看到雌虫阴沉晦涩的面容,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窗外那片深红地界,脑海中陡然想起好友的话。
【红砂城,记住这个名字,那里城如其名,土壤沙砾都被深红覆盖,未来登上星际头条的巨大灰晶矿就在那里。】
【陆槿,红砂城一旦暴露在天光下,留给我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飞行器内灯光闪烁,宛若被一股无形磁场影响,明灭交替,发出滋滋的响动。
叮——
驾驶台被一只手悄然关停了。
陆槿转过眸子,只见星盗冷冷的站在那儿,脖颈和袒露的深厚肌肤布满炮火中遗留下的狰狞伤疤,格外具有威慑力。
虫族的躯体本身就有一层无形的鳞甲护体,爪牙坚硬如钢铁,翅翼锋利如刀刃,和人类完全没有可比性。
飞行器悬停上空,脚下的城空无一虫。
“当然。”高大壮硕的雌虫回答:“我曾去那里搜寻过很多遍,只找到了首领最后的消失方位所遗留下来的痕迹,就是您手中的这枚…...晶体?”
奥格登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很久之前曾见过首领无数次放在手中把玩,所以在找到这个兰德从不离身的“信物”后满意撤离。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正只要不是灰晶,在他眼里都跟废品没两样。
但能确定的是,首领和画师都时常对它驻留目光。
果不其然,黑发雌虫端详着那枚晶,竟露出几分不再平静的惆怅,微叹道:“真令虫遗憾。”
此刻的状况总算给予狂妄的星盗不少自信,让这只星盗的野心不再收敛,开始肆无忌惮打量起陆槿脸上的面具。
“画师”的真容在组织里一直是个谜。
而刻意隐藏容貌的虫族通常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面貌奇丑不忍卒看,二是他背负着不可告虫的秘密,极大概率是星际红名通缉犯。
相较于前者,奥格登更相信是后者。
“没想到这颗贫瘠的星球潜藏着如此大的惊喜…..首领是为了我们克利组织而牺牲,克利组织将永远感念首领的恩情。画师,也请您节哀。”奥格登嘴角噙着笑。
克利组织每两年都会进行一次大洗牌,星舰内势力动荡,背叛犹如烙印在骨子里的信仰,不过或深或浅的区别。
前任首领刚上任一年就被兰德斩于马下,而兰德六亲不认捉摸不透的古怪脾性又令他们噤若寒蝉,同时灰晶告罄的危机充斥在每一只星盗的心头,大家忌惮颇多,自不敢轻易动用能源武器。
这半年来,兰德的目光逐渐转移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东西,而被他寄予全部信任的画师更无心领导,整日在画师和拍卖场两边转,权柄随手交给了二把手奥格登。
奥格登不信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反叛,这也是他最不解的地方——难道是自持美貌,知道即使首领出事,自己依然能逍遥快活?
这样想着,他贪婪的目光轻慢扫过青年裸露在外的每寸肌肤,松香石般温润却冷淡的眸,试图从中窥得一丝令虫心颤的色彩。
和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雌虫不同,青年身形清隽修长,敏锐的嗅觉让他隐隐品尝到对方身上清冷的淡香,那味道仿佛能抚慰心灵,惹虫心痒难耐,只想伸出手,入侵青年那片仿佛隔着什么的疏离气场,入侵他的世界。
他不如军雌威猛,不似亚雌纤细,反倒更像雄虫。
可若真要说雄虫,身上却没有那股独属于雄虫傲慢暴戾的骄矜,如此身形气质杂糅在一起,即使奥格登对当雌同不感兴趣,也不禁为他着了迷。
“星球接连发生两次兽潮,保不准后面会更加频繁,这里不能再呆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奥格登说。
“兰德生死尚且没下定论,谁都不能走。”
奥格登低笑道:“首领已死的事实信息确凿,你却没有半点伤心,现在又何必继续装下去呢?兰德把手上百分之七十的权限密匙都交到了您的手上,您如此放任与我共享,难道敢说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当然,亲爱的,我不会让你失望,有我在,您依然可以享受星舰上最好的资源,与兰德在时没有差别。”
他情不自禁舔了舔唇,脚步蠢蠢欲动,心里却总有股难言的异样,让他没有立刻近身这只神秘勾虫的青年,眯着眼道:“请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您,绝不会像兰德那样,总是把您独自丢在危险的主星舰上一只虫生活。”
“在我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身之前,他就不算“确认死亡”。”陆槿平静的说。
事实上,如果奥格登没有被此刻势在必得的喜悦冲昏头脑,把痴迷流连的视线转向青年那双笑意浅淡的琥珀色眼睛,就会发现,对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只死虫。
“据我所知,星舰最终的超级AI指挥权限还在兰德身上,而你我拥有的只是代掌权,一旦超过期限,那十七艘星舰此刻就如同一群无主的利器,任谁能进入驾驶舱都可以注册授权。”
陆槿眉眼微抬,不解地问:“还是说,你能做到在权限消失的那一刻,同时控制身处天南地北的星舰归属于你,或让那些星舰上的执管虫奉你为新首领,主动把权限让给你?”
“不是还有画师您吗?”奥格登又进了几步,心底那点似有若无的犹疑终究压不住迫切的色胆,一边开口一件逐渐靠近道:“首领身死,灰晶矿就在脚下。胡尔勒虎视眈眈,组织内不乏有他们的奸细,如果现在克利组织不凝聚起来,等待你我的只会是死路一条,到时候谁都逃不掉。”
“所以你现在想跟我合作?”陆槿摇头,不知是怜悯他的无知,还是因为不太满意这个答案,道:“这可不是你谈合作的态度。”
“比起落入胡尔勒的手里,我想你应该早就想好谁才是你的归属,否则你为什么要把权限共享给我,让我来做这个副首领?”奥格登意得志满,自以为看透了对面的想法,戏谑的戳破。
壮硕的雌虫伸出手臂,试图掀开青年脸上的面具,迫切一睹真容。
陆槿侧身躲开,道:“因为我们需要一个“新首领”。”
“什么?”奥格登神色一愣,手臂顿在半空。
“兰德说,灰晶矿出世之时,就是黑土星爆炸之日。”陆槿似笑非笑,问:“你猜什么样的虫才能从那场灾祸中活命?”
无主荒星挖出巨型能源,这么大的事情,势必会引来坐标最近的联盟军团,当然帝国以及其他独立星也会来。
在开垦能源之前,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剿这颗星球的不安分因子,能源告罄无力逃脱的星盗势必第一个死。
当然,联盟不会滥杀无辜,而唯一能在它们的审判下获得豁免权的,只能是被从异星掳来的“无辜虫质”。
可虫族有一种神奇的科技,能够入侵虫的意识,读取记忆,从而达到验谎的目的。
他可以用异能替自己和兰德作弊,其他星盗的记忆却没法隐藏。
想要金蝉脱壳,以“无辜虫质”的身份离星,首先就是制造一场合乎情理,天衣无缝的戏。
“……什么意思?”奥格登面露惊异。
陆槿却问:“那只假借首领的名义从拍卖场买奴隶的,是你吗?”
奥格登脸色阴沉,本来不想回答,嘴唇却比大脑反应快,像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控制了身体,不经思索把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真聪明,我本来还觉得那么漂亮的虫被截胡,实在太可惜了!毕竟黑土星难得出现一只高等种,他的翅翼如果砍下来,绝对能锻造出强大的杀器……”
雌虫声音和神情完全割裂,脸上浮现出惊悚的狰狞,语调却一如既往:“当然,高等种的翅翼各个都是堪称艺术藏品的存在,届时我会额外保留一块漂亮的碎片,你可以随意把玩。亲爱的,这个礼物你喜——”
“呃啊—-!!啊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半空。
奥格登惊怖交加,青紫色的鳞片从表皮渗出,一柄细长的短刃直直捅入他的左眼,鲜血喷溅,恐惧使他露出半虫形态,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手在半空颤抖的举着,不敢触碰自己的脸。
汩汩血液流经他的鼻梁,下颚,在地板溅起一滴血花,车舱内尖啸声不绝于耳。
“安静。”陆槿说。
话音落下,只见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跪在地上的雌虫星盗即使拼命的张开嗓子想发泄痛苦,声音却无论如何都发出不来,喉咙时不时传来“嗬嗬”的嘶哑嗡鸣。
“你伤了他的眼睛,破坏了我想象中的样子,所以我很不开心。”
面容温润无害的黑发青年走近,微抬的掌心流出浅蓝光丝,俯身问道:“拍卖场的虫说,有一批奴隶是偷渡绑来的。而我的光脑上显示,半个月前,寒风号的能源消耗异常,是你借了它们星舰?”
奥格登感受着那股气息靠近,喉咙难以发声,被控制的身躯便替他做出了选择,染血的手指在地面狰狞的写出一个“是”。
当初奥格登料定了“画师”看不懂星舰系统信息数据,做起来得心应手,甚至想好了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如果这件事被发现,可以拿能源向首领邀功。如果没被发现,那不正好?卖掉雌虫的钱和能源都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星外有星舰路过?”
源源不断的鲜红流经手臂,血手在地上艰难的摩擦,写道:[战区……传讯。]
窗外天又黑了,时间尚早,漆黑的幕布却阴沉笼罩,细如针尖的雨淅淅沥沥,划过玻璃,隔绝落响。
“你趁火打劫了一艘军舰?”
“……是。”
原来对方不是罪虫,而是军雌。
“那被拍卖场带走的幸存军雌有多少?”陆槿问。
“……三。”
一声低促的呵笑在晦暗中响起。
奥格登汗毛倒竖,本能挪动身躯往后爬,左眼越痛越让他能够幡然醒悟——自己竟然现在才意识到,这只虫能被那个疯子首领如此信任,怎么可能跟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最后一个问题,你最开始是不是打算私藏那只雌虫?”
求生的本能让星盗瞬间痛疼麻痹,他死死咬牙不肯开口,挣扎数秒后却只能颤抖着嘴唇哀求:“….不、饶了我…..饶了我….虫神……”
黑发雌虫手腕转动,指尖刀刃旋转飞舞,在顶光照映下寒光泠泠。
“你们的确该死。”陆槿喟叹,唇角的弧度无声匿迹。
练笔作品,质量有待考究,不要骂我,玻璃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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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首领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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