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樾屏住呼吸,寻声而望。
层层书架隔断了声源。
本就很轻的低语声,更是让人听不真切。
扯着耳朵听,也只听到一句呼吸声极重的感叹,“你不在,我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可你偏要离开我,让我日日夜夜惦念你。”
这声音沐青樾并不熟悉,他无声地询问季凉,“什么情况。”
季凉顾自看书,低声道:“等下就知道了。”
沐青樾更是好奇,探头探脑地在书架中寻找空隙,想要看个究竟。
可惜他们身处最后一排书架,书架上的书又太过密实,寻不出一丝空隙。
就在这时,刚才那声音又开始感叹,“我觉得自己老了,感觉和你在一起,每一次都是奢侈。我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顾,你却始终不想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侧。不然,我一定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人。”
沐青樾脑中闷雷作响,他明白这书架外头上演的是什么戏码了。
能这样放大胆子无视旨意擅入御书房,还谈情的人,地位定是至高无上的。
沐青樾不禁猜测,这人不会是季叙吧。
可季叙此时不是应该在宴请众将么。
他将手挡在季凉看的书页上,歪着头无声道:“这就是你说的好戏?”
季凉淡然地点头。
沐青樾刚要问清楚外头那两个是谁,便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叹道:“陛下不过才三十三,何来老了一说。如果微臣让陛下感到患得患失,那是微臣的错,是微臣不能给陛下太多。家风严谨,我们的事若昭然公之,烟城族老定会勃然大怒,祭告家父家母……”
之后便是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
沐青樾仿佛被惊雷当头一击,击得他心颤不止。
这是他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来自于他的亲哥哥,沐耘!
而听沐耘之言,另一人竟然真的是上玄帝季叙!
沐青樾简直如遭五雷轰顶,他的哥哥居然和季叙搞在了一起。
季叙居然搞他哥哥……
“什么狗东西。”沐青樾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无声的话,准备出去大闹一场。
季凉及时拉住了他,沐青樾奋力扯回,反被季凉拉了过去,差点撞进季凉怀里。
沐青樾及时站定,甩开季凉的手,两张脸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
季凉侧首附于他的耳际,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劝道:“你这样跑出去闹,不仅会惹怒父皇,还会另沐将军颜面扫地。你方才没听出来么,沐将军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父皇的关系的,更何况他的弟弟。”
沐青樾冷静下来,心中认同季凉所说,可难不成让他憋着,全程听一场他不愿听的戏码么。
沐青樾退开一步,愤然地盯着季凉的双目。
季凉怕不是故意让他看到这场‘好戏’的!
一些疑问也由心而起。
季凉又靠近一步,在他耳边笑道:“你不是看春宫图看得津津有味么,怎么就听不得外头这些了。”
沐青樾也在他耳边小声道:“那能一样?这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我哥。”
“何必这么生气,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这对我哥不公平,皇帝三宫六院,能对他有多真。”
季凉安慰道:“你放心,父皇对沐将军是认真的。”
两人交头接耳地说完,季凉继续翻看之前的那本书,安然地看了起来。
沐青樾气闷无语。
书架外头杂音重重,依稀还夹杂着唇齿间丝毫未曾克制的呢喃。
沐青樾背靠书架,烦躁地捂住耳朵,杂音一瞬被隔绝在了耳外,然而,没过一秒,一声动荡人心的喘息,尖刺般地扎进他的耳朵。
他闭起眼睛,将耳朵闷得更紧。
怎奈,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几乎不间断的喘息声伴随着类似桌椅轻微摩擦声,一波一波仿佛重叠的浪涛拍进他的脑海。
沐青樾不禁发泄,“真是见了鬼了……”
才刚张嘴,便被身旁的季凉给捂住了。
“别打扰他们,”季凉捂着他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
沐青樾挡开季凉的手,避过身。
外头的各种杂音一声高于一声,沐青樾浑身发毛。
季凉笑意浓浓地看他。
沐青樾瞪他一眼。
书架外头已慢慢接近尾声,伴随着沐耘一声再**不过的呢喃,沐青樾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然而,下一秒突如其来的推门声和尖利的惊叫声,更是吓得他一激灵。
季凉倒是依旧淡然的很。
沐青樾看不到外头发生的事,只能竖耳静听。
先是一声膝盖触碰到地面的重重的闷响,紧接着是绝望慌张的求饶,“陛下恕罪,臣妾无心,请陛下饶过臣妾!”
这外头竟是突然出现了一位妃子。
“陛下,夷妃为何会突然来此,事情大有蹊跷,”是沐耘的声音,“还请您查清楚。”
“对!是有个小太监告诉臣妾,说陛下要召臣妾来御书房。”夷妃声音发颤,刹染哭腔,“臣妾许久未见陛下,心中甚喜,未能明辨真假,请陛下明察。”
“哪个小太监。”季叙道。
“面生,臣妾不识,臣妾不识……”夷妃言语慌张,又像悟到了关键似的猜测道,“会不会是季游的人,是他想要害臣妾,他恨臣妾,要臣妾死啊!”
沐青樾戳了戳季凉,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季凉回以相同的疑问。
沐青樾竖起耳朵继续听,良久才传来季叙的声音,“沐耘,你先回宴上。”
“陛下……”沐耘欲言又止。
夷妃慌忙插嘴,“沐将军救我。”
沐耘还未发声,便被季叙阻止,“你先回去,朕会查清楚。”
安静了一会。
沐耘道:“臣想先回府了。”
“准了。”
沐耘走后,季叙的语气比之前冷硬了许多,“朕与沐耘的事,朕无畏旁人知晓,甚至朕希望,世人都知道。”
夷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突然扬声,“陛下,臣妾有岸儿,他需要臣妾。”
“沐耘不想让世人知道朕和他的关系,虽然他替你求情,但朕知道,他在意。”
“陛下!”夷妃高呼,凄厉而悲哀,“岸儿才十岁,需要母亲……”
“朕相信你说的,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如果游儿与此事有关,朕也绝不放过他。”
季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后,只听到他说了一句,“从今日起,岸儿便是太子。”
“岸儿天生纯懦,他当了太子,便是个靶子!”夷妃哀声呼喊,“若陛下当真如此无情,臣妾只能认命!但请将岸儿交由婳妃照顾。”
一阵静谧无声后,夷妃的低泣声回荡整个御书房,“一定是季游,报应啊,施夷,你真的该死!”
拖沓的脚步声缓缓退到门边,愈渐远去。
沐青樾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形却可怕的死亡之气,比沐项曾经与他说过的千军万马逼近的气势还可怕。
他忽生感慨,皇宫是座牢笼,困在里头的人,生死不由己。
他一向活的肆意,不喜束缚,如他这般性子的人,宁常住沙漠荒野,也不愿久居皇庭深宫。
沐青樾瞧向季凉,将心中的一些疑问提上心头,“你怎会知道,今晚御书房会上演陛下和我哥乱搞的戏码?”
言毕又理清了思绪,“你说你很喜欢来这看书,那么,在此之前,你是不是看到过我哥和陛下乱搞?所以,你便认为,这次我哥回来,说不定就会和陛下来这御书房乱搞。”
“你真聪明,”季凉补充道,“从沐将军入朝为官起,他和父皇偶尔会在入夜后来这。一年前,沐将军去了边关,这里便清静了许多。他们许久未见,所以今晚,定是会来这。”
“他们居然在一起搞了八年?”沐青樾惊呆,“你也是够厉害,不动声色地听了八年。”
“我只是偶尔会过来,也不是次次能遇到。”季凉解释道。
“那你明知道他们今晚会在这,还来。”沐青樾话音不善,“还诱骗我过来,故意膈应我是吧。”
“我只是纯粹想来看书,”季凉无辜道,“想着这出戏里的人,是你的哥哥,便告诉了你戏的事。你自己随我来的。”
“什么时候不能来看书,偏挑今天。”沐青樾半信半疑地叹服,“你也真是个狠角色,这种情况下都能看的下去书,真是佩服。”
“我看我的书,其他的东西,我一概无视,那并不会影响我什么。”季凉笑了一下,“只是今日,你在我身边……”
沐青樾及时喊停,“赶紧把嘴闭上。”
季凉却是再次靠近他,故意笑道:“生气了?气得眼睛都冒火了。”
沐青樾躲开季凉,早知道今日出门就应该将他爱吃的辣椒粉带上,让季凉体验一下眼睛冒火的滋味。
“你在想什么?”季凉笑道。
“想揍你。”沐青樾将话语付诸于行动,他用力握拳,准备给季凉一个教训。
“真凶,我先前可是救了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季凉轻松地擒住沐青樾的手腕。
“你正经说话,我自然不凶。”沐青樾的另一只手企图再攻,季凉一笑,再次擒住。
沐青樾半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季凉的双手禁锢着他的手腕,将他抱了个满怀,在他耳边柔声笑道:“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都很正经。”
“……你最好放开我。”这形势演变的让人措手不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