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梦吗?
尤言往底下看了一眼。
是在做梦。
因为没有人的视角是从四米高的空中往下看的……又不是天花板。
但这是个什么梦?
尤言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感觉。
是个……病房?
低头。
一个少年趴在床边,逗着小小的一个婴儿:“嘬嘬嘬,小宝儿,叫师叔,嘬嘬嘬。”
床上坐着的女人扬手给了他脑壳一下:“你在讲什么屁话?哪有刚出生就会叫师叔的小宝宝。”
“哦,说的也是吼。”少年揉着脑袋,想了想,戳戳小家伙的脸,“嘬嘬嘬,小宝儿,叫舅舅,嘬嘬嘬。”
女人无语,扬起手又要打他。
不会叫师叔,难道就会叫舅舅了吗?
“我想,”一个男人端着东西走进来,“在讨论我儿子的先天语言能力之前,更应该纠正的是你逗孩子的方式。”
“嘬嘬嘬的……你把我儿子当狗逗呢?”
少年楞了一会,恍然大悟。
床上的女人也反应过来了,连着给了他脑壳好几下。
少年被揍得嗷嗷叫。
……
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啊……尤言看着这温馨的画面,欣慰地叹出一口气。
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是他出生时候的事吗?
可是他之前的记忆……应该早就被抽干净了才对。
从六岁那年开始,他就只是在收容所最高级别管控下的S081了。
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于S081这个身份来说,完全不重要。
尤言愣愣地发起呆来。
中心的记忆抽取应该是不会有所遗漏的。
可是他还记得一个姓氏……是不是还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如果真的是他出生时的记忆碎片……尤言不自觉地观察着这几人的脸。
可惜,他完全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可不可以再靠近一点……尤言用力地蛄蛹着。
底下的三个人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那个男人站起来,朝他伸出手……
尤言伸手去够。
忽然肚子上一阵垂坠感,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把他往更远的地方压去。
他看着那三个人激动起来,拼了命地想要来拉住他……
可他们的面容,还是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最后……消失在一片漆黑里。
……
尤言猛地睁开眼。
洁白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他微微动了一下……感觉全身酸软无力。
记忆回笼,尤言记得:他被卷进异能局的任务里受了重伤。
这里应该是异能局直属的医院。
肚子上压了个很重的东西。
尤言低头,看见一条大尾巴和……一个毛茸茸的小屁股。
一扭一扭的……
……
尤言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趴在他肚子上的东西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
是一只松鼠。
毛茸茸的脸上露出惊喜:“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尤言:……
醒了,又好像没醒。
如果醒了,那他为什么会听见松鼠说话……难道是幻觉?
“咳咳。”松鼠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站好向他行了个鞠躬,“你好啊。”
尤言:……
不是幻觉。
他动了动身体,视线凝重地看着这只松鼠。
可以先从他的肚子上下去吗?
有一点重欸。
“噢噢,”松鼠连连点头,从他肚子上蹦到被子边缘,“不好意思,我刚看你好像有点梦魇了,给你压一压。”
尤言:……正常来讲压了不是会更容易做噩梦吗?
话说他刚刚做了什么梦来着?
被松鼠的存在惊到,已经忘了个干净。
他半坐起身,正要拉出写字板。
松鼠从背后拿出一块画板,翻过一页——它刚刚居然一直趴在尤言肚子上画画。
“我听……额……米茂说过了,你不方便说话,有什么想问的就写在这上面吧。”
这只松鼠精怪通人性的……尤言接过被翻到空白页的画板和笔。
——你是?
“唔,”松鼠挠挠头,“你知道特勤一组组长的异能是什么吗?”
知道……特勤一组组长童华——尤言最喜欢的童话作家,也是尤言唯一一个听到名字就有好感的异能局成员。
他第一次对闻风的主动请求就是想要知道童华的信息。
然后发现这个人的异能与他的职业非常相配。
S级精神系异能:童梦成真。
梦幻与现实交织中,心底的朋友走入现实,送出美好的祝福。
而在八级之后,童华觉醒了几项附属异能,其中之一是:替命玩偶。
以其主的梦为引,召唤能为主人挡一次致命伤的替死玩偶。
特勤一组人手一个。
尤言恍然。
童华的异能产物啊……
——你的主人是谁?
松鼠调皮地wink:“你猜。”
嗯……尤言脑子一转。
——米茂。
“……”松鼠反应了一会,眼睛从框里瞪了出来,漆黑的瞳孔里溢满惊恐,连连挥手以示抗拒,“才不是!谁要做那种家伙的玩偶啊!!”
尤言的腿被他打了一下:……
不是就不是,这么激动干什么?
被它吓了一大跳,笔都掉在了地上。
“唉,反正你不要把我和他联系在一起嘛,”松鼠蹦下去捡笔,又蹦上来,叹了口气,随口道,“虽然我的确是接替他在这里照顾你的啦。”
嗯?
尤言眨眨眼,这句话的意思是……
——特勤一组的副组长一直在这里照顾我?
一面之缘……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松鼠叹的气断在一半,身体僵住了。
尤言……好像在它毛绒绒的脸上看到了汗如雨下。
——?
难道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内幕吗?
“咳咳,是这样的,”松鼠的脑子极速转动,途中顺便wink卖了下萌打断尤言的思绪,“他说……他说他很看好你噢,想把你吸收进组里。”
尤言:……
听到这句话,追问的心思顷刻烟消云散,他脸皱巴巴地打字。
——请你转告他,别想了,我不会进特勤一组的。
“好好好,我之后会转告他的,”松鼠转过头去,把刚刚那半口气叹完,凭空抹了一把汗。
不愧是洞察人心的副组长,留下的这句关键时刻做掩护的话真的很好用。
尤言看着它莫名其妙的动作……感觉自己完全理解不了玩偶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一人一鼠相顾无言。
……
——林露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没什么外伤,潜能被过度开发,异能应该是废了。”
松鼠把大尾巴从背后捋到身前,然后送到尤言面前,客气地拱拱手:诺。
尤言的眉心皱起,被它自然的动作引导着,手不自觉地就摸上它的尾巴,一下下顺着软滑的毛。
——这叫还行?
“确实是还行啊……”松鼠惊觉他的手法居然很不错,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随之趴到他的怀里。
“没有多少外伤,只是异能被废了,但他是特勤一组的人,应该说……”
松鼠抬起头,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暗光:“没了异能……还更好一点。”
尤言顺毛的动作一顿。
这就是……特勤一组排除高阶他系异能者的原因之一,高阶他系异能者的精神抗性不高,一旦精神受到伤害……其他的队员就要遭大罪了。
就像这次事件,几乎所有的损失都是林露的异能失控造成的。
而专门对付精神系异能者的组员们又不太擅长压制同等级的其他系异能者。
在尤言成功发动异能的前一刻……S级领域里的异能浓度离爆炸只差一线。
到时候结界都不一定能拦住,整个启明商城都要飞上天——当时结界外的人员还没有疏散完成。
“唉,”松鼠感慨,“不要说我们副组长了,我也很想把你吸收进组啊。”
多合适的人才啊。
尤言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免了。
这次事件让他深刻地体会到:和异能局扯上关系对他和异能局都不太好。
最后那一场异能失控的诱因……明显是针对他的。
——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说我是萱萱?
——那个泡泡里的东西是一种精神类的攻击吗?
——那为什么我完全没受到任何影响?
“嗯唔,我只能告诉你,那个男人认错人了啦,至于其他的……”
松鼠抬起脑袋,冲他眨眨眼:“都是机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来特勤一组呀。”
尤言:……
意料之中,他低下眼,看着在自己手中打起滚的松鼠,小小的西装上滚出了很多皱褶。
好粘人的玩偶,它的主人到底是谁呢……
——花央夏怎么样了?
他当时看那人头上血流个不停,就草草给他包扎了一下,后面米茂救人的时候他的头脑不是很清醒,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获救。
松鼠顺从地转移了话题:“他?他很抗伤的,不用担心,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第二天?
尤言坐直了身体。
夕阳从窗外漏进来,照在松鼠的毛发上,看着特别漂亮。
夕阳?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睡了多久?
“六天噢。”松鼠蹭蹭他的肚皮,有往他被窝里钻的趋势。
六……六……六天!
尤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脑子里闪过一连串的东西:阳台上的猫、手环里的叭叭、家里的电器开关,还有……
笔下刷刷生风。
——殷不语怎么样了?
“嗯?”松鼠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尤言一把把它拎起来让它坐直。
——就是那个跟我一起的高个子男人,一双猫眼,长得很好看,黑衣服,丑耳机的男人。
松鼠懵懵地坐在被子上,挠了挠脸:“嗯……他啊……他……挺好啊……”
——挺好?他现在人在哪里?
“额……在……隔壁病房……”
——他伤得很重?
“不……不重……吧?”松鼠支支吾吾地。
尤言皱起眉,不重为什么要住院?
——到底什么样了?
难道出什么意外了吗?
“就是……额。”
扣扣——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尤言循声扭头。
看见……殷不语噙着笑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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