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言知道殷不语最近有一点奇怪。
这个人从一见面开始就很想亲近他……大概是看上了他身上的什么特质？
反正以前256也很喜欢莫名就和他贴贴……所以尤言很自然就接受了。
但是最近……殷不语好像处于一种意识到靠近不对但是又很想靠近的状态。
上一次他背着书在走廊里看见殷不语的时候，这人刷地就从栏杆上翻下去了，然后消失在了小树丛里。
留下一个尤言愣在原地……背了什么都忘了。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人都有点小秘密的，很正常。
但是……
尤言按开手环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然后微微抬头，和露台上一身黑和猫咪抢窝的殷不语对上视线。
[哈喽，哥们，干什么呢？]
他的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把那股翻腾的吐槽欲咽下去了。
“……”
……
……两分钟后，尤言坐在了餐桌边，和殷不语面对面。
事情的原委本来应该是这样的：殷不语发现自己可能无意中造成了对方的苦难，再想到自己一直把对方当成心音屏蔽器，所以有点点愧疚不敢见他。
白天就尽量离对方远一点——在他身边，尤言的异能力逸散地更多了。
他知道尤言能控制得很好，但他比谁都清楚由着异能力逸散会多么痛苦。
想着晚上两个人床靠得近，能睡个安稳觉就够了。
但是尤言上次布置家的时候把床挪了位置，现在他睡觉的地方离殷不语能靠近的地方超过了三十米。
这……也能忍受。
但是收容中心的人来得比他想得要早，人已经在附近住下了……他们的心声吵得要死。
殷不语连续过了三天被繁乱的心音充斥着的生活……
差点就要变回野生状态了。
今天实在是受不了了，所以想着跑到尤言的露台上和猫挤一挤。
结果猫比他还早回归野生状态——被主人不关心了好几天生气了。
一人一猫打起来……就被尤言发现了。
……
这些行为隐瞒原因说出去会被当成变态吧？
殷不语脑子飞速运转。
有什么方法……能解释目前为止的所有行动……还能避免尤言异能过分逸散，保证自己的身心健康。
尤言接了杯水，递给他。
——解释一下？
殷不语深吸一口气，脸色沉重。
“你……可以对我发动一下异能吗？”
……？
他刚刚说什么？
殷不语看着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表情，又说了一遍：“请你对我……发动异能。”
尤言：……
他喝了一口水。
起身回到卧室，把睡着的叭叭摇起来了。
这个情况他有点应付不过来。
“……”殷不语看着面前打哈欠的小人和平静中带着匪夷所思脸的尤言，好悬绷住了严肃的表情，“你们……听我说。”
尤言眨眨眼睛，被他这个样子带得也严肃起来，把叭叭的困顿晃掉，两人正襟危坐。
“是这样的……”殷不语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一个异能力检测器，“我是个高阶精神系异能者。”
高阶精神系……尤言捏着水杯的手篡紧了。
其实很容易就能猜到，但是由对方亲口说出来……毕竟是不一样的。
因为普罗大众都有同一个共识：精神系异能者，都是疯子。
没有人会大大咧咧地承认自己是疯子——除了疯子。
“如你们所见，我的异能力总是在逸散，大多数时候，我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他拿出的异能力检测器正是和他的手环绑定了的，上面显示了这几天的异能力逸散情况——确实如他所说一直在逸散。
“但是上次我濒临失控时……”殷不语调出了他和尤言初见那一天的异能力监测图，上面那个极陡的悬崖异常显眼。
“尤言，你似乎没有意识到，”殷不语的视线看向那一双楞楞的眼睛里，“你的异能，可以吸收别人逸散的异能力。”
猫眼里滑过流光，低哑的声音重重敲在尤言心底。
“换句话说……你可以阻止异能失控。”
尤言……不明白。
[你在……骗我吗？]
殷不语很认真地回看着他：我没有骗你。
[可是，我是S081啊。]
他是异能失控伤害了六个人的S081啊。
他自己都异能失控了，又怎么能……
“……”殷不语抿唇，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道歉咽了回去。
“所以……小言，对我发动异能吧！”
尤言：……
虽然知道殷不语的意思是让他用异能把对方逸散出的异能力吸收掉，但是这个说法……真的好奇怪啊。
他揉了揉额头，刚刚殷不语的推论勾起来的恍惚立刻就被这句话压了下去。
但是……尤言摇摇头。
不行。
他还记得上一次发动异能：毁了半个商城大堂。
殷不语的身体再结实肯定也结实不过商城大堂啊。
殷不语声音诚恳：“你的异能和语言的打击程度有关，只要控制好打击程度，就能控制异能的强度，我可以告诉对我产生打击比较小的话，这样就不用担心我承受不住了。”
尤言皱着眉，还是有点犹豫。
一边的叭叭打了个哈欠：“主人……试试呗，正好你也可以多了解一下你的异能呀。”
异能者不使用异能……是违反本能和天性的，即使尤言的异能不可能失控，但是逸散的异能力对人体还是有伤害的。
所以叭叭其实是希望尤言稍微正视一下自己的异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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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方劝说下，尤言同意了尝试。
——准备好了吗？
殷不语点点头。
尤言咽下了一口唾沫，声音有点发抖：“殷不语——你……是个笨蛋。”
……
……
无事发生。
“咳咳，”殷不语尴尬地咳了一声，“换一个再来一次。”
尤言再次深吸一口气：“殷不语——你是个坏蛋。”
……无事发生。
“殷不语——你是个蠢货。”
……依然无事发生。
“你个神经病！”
殷不语：“……”
说来惭愧，他作为一个读心术者，比起剖析自己的弱点，更擅长看穿别人的心理。
尤言喘了口气平复心情，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这个人心理素质这么好的吗？
叭叭都从一开始的聚精会神到现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对吗？
尤言现在的心态已经完全从害怕伤害到对方，转变成了害怕伤害不了对方。
开始思考如何能够有效地打击到对方的内心。
对了……上次。
“殷不语——你的品味超级烂！”
异能力被调动的感觉让尤言和殷不语眼前一亮。
他们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压力”磕到了殷不语的头上，然后掉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瘩里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上次的效果就那么显著？
殷不语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可能……上次我的精神比这次不稳定地多，所以很脆弱。”
[那你今天……]尤言眯起眼睛[不是也很脆弱吗？]
“……”在他问出口前，殷不语及时开口，“我想到了，用这一句……这次一定能行。”
尤言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听着那句话，他感到有点不妥。
——一定要用这句话吗？
“嗯，没关系的，”殷不语轻轻笑着，“你说吧。”
……点点头，尤言呼出了一口气。
“殷不语——你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
……
良久没有动静。
尤言看着沉默不语、眉眼低沉的殷不语，又感受了一下丝毫没有动静的四周。
不应该呀，这么过分的话都没有造成打击吗？
他挠了挠头，手在殷不语眼前挥挥：你还好吗？
殷不语回过神来，摇摇头：“我没事。”
——刚刚是怎么回事？
“……”殷不语轻轻笑了笑，“你的异能，可能对发动对象已经接受的打击没有效果，我们换一句吧。”
……尤言眨眨眼睛，顺着他转移了话题。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难道，殷不语一直坚信自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吗？
他……不像那种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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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人还是试出来了一句有用的话。
——任劳任怨的牛马。
成功让殷不语的头被一个皮球大小的黑色固体狠狠砸了一下。
……
抱着那个代表着他辛苦的职场生涯的黑色固体，殷不语和尤言告别：“拜……拜。”
语气和表情都有点命苦。
尤言担心地看着这人的背影，进202前他还踉跄了一下。
真的没事吗？
确定不是加重了病情吗？
尤言顿了一会，低头看着异能力监测器——殷不语说他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看监测结果。
似乎……确实很有效。
他有点出神。
所以殷不语说的……会是真的吗——他的异能，真的可以阻止失控？
男人淡漠的视线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尤言的眉眼映在了黑暗里。
星光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异能源于**。
他清楚地记得，他异能觉醒的时候……伴随着强烈的攻击**。
非常强烈。
尤言的眼睛里，渐渐染上一丝红光。
忽然，手中的监测器响了。
是监测器和手环之间的通讯邀请，一般用于求救和报警等。
……尤言眨眨眼，接通。
监测器里传出殷不语认真的声音。
“报告，这里一切顺利，没有任何精神受创的感觉。”
“预计今晚会睡得非常好，希望帮助我安睡的热心朋友……也能安睡。”
“晚安，小言。”
风吹过仍依靠在门边的人，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弯弧度，随后进屋，捞上桌上的叭叭。
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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