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后，钟缈的伤情就基本稳定了，又过了两天，她们被通知可以出院了。
陈敏最近就已经只是吃饭时间过来，大多数时间会给两个人足够的空间。
“我真的觉得，你妈是天使。”钟缈忍不住感叹道。
许序秩收拾着脸盆牙刷这些器具，抬眸看了坐在床上的钟缈一眼，“别羡慕，以后天使也是你妈。”
钟缈咯咯咯的笑，那样的笑很少在钟缈的脸上展现，竟是让许序秩看得有些痴了，她缓了好久才重新低头开始收拾，平静的生活总是能给人一种假象，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到了另一个轨道，好像以前遇到的那些都不过人的虚假记忆。
“等这些案子结束后，我们带妈妈去旅游吧？”钟缈说道。
许序秩点了点头，“嗯，希望，快点破案吧。”这两天丁蕾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她的身份上来说，去询问案情也并不合适，所以除了陪伴钟缈，这两天许序秩剩余的时间只能是等待。
父亲的离世对于她来说，是太久之前的事，它就像一场漫长又不会终止的雨，稀稀落落，有时候抬头看，会觉得天似乎要晴了，可再低头，那雨又落下，地面总是潮潮的。
父亲是个很优秀的人，所以局里会有很多案例分析里提到他，他如同一个巨人，站在不远处，可许序秩不管怎么走，都够不到他。
而那个U盘，就像是找到了通往巨人方向的另一条路，那条路的门口写着，许序秩不可进。所有人都跑了进去，她站在门口，门被关上，说不焦虑是假的，许序秩站起身，将包拎起，“走了。”
钟缈嗯了一声，跟着她走出病房，她并不是没看出许序秩的状态，只是有些事，谁都没法代替对方去消化那些情绪，就像许序秩劝她那么多次，她依然会铤而走险，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两个人走到地下车库，许序秩将东西都放好，看到钟缈站在那，于是问道：“怎么不上车？”
“我们去警局附近那家咖啡馆吃饭吧？”
“我们家好像也在警局附近？”许序秩忍不住揭穿，那家咖啡馆是丁蕾她们常会去的地方，一方面因为价廉物美，还有个原因就是因为离局比较近，丁蕾她们很多时候会选择去那里吃点东西，除了缓解一下工作压力，还可以低声聊一些案件以外的闲事。
“我想去。”钟缈无视她的话，继续道。
许序秩牵住她的手，“先回家，一般局里都是傍晚才去吃晚饭，人家午饭也没空在那边吃。”
被揭穿的钟缈嘟了嘟嘴，“行吧。”
到家后，钟缈坐到沙发上，陈敏没在家，许序秩绕了一圈，没找到人，“你给阿姨打个电话。”钟缈忍不住提醒。
许序秩点了点头，陈敏从来不是个不告而别的人，有任何安排也会先知会一声，从来不会像此刻，许序秩输入号码，耳边是短促的忙音，电话没有打通。
正当她慌乱之时，门口听到开锁的声音，两个人都看向门口的方向，陈敏此时刚好将门打开，见两个人都在，笑着说：“你们回来了，都不通知我一声。”
“我刚打你电话。”许序秩说道。
陈敏低头将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念叨了一句，“手机没电了，我刚出门的时候没注意。”
钟缈看了许序秩一眼，站起身走到陈敏面前，“阿姨去菜市场了吗？”她看到陈敏手里提着一袋蔬菜，伸手要去接，陈敏往后提了提，“你手臂受伤了，要休息。”
钟缈嘟了嘟嘴，“我都出院了，不过阿姨说的对，等我全好了，我再帮您提。”
“乖。”陈敏笑着，又转头对一旁的许序秩说道：“来，我们娘两，给小缈做大餐。”她说着便往厨房走，许序秩有些恍惚，钟缈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神来，看着钟缈，刚才的那惊吓还没有缓过来，钟缈自然懂，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快去陪妈妈。”
“好。那你呢？”
“我去房里把东西收拾一下，”见许序秩看着她的手臂，钟缈宽慰道，“放心，我有分寸，独臂也能收拾。”
“你可以客厅坐会儿，等下我去弄。”
“没事，你们两本来就需要聊聊，我去房里待一会儿，等你们的美味佳肴。”
“好。”
许序秩见钟缈关了门，才走回到厨房里，此时陈敏正在洗菜，许序秩走到一旁，“妈，我来洗吧。”
陈敏也不客气，直接把那几株大白菜递给女儿，然后说道：“眼睛还有些红，因为找不到我，着急了？”
话音落，许序秩的唇紧紧抿起，她从来不是个喜欢展现脆弱的人，即便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大多数时候，她都想将自己的臂膀让对方依靠，当然，眼前这个五十开外的女人，从来不曾靠过。
“你知道为什么我对小缈的印象那么好吗？”
许序秩站在原地，手拿着那把菜，眼里略有些迷惘，陈敏将她身体推了推，“好好洗菜，”而后，她又从一旁拿出两个鸡蛋，在那边忙和边说，“其实我和你爸爸在你小时候都很忙，他忙着查案，我的工作你也知道，很工整。”
“计划生育科的副处，干了一辈子，没有上，也不用下，是很工整。”许序秩其实极少吐槽自己的母亲，这时，却将以前一直觉得有意思的话说了出来。
陈敏瞪她一眼，又笑了笑，从旁拿出一双筷子，开始特别熟练的打起蛋来，“可就是因为这个，我和你爸，都很少关心到你。我以前不爱煮菜，你知道的，平时总爱带你直接去单位吃。”陈敏微微仰头，想着后来的那样日子里，许峰走了后，许序秩每个周末，只要轮到她值班，就会乖乖的坐在她工位旁，独自坐作业，等天黑了，两个人会拿着食堂的饭菜回去，微波炉热一热，面对面坐着，然后把饭吃掉。
“可是有一天，你觉得我瘦了，就开始学厨艺。”许序秩说。
“做母亲嘛，总得有那一丁点的担当。”陈敏用手掐了掐范围，又笑了笑，“而且你什么都不爱说，我只能猜，猜累了，就想干点什么，但我记得第一次那个炒鸡蛋，超级咸，但你硬是不说，都吃进去了。”
许序秩抿了抿唇，将白菜放进菜篮里，“对我来说，那一点都不咸。”
“所以我说，要感谢小缈，她让我看到了一个，更生动的女儿，”陈敏将手中的活也放下，摸了摸许序秩的脸，“刚才我进来，就感觉到，你很焦急，现在呢，我觉得你想哭了，真的，表情多，很生动，序秩，我很怕你把什么都藏着掖着，能这样，真的很好。”
抱住自己的母亲，许序秩说道：“妈，以后你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说，我以后也会，有心事都跟你说。”
“倒也不必，谁没两个小秘密，反正，最重要的是，我的女儿，要每天开开心心的。”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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