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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草莓棚

夕阳即将埋没在地平线,黄昏也渐渐染上黑夜的颜色。

田间小径微风泛起,不少老人在路边的石板上坐着聊天感受着独属于夏夜的惬意晚风。

偶尔传来几声孩童嬉戏的欢笑声,给这份静谧增添些许活气。

安以白自己蹲在草地上拔了几株长草在编织,快完工的时候夏析树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问道:“在编什么?”

安以白回他:“草手环。”

夏析树看了眼安以白手里的草环又轻飘飘地问了句:“给谁的?”

安以白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草上,也没注意说话的是谁直接下意识脱口而出地回答道:“一个哥哥。”

安以白听见旁边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她皱了下眉扭头去问:“你笑什么?”正巧,她的视线刚好撞到了夏析树的眸子里。

此刻,意识到坐在自己旁边跟自己搭话的人是夏析树后安以白突然慌了神,紧抿着嘴感受着疯狂拍击胸腔的心脏。

夏析树的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安以白的手上,接着他说:“草手环是送给哥哥的,哥哥不能开心的笑么?”

安以白语无伦次了几秒,突然炸毛似的否定到:“不,不,不是给你的。”

夏析树表情淡然地点点头:“噢~那小白昼是打算给哪个哥哥的?”

“没,没给哪个哥哥是给我自己的。”安以白迅速地将草环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夏析树瞧着安以白这副慌乱的模样笑了下从手边扯了几根长草在末尾处打了个结:“那哥哥也给你编一个咱们两个交换?”

安以白语气里带着些意外:“你也会编啊?”

夏析树回道:“刚刚坐你旁边你不是已经给了教程?”

安以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编吧,我们交换。”

刚编了几下夏析树突然说道:“哥哥也没那么不食人间烟火色吧?”

“啊?”安以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夏析树是说的编草环。

安以白一想到在学校对夏析树的印象,鲜活热烈的,沉稳优秀的,遥不可及的,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样的夏析树有一天居然会跟她坐在草地上编草环。

安以白低敛着眸子笑着回道:“析树哥,我以前还真觉得你就是那样的。”

夏析树将手里编好的草环递到了安以白跟前,笑着说了句:“白昼,现在不用了。”

安以白抬眼接过了夏析树手里的草环,又将自己手腕上的摘下来放到了夏析树的手里:“好。”

回到家后安以白将手环找了个袋子装起来又将它放到了自己平常装东西的小盒子里。

睡觉之前安以白还又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才躺进被窝里,她一脸傻笑地窝在被子里,一想起晚上夏析树同自己说过的话她心里就像是裹上一层蜜,除了感觉甜之外再无别的味道。

明天还可以见到夏析树,明天也让人期待啊,最后安以白带着那份不可思议之事实现后的喜悦沉入了梦境,结束了对她来说美好的一天。

*

今天天气依旧晴朗,白云染天,像幅水彩画,几缕金光划破云层露了出来,投射在房屋的前檐上。

大清早的,莫曾祥就在楼下院子里吆喝着问安以白今天要不要跟他一起去草莓棚。

莫曾祥是位老中医,原本那块地种的都是些药材,后来安以白嫌他这样太累,而且有些不适宜江南地区生长的药材种了品质也不好,于是就跟莫良斐商量了一番直接将他需要的药材买了寄过来。

那块地闲着也是闲着,安以白就提议将它种成草莓,每年暑假来了她都要去那棚里看一看,顺便实现一下草莓自由。

安以白一听,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阳台跟楼下的莫曾祥说自己也要去。

之后安以白就赶紧洗漱收拾了一下下楼跟祖父母一起吃早餐。

吃早饭的时候,莫曾祥往安以白的碗里夹了个烧麦说:“等会儿吃完饭你先去你夏爷爷家问问他去不去,你是不知道,你还没来的那几天他就天天念叨着呢。”

安以白点了点头说:“好,我一会儿去夏爷爷家问问。”

安以白到夏盟廉家门口后,见门是开着的就直接进去了,她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屋里传出来的说话声,而且声音听着很是陌生。

于是安以白止住了脚步没进去而是在院子里喊道:“夏爷爷,您在家吗?”

“是昼昼啊,进屋来吧。”

安以白回了声好。

进了屋子安以白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坐在夏析树的旁边,正在滔滔不绝的跟夏析树讲话。

那人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姑娘面露生怯又偷偷地看了自己一眼,他主动打了个招呼:“嗨,我是夏析树的发小,我叫金达。”

安以白轻轻的点了下头,颔首微笑,声音也轻声细语的,显然有些局促:“你好,我叫安以白。”

金达将视线又在安以白身上落了几秒,他瞧着这姑娘垂眸羞怯的模样没忍住凑近夏析树压低声音说道:“哎,这小姑娘谁啊?这说话语气这么文静,长的也可爱。”

安以白皮肤白皙,黑棕色的微卷头发刚没过肩头,脸上的稚嫩虽还未完全褪去,但五官小巧精致,看起来像个软萌的洋娃娃。

夏析树也一直盯着安以白,看着她安安静静的一言不发的在那站着。

听过金达的话后,不知怎的夏析树想起了安以白平日在他面前的样子,容易脸红,容易结巴,又总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手足无措。

夏析树鼻尖喷息地轻笑了一声,脑海里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一句话,名字是只有我知道,平日在我面前那模样也是只有我能看的吗。

注意到视线的压力,安以白连忙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夏爷爷等会外公要去草莓棚,他让我来问问您去吗?”

“你金爷爷今天上午让我去药铺帮忙,让析树跟你一起去吧,他也能帮帮忙。”

安以白本想拒绝,但内心又很纠结。

跟夏析树一起摘草莓吗,好像很让人心动啊,但万一她又因为紧张做出些什么露出破绽的反应该怎么办。

斟酌一番安以白还是打算拒绝:“不……”

话还没说出口,夏析树就站起来了:“好,金达你去吗?”

“去呗,反正在家也没啥事干。”

安以白垂着眸子没吭声,夏析树他居然答应了,这下她可真是没办法拒绝了。

算了,既然逃不了到时候离他远点好了,反正是各摘各的。

安以白的嘴角闪过了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三人先去了安以白家一趟。

安以白见杨青柳刚好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摘菜,就跑过去问她:“外婆,外公呢?”

杨青柳说:“你外公那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干点啥事什么时候不是腿一蹬地就急着跑去干?”

安以白回道:“外公已经先走了?”

“昂,估计已经到了。”

安以白点点头说:“那好吧,外婆我现在去了啊。”

杨青柳看着跑开的安以白在她身后吆喝着:“跑慢点,你一个人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我不是一个人去的。”说完话安以白头也不回的朝巷子口跑。

夏析树跟金达就在巷子口处等她,安以白过来后跟两人说了外公自己先走了。

夏析树笑着说:“那就麻烦白昼当个小向导,给我们带路了。”

安以白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噢”了一声,真走到了两个人前面当个引路向导。

夏析树快步走了几步跟安以白并排,身子又往安以白的胳膊上轻碰了一下说:“哥哥逗你呢。”

安以白又“噢”了一声,没敢去看夏析树身子僵直的继续往前走。她揪着自己的裙角,耳尖发热。

不就是走路挨得近了点,至于心跳这么快吗?安以白你真是没出息!

看着前面头也不回的两人,被遗忘在后面的金达:不是?我是多余的吧?

如果现在有个人在金达旁边站着,那他肯定会挠挠头一脸呆愣的对那个人说:“我记得我跟他们好像是一起的?不知道,不太记得了。”

*

太阳已经崭露头角了,它散发的金光投射在草莓棚里,给棚内镀上一层金光。现在空气的温度还没上升,棚内倒也不是很热。

草莓的甜香味飘到安以白跟前,她刚到草莓棚就看见在一旁摆弄水管的莫曾祥。

安以白喊他:“外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还带了帮手。”

莫曾祥扭头看到了站在安以白身后的两个小伙子,他笑笑说:“小达跟析树认识啊?”

安以白有些疑惑地问道:“外公你认识?”

“是啊,他是你金爷爷的孙子。”

安以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就是昨天散步路过的药铺的金爷爷?”

“对啊,你跟小达小时候不是还一起玩呢?”

安以白又看了眼金达,没感觉有什么熟悉感,她是真想不起来自己之前有见过金达?

倒是金达突然说道:“啊~就是小时候淘气爬树,把自己挂在大树杈上吓得哇哇哭的小妹妹?”

小时候安以白跟金达确实一起玩过一段时间,但后来金达跟父母搬家了,又离的比较远,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变得极少。

当年两人在一块玩连对方名字都没念全,这几年甚至都没见过,两人的长相变化也都很多,一时间都没认出来对方。

安以白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个事。记得当时好像是树枝挂着她的卫衣帽子,她跳不下去也爬不上来,可把她给吓坏了。

死去的记忆突然又在脑子里乍现,安以白倒吸一口凉气,先去瞥了眼夏析树。

夏析树居然在笑!他不会是在笑我傻吧?

安以白凑近金达小声低语:“金达哥,这种丢脸事你下次就不要记这么清楚了。”

金达笑了笑说:“噢~但我觉得吧这种事情,只要不被自己喜欢的人听到就不丢脸。”

安以白语塞,那还真是巧了,当事人就在这。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当事人面前。

莫曾祥说:“这会儿不忙,你们几个小孩子自己去摘草莓吃吧。”

金达呲牙欢笑:“好的莫爷爷,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安以白几人便一人拿个小筐摘起了草莓。

经过刚才那件尴尬事,安以白特地提了个小筐,跑去了跟夏析树隔了几米远的地方摘。

“夏析树,以白妹妹,快快快看我找这个是不是又大又红?”金达一脸得意的将那颗草莓晃在他们眼前显摆。

安以白跟夏析树的视线都看向他,没做回答。

金达一下子兴致大减:“喂,你俩为啥一脸无语的表情看我?”

“因为很幼稚。”两人异口同声道,说完之后又默契的对视一眼却又迅速地偏过头。

安以白耳尖瞬间有些泛红,而夏析树还是镇定自若的表情。

“这么大,小心有虫哦。”安以白好心提醒道。

金达没听完她说话就一口咬了下去。

于是……跟缓慢从草莓里露出头的毛毛虫对视了一眼。他瞪大眼珠子,惊叫道:“卧槽!有虫!”

金达忙把自己咬下来的草莓吐了出来,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安以白没忍住边憋笑边安慰他道:“没事,金达哥都是蛋白质。”

金达:。。。

这人是这么顶着一张温柔可爱的脸说出这种话的!

金达转向夏析树想要向发小寻求点安慰,但夏析树却说:“蛋白质是人体最需要的有机化合物,吃了不亏。”

金达:。。。。。。

无语加倍,金达拉着张脸,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这话对他影响还挺大。

果然夏析树还是夏析树从这家伙嘴里怎么可能讨到什么安慰的话。

原本金达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有点好笑,偏偏两人又给他补充点语言伤害,于是他脸色更加难看。

感觉都有些发绿了。

而且夏析树还扭过头来,一本正经的跟安以白说:“金达怕虫,还有引虫体质,管不了他。”

“噗哈哈哈哈哈。”不知是哪个因素戳中了安以白的笑点此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正捂着脸狂笑。

夏析树跟金达同时望向笑着的安以白。

少女眉眼弯成月牙状,嘴角勾起,将手挡在嘴巴前,不受控的声音有起有伏的放声大笑。

金达不解的嘟囔了一声:“有那么好笑么。”

夏析树望着安以白那眉眼弯弯,毫无恶意的咧嘴欢笑,自己竟也被她带的有些高兴了。

夏析树不自觉的也弯了唇。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安以白敞开心扉的欢笑。

安以白笑起来的样子感觉要比平常的样子更加好看,眉眼弯笑,带着很强的感染力,既灿烂又惹眼像是拥有能够将平静湖面拨起涟漪的水滴那般荡漾在夏析树的眼眸中。

一时间还真叫人移不开眼。

应该是叫某人移不开眼,因为满脸都写着无语的金达已经提着自己的筐子离开了两人跑到了某个小角落。

半个小时后,几人总共摘了四筐。

两个少年各提了两筐,安以白则空搭着手回去。

金达率先到家,现在就剩下安以白跟夏析树走在街上。

安以白眼神飘忽不定的时不时偷看夏析树,已经在心里排练过好几遍的话,在安以白的再三犹豫下还是没说出口。

明天在梅雨南街会有庙会,安以白想问问夏析树要不要一起去。

突然夏析树在她面前停下:“到家了。”

还在想事情的安以白站在他身后不明所以的被迫停下来:“啊?”看到熟悉的家门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家了:“噢,析树哥再见。”

夏析树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在安以白身上落着,他问:“白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安以白抬眼,嘴唇还紧闭着,但心跳已经先她一步躁动起来。

要不要问问他呢?

安以白抿着唇在原地沉声了几秒后她很轻的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说:“没有,析树哥,我回家了。”

夏析树将手里的草莓筐递给安以白回道:“嗯。”

夏析树的眸子里映不出他的情绪,待安以白消失在他的视线后,他才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天上渐渐被乌云笼罩,肆意挥洒金光的太阳也被这厚厚的云层埋没的不知踪迹。

安以白快速的将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收回来,挂到了屋内的衣架上。

空气内夹杂着一丝微风带来点凉气,安以白同莫曾祥坐在院子前沿,望着即将到来的雨,她脸上有些忧愁:“外公,今天下午好像会下暴雨,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明天的庙会。”

庙会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的,极其热闹,梅雨南街的建筑还保留着古代的建筑特点,每年去那里逛庙会的人基本上都穿着汉服,有些小贩为了更映衬节日气氛也有穿上古代服装的。

庙会这天去,真给人一种穿回古代的感觉。

之前每年暑假安以白来江南最期盼的就是这天,但今年的天气却让人有些意外。

安以白看天气预报说是今天下午到晚上会有大暴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天的庙会。

莫良斐坐在摇椅上,扇着蒲扇,眯着眼睛说:“放心吧,一年就这么一次,肯定不会错过的。”

“错过吗?”安以白嘴里自喃着。

她好像突然有点不想让夏析树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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