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午夜。
写字楼依然灯火通明。
江寻坐在工位上愁眉不展,不是为方案,是为一纸情书。
他扶额叹气,攥着信纸一角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快奔三的人了,收到情书且罢,主要是其中内容着实让人难以启齿。
这信字迹起初是工整的,所表达的情感也和普通情书别无二致,无非就是些对江寻办事效率、性格的夸赞。
可笔锋一转,开始形容外貌后内容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从单方面拍马屁,渐渐夸张为各种大尺度臆想。
【前辈,您知道您的手很好看吗,每每看到您虎口上的痣我都在想,您哭的时候会不会捂住自己的嘴,我每天都在想该怎么弄哭你,想得快疯了。】
【前辈,您今天扣子没扣好呢,讲方案的时候我看到了,真浪啊,一想到别人抬眼也能看到我就嫉妒到快发疯,是不是给上面留些印记您就不敢这么浪了呢。】
【前辈,明天同学聚会我想和你一起回家,最近新收到的那条领带是你喜欢的颜色吗,感觉很配你手腕。】
…………
江寻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能将其读完,他无奈叹气,将信纸叠好,塞回原本精致的外封里。
信是他开完会在自己座位下捡到的,刚拿在手上准备查看时他没往自己身上考虑,毕竟他已不是讨小姑娘喜欢的年纪,公司里又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人。
但他拿起信看过收件人后确定了,这就是写给自己的。
右下角“江寻”两个大字,写得端正而大气。
可信里信外署名的风格判若两人。
信的开头,还维持着礼貌的假面:【前辈,我十分憧憬你。】
信的结尾却已是赤/裸带着腥气的欲/望宣泄:【老婆,我明晚就想上你。】
这极致的反差,让江寻感到一阵恶寒。
……
他将信死死按进公文包最内侧的夹层,起身离开工位。
走在回家路上的江寻有些恼火。
他想辞职。
很早以前他就有这个念头,只不过,苦于需要这份不算菲薄的收入来维持生活,尤其是……他还有个弟弟,江以缪,刚大学毕业,前几年读书的学费、生活费,一直是他这个哥哥在承担。
他不能任性。
但现在,以缪已经开始实习,有了收入,虽然不高,但至少能养活自己。那么,为了这莫名其妙的人身安全和内心那点不堪其扰的任性考虑,自己是不是可以……辞职试试。
很快江寻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弟弟实习辛苦又没做错什么,何必因为一封小黄信就自乱阵脚。
还是先先踏实挣钱存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他对自己说:至少,要先查出那个写信的变态到底是谁。
就这么一路心神不宁地琢磨着,不知不觉竟已走到了家门口。江寻站在原地深吸口气调整状态,随后转动钥匙。
门开,脚步声哒哒朝他跑来。
“哥!你回来了?”江以缪跑到他跟前兴冲冲地问,像只在摇尾巴的小狗。
见人兴致极高,江寻朝人抿唇微笑声音刻意放得温柔:“嗯,今天加班,饿了没?”
对方回以他一个灿烂的露齿笑:“不饿。”
望着人笑得灿烂的脸,江寻内心愈发不安。以缪跟他在一个公司实习,要是转了正,会不会因为外貌出众、性格开朗,被那个恶臭的变态盯上?
稍微一回想起信上荒谬的内容,江寻就止不住寒颤,他仓促地换好鞋,含糊应了声“那就好”,便快步往卧室走去,连身边人又说了什么都没能听清。
他走到全身镜前自己打量自己的衣着。
白衬衫领口大开,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不妥。但夏天这样解两颗扣不是正常的吗,除了锁骨也看不到其他部位。
为什么写信的人,要说他浪呢……
“哥,你在看什么?”
江寻莫名心虚地拢了拢衣服:“没什么……”
这要是说给自己弟弟听还得了。
他转过身去柜前拿睡衣,准备洗漱。
但再怎么遮掩,江以缪也还是瞧出了面前人的不对。
以往江寻回到家对他笑都是轻松的,时不时还会跟他抱怨公司里的不好。但今天江寻的笑明显是挤出来的。
哥哥有事瞒着自己。而且,绝不是小事。
江以缪这样想着,便神不知鬼不觉凑到人背后,伸出手将其腰环住。
怀里人身子明显僵了一瞬,他一直不说话,片刻,江寻才转身:“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江以缪将头埋在对方颈窝,磨蹭了会。
江寻偏过头:“我还没洗澡,衣服也是脏的全是汗,待会再抱。”
听着人充满诱哄的声色,江以缪更加不想松手,他抬眸懒懒道:“我也没洗。”意思是,我又不嫌弃你。
“那你比我早回家这么久都在做什么?”对方语气略带责怪。
“下周有个考核,我在准备方案,要是做不好的话转不了正的,”江以缪开始撒娇,“为了和哥在一个公司工作,我可努力了。”
闻言,江寻心里却没感到半分慰藉,他反而更担心这个半吊子公司里的糟粕对江以缪造成些什么不可控的危险。
要不要,让以缪主动离职呢……
他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将这句酝酿已久的话试探着说出口:“以缪……你能跳槽吗?”
江寻清晰地感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松了几分,他忙转过身解释:“哥觉得……你适合去更好的公司,国企就很不错啊,毕竟你学历那么高对不对?为什么要来这个小私……”
话道一半,就被对方幽幽打断。
江寻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有些深,直直地望着他。
“哥,我就想陪着你。”
他手被猛地攥住,力道很大,甚至攥得有些发疼,对方语气急切,“一开始不是也说好了吗,我们互相照顾,怎么突然又要改变主意?”
见人实在应激江寻赶忙安抚:“哥就是随口一提,随口一提……”
生怕人会多想,他又急忙继续补充道:“我只是怕你觉得屈才,要是想换工作随时可以换,哥不栓着你。”
“我不会换的。”江以缪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见人态度坚决,江寻知道再劝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只得无奈笑笑:“话不能说这么满。”
他揉了揉人毛茸茸的脑袋,拿起衣服离开,“我先去洗漱,你帮我削个梨吧,有点口干。”
“好。”江以缪站在原地应下。
——
浴室里。
水雾缭绕,绕得江寻心烦意乱。
他读不懂那封意义不明的信究竟欲意何为,完全不明白这个写信的人动机究竟是什么。
是威胁吗?还是想把他从公司吓跑?
总之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爱慕。
正常人哪会对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那么直白……
想着洗着,江寻就忘了时间。直到手指尖皮肤起皱,他才恍觉自己洗澡洗了半个钟头。
正擦着身子,敲门声响起。
“哥?你还好吗?”关切询问隔着磨砂门传来。
回想起信上大尺度的内容,江寻不禁咽了口唾沫。
“在穿衣服。”
不知为何,他瞧见门上的人影逐渐心生慌张,明明知道门外是看不见的,但还是莫名心悸。
江寻穿好睡衣打开门,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光线,伴随着闷闷的声音,他被人拥入怀中,“哥……你今天在公司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被人说中江寻莫名心虚,他伸出双手将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扒拉开才回话:“怎么这么问?”
被人推开,江以缪也不恼,只是耐心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就是感觉你状态不太对,从回家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虽是被人说中了,但江寻还是强装镇定,甚至努力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真的没什么,就是加班有点累,可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他试图用这个万能的理由搪塞过去。
捡到小黄信这事,无论跟谁坦白他也不想让江以缪知道。
望着面前人明显在强撑的笑容,江以缪知道,对方是铁了心要瞒着自己了。
他了解哥哥,哥哥想藏住的事情,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就像一只紧闭的蚌壳,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撬不开。
“那好吧,梨在茶几上。”他妥协,“我先去洗漱,哥你早点睡明天要开会。”
“好。”瞧着人走进浴室江寻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他缓步走向客厅,玻璃茶几上果真摆了盘切得大小均匀的梨。
坐到沙发上江寻放松了些,一边吃梨一边琢磨那封信的事。
他打算明天空隙时间研究一下信的字迹,这样说不定能对比出身边的嫌疑人。
跟他同一部门的单身人士不多,用不了多久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既然他抽不开身,那就要让那个狗东西付出代价。
盘子里的梨还剩下小半,他却没什么胃口再吃了。起身走去厨房,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过指尖,带来一丝清醒。他关掉水,用毛巾擦干手,踢踏着柔软的棉布拖鞋,走向卧室。
一天之中最幸福的就是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时候,要是碰上江以缪洗完头,那日子还要更美妙些。
只可惜今天并不是洗头日,江寻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入睡。
江寻实在累得紧,没过多久便睡得沉沉。半夜,他莫名感到身子有些凉,像是被子被人掀开了似的。
起初他以为是江以缪回来了在理被子,没甚在意,翻了个身继续闭好眼。
但接下来事情就有些不对了,腰间似乎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睡衣被撩开灌入阵阵寒风,炽热的掌心渐渐移到他胸前。
江寻皱眉,想抬手反抗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他慌了,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上边还有自家洗衣液的味道。
手腕被那双大手操控从而并到一起,腕间被滑溜溜的绸缎缠上,触感形似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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