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礼哥,替我谢过王妃。”
“小姐,方才奴婢为了给您买酥山可是跑坏了一双鞋哦,世子爷一来,您就将奴婢抛诸脑后了?”
“你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的,小心世子爷治你的罪。”
青黛在一旁轻声规劝道,虽知世子待她们素来宽厚,但也不能因此失了规矩。
“是是是,青黛姐姐说得在理。”辞月吐了吐舌头,眼底笑意却更盛了几分。
“砚礼哥,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云晚意引时砚礼在花厅坐下,辞月连连奉上一盏清香四溢的花茶,青瓷盏里浮着几片茉莉,热气裹着清香漫开来。
时砚礼指尖摩挲着杯沿,斟酌着开口:“听闻陆公子在丞相府并不好过,前几日你在太掖湖遇袭后,他将秦若瑾迷晕安置在近郊院落赶来救你。想来是因为秦若瑾查到了真相,气极之下将他关进了柴房。”
他垂眸凝视云晚意,明知这些话或许会扰她心绪却不愿有半分欺瞒。他想要意儿的真心,是以甘愿将所有内情摊开在她面前,哪怕这份等待会漫长些。
“原来……真的是他。”云晚意指尖微微收紧,目光有些失神,声音轻得像落在水面的絮语。
“没错,那日突然出现替你挡下致命一击的正是陆淮之。”
时砚礼据实相告,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做决断的好,他没有资格替她拿主意。
“秦若瑾竟舍得将他关进柴房?她不是一心想得到陆淮之吗?”云晚意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这我便不知了,或许还有别的缘由。”
时砚礼摇头,见她神色沉郁,又轻声道,“罢了,不提他了,秦若瑾总还要借陆淮之牵制你,断不会真伤他。今日聚宾楼又出了几道新菜,我带你去尝尝。”
云晚意轻轻摇头,指尖拂过桌角纹路:“小厨房还温着新做的藕粉糕,聚宾楼便不必去了,改日吧?”
她心绪仍乱,实在没什么兴致。
时砚礼起身走至云晚意跟前,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尖,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
“意儿,今日若不去聚宾楼,你可就要错过西域舞姬了,还有那能凭空变出活鸽的玄幻戏法,我特意订了二楼东首的雅间,凭窗望去,连舞姬腕间银铃的纹路都能瞧得分明。”
辞月耳尖一动,立马凑上前,双手拽着云晚意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杏眼睁得溜圆。
“小姐,世子爷说的玄幻之术,是不是上次听后厨大娘说的能让水变酒的奇术?奴婢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小姐就带我们去开开眼吧!”
云晚意被她晃得无奈,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眼底藏着笑意:“罢了罢了,我倒要看看这玄幻之术究竟有多大魔力。不过,若我带你去了,往后西街的酥山,东街的糖画,你可得按时给我寻来,不许偷懒说什么‘风大难跑’‘天热怕化’的借口。”
“那是自然,奴婢明个儿一大早还去西街买酥山,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去。”辞月挺直了脊背,拍着胸口保证。
云晚意被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逗得轻笑,指尖拂过衣袖上的缠枝纹,无奈又纵容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青黛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顺手替云晚意理了理垂落的鬓发。
“奴婢说到做到,断不会欺骗小姐的。”
青黛忍不住插了句嘴,语气带着几分打趣:“你方才不还抱怨去西街买酥山跑烂了一双鞋,这会儿倒有精神夸海口了。”
“那不一样!”辞月脸颊微红,却仍梗着脖子辩解,“看玄幻戏法可比走路有意思多了,为了这个,多跑几趟路算什么。”
时砚礼见她松口,眼底笑意更浓,自然地接过云晚意手中的团扇,率先迈步。
“既如此,我们便早些过去,免得雅间外的糖葫芦被人买光了。”
云晚意带着辞月与青黛紧随其后,府门前的马车早已备好,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混着主仆几人的笑语,渐渐朝着聚宾楼的方向去了。
临近聚宾楼,云晚意从马车窗隙望去,前头立着的人影,身形竟有些眼熟。
闷热潮湿的天幕骤然落雨,雨丝转瞬就连成密帘,那人却仍在原地纹丝不动,仿佛算准了她会在此处出现。
马车内,时砚礼凝视着对面的云晚意,眉峰微蹙,几番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云晚意却没再多想,径直撩开车帘,踏着雨幕走向那人。
时砚礼紧随其后,从车内取出一把油纸伞,稳稳撑在她头顶,将漫天风雨隔绝在外。
那人正是陆淮之,他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云家大小姐与世子爷的好事将近,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口那根紧绷的弦轰然断裂。
嫉妒如野火般灼烧理智,他不管不顾地冲上街,竟在聚宾楼外撞见了镇国公府的马车。车内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当看见那双纤纤素手撩开马车帘子的时候,他心底还存着一丝侥幸,盼着她是独自前来。
可当时砚礼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一双粗粝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种绝望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方才还听府里的人提及你在丞相府的事,怎的这会儿却出现在这长街上?”
云晚意无关痛痒的一句问话打断了他翻涌的思绪,陆淮之怔怔地望着伞下的她,又扫过她身后的时砚礼,那种即将失去至爱的无力感,几乎让他站不稳脚跟。
“怎么,云小姐来得,我倒来不得?”
陆淮之压抑不住胸腔里的怒火,说出口的话火药味十足,这莫名的怒气也不知是在怨自己无能,还是怪她太过冷情。
“陆公子说话何必夹枪带棒的,我不过随口一问,也没有旁的意思。再者,当初决然离开镇国公府投奔丞相府的是你又不是我,你何故将气往我身上撒。”云晚意没好气地挑眉回呛。
时砚礼单手撑着伞,从始至终保持沉默,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云晚意。
“听闻云小姐与世子好事将近,届时我是不是还要为云小姐送上一份贺礼,以此来表达我对云小姐的祝福。”
云晚意并未否认陆淮之的说法,纵使她与时砚礼并未像他口中所言那般,可既已下定决心与时砚礼在一起,那便不能再摇摆不定而伤了时砚礼的心。
“你为何不否认?难道你真的……”
后面的话陆淮之再也说不出口,喉头一阵发紧,眼尾那颗泪痣随着眼角的颤动,添了几分脆弱。
他死死盯着云晚意那张曾无数次入梦的倾城容颜,满是不可置信。
“我为何要否认,毕竟这都是事实。”
云晚意语气坚定,只想快刀斩乱麻,将所有事情彻底解决掉。
时砚礼一直安静地站在她身后,给予她无声的力量。
“事实?”陆淮之猛地拔高声音,“什么是事实?是你与时砚礼好事将近是事实,还是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是事实?”
云晚意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从马车上下来本是为了道谢,前几日若不是他冲出来替自己挡剑,后果不堪设想。可瞧着他此刻失控的模样,那句道谢终究咽了回去。
“回去吧,原本你身子就不好,若是再淋了雨,怕是会引得旧疾复发。”云晚意放缓了语气。
陆淮之却惨然一笑,任由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浸透衣衫。
他执拗地盯着云晚意,目光近乎疯狂,直到瞥见时砚礼的手轻轻落在她腰间,喉头一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你还会关心我吗?”他声音发颤,“我好与不好与你又有何关系?”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云晚意不再多言,挽住时砚礼的胳膊,转身便进了聚宾楼。他既听不进劝,或许让他独自冷静片刻,反倒能清醒些。
辞月与青黛连忙跟上,擦身而过之际,辞月将手中的伞递了过去。
“陆公子,拿着吧,免得淋了雨染了风寒加重了咳疾,如此一来当初我家小姐收留你,为你寻医问药的良苦用心可就全都白费了。”
辞月还是有些许的不忍,若是当初他能再勇敢一点,若是他没在逆境中选择退缩,他与小姐的结局,或许就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陆淮之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与别的男子并肩走进聚宾楼,连背影都透着亲密,胸口的剧痛如烈火灼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嘴角的血迹被雨水冲散,却冲不散那蚀骨的悔恨。
“主子,咱回去吧!”身后的冥渊低声劝道。
“滚!”陆淮之猛地回头,猩红的眼中满是戾气,“你不是说,还来得及吗?现在呢?我与她再无可能了,我好恨……好恨我自己。”
冥渊垂首沉默,感情之事,从来没有“来得及”的定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陆淮之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裹挟着刺骨的疼痛将他彻底淹没,即便已是初夏的时节。
雨势没有半分停歇的意思,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也砸得陆淮之单薄的衣袍紧紧贴在身上,冷意顺着肌理往骨头缝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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