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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赌注

王逸之目光只在诗文上一扫而过,就仿佛是看到什么毫无价值的东西,这让子恒有些灰心,但这种失落转瞬即逝,毕竟能入他眼的人屈指可数,只要得到其他人的肯定就足以证明陆子恒的才学。

“你觉得如何”陆子期侧身凑近赵简,

“韵脚尚可,词意也通,只是辞藻过于华丽倒显得过于匠气,反失了诗词的韵味之美”

赵简只是就诗论诗,她虽然不会写,但是九年义务教育也不是白上的,唐诗三百首早已将她的审美拉高了不知多少个台阶,

“我觉得也一般”二人沉浸在批判主义中不可自拔,丝毫没有察觉他们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进了王逸之的耳朵里。

旗开得胜的陆子恒挺起胸膛昂首坐回了自己席间,像只骄傲的公鸡,

同时不忘挑衅的看了眼陆子期,

陆子期不屑地将目光移开并不看他,这举动让陆子恒觉得自己被小瞧了,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新一轮游戏开始,

木简依次停在其余几人手中,几人也都分别作了诗作,

几轮下来木简终于传到子期处,鼓声停止,大家纷纷望向他,

陆子期倒是大大方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子恒想说些什么,奈何他是在喝得太快了,没寻到说话的机会,

接下来不只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接连三次,木简均传入子期手中,

陆子期再一次端起酒杯时,陆子恒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

“兄长,事不过三,既然木简屡屡到你处停下,看来是天意,你不如就作诗一首,来与大家品评”

“我何时会做什么诗,酒我且喝了,你们继续”

“别这么扫兴,兄长小时候也是上过几天书房的,做首诗来听听又何惧?就算做的好不好,大家也不会在意的”

“我若不做又如何?

“逸之兄亲自向你下了请帖,你若坚持不做,便是拂了主人的面子”陆子恒紧追不放

“拂了又如何,逸之才不会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兄长——”陆子恒又一次将矛头对准陆子期,

“你是否愿意和小弟打个赌?”

陆子期并未言语,他不知陆子恒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府里有个丫头,前阵子母亲刚给她抬了姨娘,眼下身怀有孕,却胎气不紊,母亲特意请了大师来瞧,大师指点姨娘需要住在府中地气最旺之处调养,这府中地气最旺的便属-凌-烟-阁了”

“你什么意思”听闻此言,陆子期脸色大变,额上青筋暴起,“你们莫不是忘了凌烟阁是。。。是。。。”

“祖母虽然说过凌烟阁为先夫人居所,旁人不得擅居,但奈何那姨娘腹中是父亲骨血,子嗣为重,想必先夫人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只是小弟知兄长必然不舍,小弟愿意以凌烟阁所属做为赌注,兄长可敢一赌”

此话一出,众人皆侧目,谁人不知陆子期自幼便不爱上书塾,侯爷为此连鞭子都打断了数条,可继夫人郑氏言之凿凿“大公子不愿学硬逼也无用,反坏了父子情份”

侯爷这才作罢,每每谈起这个儿子,陆侯总是连连摆手叹道“不提也罢,真是朽木不可雕。”

彼时,年纪尚幼的陆子期如何能看穿郑氏野心,还曾感激她在父亲面前替自己说话,

在她这里不想上学堂是可以不上的,而子恒却无论酷暑严寒,功课一日不能落,

他是生生被养废的。

赵简看着陆子期失魂落魄的侧脸,想起了他的的身世,

母亲早夭,父亲宠爱妾室生的孩子,别的孩童难过时可以躲进母亲的怀里,

而他却只能坐在母亲生前的院子里默默吞咽委屈,如今连这点慰藉都要被人夺走,

身为孤儿的赵简,对他此时的悲愤之情感同身受,她原来不打算参与游戏,眼下她决定尽她所能帮助陆子期赢得赌约。

此时陆子期目兹欲裂,控制不住想要扑上去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暴怒间陆子期觉察到背后有异样,

赵简用手指悄悄在他背后写下“答应他”

短短几个字,却在陆子期心里中泛起波涛,虽然心存疑虑,却不由自主的选择相信,

陆子期收敛容色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说,怎么赌”

“我和兄长比作诗,我们二人各自做诗一首,在座宾客为审判,得票多者胜,如何?”

“好,我答应同你赌,”

有人摇头叹息,陆子期居然如此鲁莽,此举正中陆子恒下怀。

陆子期才不管旁人如何看待,一心要守住母亲的院子。

“倘若我赢了,你必须保证说到做到,若敢食言我绝不饶你”

“兄长放心...我以人格担保”你绝无可能赢我,

当然后面的话陆子恒并没有宣之于口,

“可若是二人同票又当如何,”一位宾客问道,

在场加上王逸之一共八位来客,除却陆家兄弟二人还余六人,

陆子恒面上表现得恭敬谦虚,“若是同票也算兄长胜”

心里却暗道此人居然会问如此可笑的问题,

陆子期难道还真能做出什么诗来?

他打赌也只是为了让陆子期当众出丑而已绝无得胜的可能,

“那么我先来”陆子恒刚欲拿笔,

逸之却开口道,“比试赋诗此乃雅事,只是几轮下来想必也都乏味了,不若我们换个玩法,”

陆子恒愣住了,不知道王逸之要做什么,

宋安道是饶有兴味“逸之兄有请讲,吾等洗耳恭听”

“前面都是作无题诗,随心所做,无有限制,我想不如改作题字诗,诗中必须带有所选字眼,大家意下如何?”

“可谁来题字?”宋安问道,

逸之唇角带笑“以二位名讳中得{期}和{恒}入诗我看就很好”

众人纷纷赞成,王逸之临时改变规则让陆子恒措手不及,

他握笔的手僵住了,题字诗可比无题诗难多了,现场作诗,一时又毫无头绪,

怎么办?本来是给陆子期挖的坑,最后变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陆子恒不想认输硬着头皮写下诗句,诗意不佳又如何?陆子期只怕还做不出来。

一盏茶的工夫,陆子恒放下笔,目光挑衅的看向陆子期,示意该他上场了,

大家的目光聚焦在陆子期的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同情的有看热闹更有幸灾乐祸的,

总之,没有人相信这位京城有名的纨绔公子会现场赋诗,并且还是题字诗。

陆子期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条案前站定,没有众人想象的抓耳挠腮之态,

未见犹疑淡定落笔,顷刻间也完成了自己的诗作,

此时二人诗作均已完成,仆人拿起诗作,依次展示在众人面前,

陆子恒所作诗句,手法娴熟,辞藻华丽,韵律也通,只是{恒}之一字用的迁强,倒像是后加上去的。

如此短的时间能做出诗来已非易事,难免有不足之处,到是情有可原。

而当众人再看向陆子期的诗作时,先是一愣,而后表情变得狂热,甚至有人激动的诵读出声来: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诗诵读完毕,亭中陷入寂静,惟见林中清脆的鸟鸣,俄而,爆发出一阵惊叹,

宋安一把将诗作抢在手里,念了一遍又一遍,每念一遍,崇拜之情就加深一分,

身为武将,同样不擅作诗做事的谢蕴,亦是赞叹道“好诗,好诗阿”

陆子恒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甚至不顾礼仪,大声嚷道“你作弊!这诗绝不可能是你做的”

陆子期也未想到,一首诗居然能引得这些人如此痴狂,面对陆子恒失去理智的叫嚣,陆子期嗤笑一声

“不是我做的,难不成是你做的?还是在座哪位宾客帮我作弊不成,愿赌服输”

这不对,这一点都不对,

陆子期不应该做出诗来,事实上,他不光做出来了还如此惊艳,

原本陆子恒的诗作虽有不足,但也算及格,而陆子期得作品一出,两相对比,他的诗瞬间低入尘埃显得俗不可耐,

不管是从立意,还是手法,都遭到了陆子期全方位的碾压。

众宾客全都沉浸在诗中不可自拔,因此无人理会陆子恒得抗议,

陆子恒指着诗句,声音颤抖“你倒说说看,这诗蕴含深意,你说得出来,我就信这诗是你所做”

“不值得和你说,赌约我已经赢了,这就够了,再说你这诗也不是现场所做的吧,”陆子期挑眉,

在座的都非泛泛之辈,不乏学识高远之人一早就看出其中猫腻,只是其余情面无人戳穿罢了,

以诗会友本是雅事,陆子恒却咄咄逼人,明明自己提前做了准备,反而还厚颜无耻职责旁人作弊,

事实被揭漏,陆子恒只觉得人们窃窃私语都在看自己的笑话,自己本想借诗会来提升自己的名气,结识些才学之士,

而今自己竟成了跳梁小丑,

陆子恒再也不好意思继续呆在这里,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仓皇遁走。

谢蕴见状,缓缓起身道“既如此,在下尚有公事未处理,便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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