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淮舟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杨舟的病情在楚辞方案下得到很好的控制，后续的手术也做的很成功。
杨舟十分感谢楚辞和若干医务人员，就连锦旗都是在他能下地走路的第二天就给送来了。
楚辞和杨舟在门口寒暄好一会，杨舟见他没有穿工作服便没有多打扰。
主任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立马就认出来江淮舟，率先一步走进办公室：“看样子楚辞把你照顾的很好。”
“谢谢。”江淮舟之前见过主任几次，也知道这人是楚辞在医学上的良师益友，“前段时间，劳您费心了。”
“倒没什么费心的，硬是要说费心，应该是楚辞费心的最多。”主任手里拿着江淮舟的病历和检查结果：“结果我也看了，我告楚辞只要你以后好好养着，饮食方面多加注意，应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年轻人，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认为自己年轻，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伤财又伤力。”
江淮舟连连点头，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楚辞。
“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主任走之前还对楚辞说了一句：“那个事情希望你能考虑考虑，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我会的。”
主任走后，楚辞来到轮椅前，他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别人说的话你就好好听，我说的话你就不听，是吗？”
“我怎么不听你的话了？”江淮舟反问。
楚辞轻声嗤笑，“最早之前我就让你戒烟戒酒，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江淮舟的胃部上轻轻揉着，“我说了不听，主任说了才听，江先生，你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和医术吗？”
这次江淮舟会危在旦夕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以前有长期吃止疼药的关系，身体已经耐受不住止疼药的副作用，就像是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一点点的装满带有副作用水一样，到一定的时间一定会溢出来。
这一声“江先生”带着些许暧昧。
江淮舟打掉楚辞的手，“你做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矜持一点不好吗？楚医生？”
“矜持？”楚辞站起身来，他给江淮舟整理好毛毯，推他往外走：“江先生字典里如果有‘矜持’两个字，就不会在十年前把我睡了，就一走了之。”
“你果然还是对那个事情耿耿于怀！”江淮舟偏过头来，瞪他一眼。
很意外，居然看到楚辞嘴角带着笑，他平常脸上没有过多表情。
“怎么？”楚辞问他。
“没，就是想问问刚才你和你主任说什么呢？让你考虑什么事儿？”
比起这个，江淮舟还是更加在意杨舟说的那句话，但是他现在又不好问。
“有一个进修名额，主任推荐我去。”
“进修，那挺好啊。”
“是不错，但是要去国外半年。”
“国外？”江淮舟想了想，也难怪主任要过来看他一眼，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半年也不久，哪个国家啊？”
楚辞带着他进入员工电梯，他叹了口气：“德国。”
德国和国内的时差有六个小时呢。
江淮舟在心里暗暗盘算这半年要做什么：“时差六个小时，我起床了你可能都还在睡觉，但是还好，也不是差的太远。到时候你去了，要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如果太忙也没关系，给我发条微信也行，有空我们就视频。就是不知道德国天气怎么样，半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一会我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必需品要带去，我都给你准备好。”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淮舟还在想要给楚辞准备些什么东西，以前江家没有出事之前，他也经常出国去玩，但唯独没去过德国，也不知道德国是什么样的。
“回去我帮你做做攻略，时间定下来了吗？什么时候走？”
江淮舟回头看楚辞，这才发现楚辞现在的神情很不好。
江淮舟这才反应过来，楚辞在经历自己的事情之后，就要异国恋，这可比异地恋困难多了。
电梯到达一楼，楚辞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推着江淮舟出来。
医院内依旧是以往的模样，每个人脸上神情都很严肃。
江淮舟抿着嘴角，还是伸出手来握住身后正在推轮椅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这句话也不知道楚辞有没有听到就被埋没在周围吵杂的人声里。
尽管是上了车，楚辞都还是没有说话。
江淮舟想，这应该算是他们谈恋爱以来第一次吵架？
不过是楚辞单方面的吵架。
他们没几年就要三十而立，人生都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要说经历的事情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
但是江淮舟从始至终的相信，他们做下来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彼此好。
这场长久地沉默一直到晚上，楚辞盯着江淮舟把药吃下去，还乖乖喝了一杯养胃颗粒。
江淮舟刚喝完还没放下杯子，楚辞就准备走出卧室，他立马站起来喊了一句：“楚辞，我们谈谈？”
楚辞回过头来，房间里就开了落地灯，橘黄色的灯光把他身影拉很长，却看不清他眼眸和脸上的情绪。
江淮舟站在原地，身上穿着楚辞准备的睡衣，脚上踩着楚辞买的薄绒拖鞋。经过这一次生病，江淮舟晚上总是会双脚冰冷。
楚辞用手暗了暗眉骨，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你说。”
这气势听起来的有点凶。
江淮舟刚想张嘴说话，楚辞又淡声提醒：“我的建议你应该是躺回床上。”
“……”
等江淮舟折腾好，半坐在床上盖好被子，看到楚辞紧绷嘴角稍稍松一点，他整理好心情组织好语言。
“我在昏睡的时候，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我梦到高中时代，你不是我家教，一开始我们很普通的认识，后面因为一次考试，所有人都觉得我像开了外挂，突然猛冲班级前十。后来，我们接触多了，你带我打游戏，帮我上分。我们一起秋游，你浑身都湿透了，都还想着我。再后来，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也承认，我是喜欢你。”
“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一起参加高考，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你很厉害，本硕连读，后面进入很不错的医院工作。而我和一帮朋友，一起创作游戏，运气很好，游戏上市受到大众好评。”
“最后，我们事业有成，也结了婚。”
江淮舟说道这里，早就已经满脸泪水。
楚辞在他哭的那个时刻，就来到他的旁边。
“只有我自己知道，梦里的那些都是我这十年来的臆想。我真的很想和你在高中的时候，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喜欢你，也很想和你一起读江田大学。更想你的大学生活里，有一个叫做江淮舟的人。“
“可是我没有办到啊，我很过分，我居然就这样一走了之。只能卑鄙的在梦里，不切实际的幻想，满足我自己那点私心，在梦里编造一个美好的结局。”
“我听到你要去德国，我真的很高兴，在我的梦里，你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在自己领域里闪闪发光。不再有任何心理负担，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能去德国，我很高兴，真的。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就止步不前。”
楚辞也明白了为什么江淮舟昏睡的时候总爱哭，就像江淮舟所说是在编织的美梦里，可在内心里，江淮舟能明白，那一切都是假的。
江淮舟也在遗憾那十年，他们之间错过的十年。
“宝贝。”楚辞轻轻的将他抱在怀里，“怎么醒来之后变得这么爱哭了，以前我认识的经淮舟可是个酷哥，完全不会掉眼泪的。”
江淮舟听到这话，吸了吸鼻子，他把头埋在楚辞脖颈下：“可能是血流太多了，把脑子弄坏了。”
“那你等等我，半年很快。”楚辞说：“我去德国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在帮你治治脑子。看看以前那个酷哥还会不会回来。”
“……”
江淮舟皱着鼻子，刚才营造出来那点子温情好像就这么没了？
也难怪消化科的护士说楚医生毒舌，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都这个气氛了，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淮舟还在思考要说点什么把气氛扭转回来，突然感受到楚辞抱着用了点力气，他抬头，下意识蹭了蹭楚辞的下巴。
楚辞忽然想到什么，低声笑了一声，抹掉江淮舟眼角的眼泪，低头吻了下来。
随后，楚辞去德国的时间定了下来，江淮舟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在一众医院和公司的好友目送下，送他上了飞机。
在上飞机前，楚辞递给江淮舟一张小纸条，挑眉看着他。
赵瑾：“好了好了，你就放心去，小江这里我帮你看着呢，他没好之前，绝对不会让他坐在电脑前。”
傅博文：“就是，楚总，不对，现在应该叫楚医生，你就放心去，我们都记下来他要复查时间。”
主任：“你放心，江先生的检查报告出来，我让人传给你看，去德国就好好学习，回来发扬光大。”
好多人都和楚辞有话说，江淮舟捏着那个小纸条，对着他笑了笑。
楚辞一一回应各位，最后轻声对着江淮舟说：“等我走了再打开。”
江淮舟也听了这话，一行人出了机场，天空正巧被飞机划破，留下一道很长飞机线。他抬头打开纸条。
——没有遗憾十年，是我爱了你十年。
江淮舟想，二十几岁的楚辞可比十几岁楚辞可爱多了，起码说出来的情话是一套一套的。
他双手插兜，跟在朋友身后，那张纸条被好好叠起来放在衬衣胸前的口袋里。
江淮舟似乎忘了告诉楚辞。
一开始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偷偷喜欢他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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