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山里的人向来花销较小,山上可以挖野菜,可以打野味,许多地方甚至花不了钱。
“我觉得我们又可以躺平了。”燕玉珩瘫在床上,没骨头似的扭成一团。
屋子里就他和钟期两人,昨夜这人就睡在门边上的地铺,今天一回来又见着在打坐。
钟期抬起头看向他,顿了顿没说什么。
也不知道究竟是太天真,太没心没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才能这么放心的把一个陌生人留在屋内,也不担心他是个忘恩负义的。
思忖半晌后他闭上眼睛继续调养气息,而床上那人却换了个方向趴着盯他。
这也算是燕玉珩第一次这么细致的观察他,刚捡回来处理伤口时,他其实抱着非礼勿看的心态只想试试能不能听见这人的心声,也就是觉得嚯!长得不赖。
此时一看更觉得想吹个流氓哨。
他从小便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无论师兄师姐还是师傅都逢人就夸,大有一种自豪的满足感。
而这钟期的样貌也是令他不禁赞叹,不过也只停留在欣赏的层面罢了。
要说钟期活了这么几百年,还是烛龙化精,若是感觉不出来有人**裸地盯着自己,那他这辈子就等于是白修炼。
“你想说什么……”钟期无奈睁开眼,和燕玉珩对视。
燕玉珩勾起一个笑容,狐狸眼眯了眯:“没什么,就看看你。”
钟期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他向来不擅长与人沟通,此时只得继续闭上眼不理他。
没人继续打趣,燕玉珩换了个姿势靠坐床头,随手抄起一本画本看起来。
这画本讲得也挺有意思,说几百年前的拂云宫被其大弟子一人屠门,顺道杀了慈光寺的素喜法师,实属大逆不道,有违天理,有悖人伦。
这大弟子是药人,若是取其内丹炼药,便能长生不老。
即便如今修仙已成常态,世人年龄都有大大提高,但总有不少人还希望如同真正的神仙一样永不老去,又能留在人间不去飞升。
而这拂云宫留下的人除了这大弟子,就剩下宫主的血脉,现如今已是曾孙子了!正是他为了报仇而在几十年前说出了药人之秘密,引得此人被无数仙家追杀。
燕玉珩看着看着笑了出来,钟期便睁一只眼偷摸着看,却觉得他看着又不像真的在笑。
实际上这画本燕玉珩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结局都能倒过来背,无非就是正义的仙家战胜恶毒的药人取得内丹,为拂云宫报仇雪恨。
实在无聊又没新意。
只是没事干时就爱用这个打发时间,好让他一遍一遍铭记在心。
而市面上能找来的如这故事相关的画本,大致剧情走向都一个样,燕玉珩只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他将画本放在一旁,闭上双眼。
这时钟期反倒又睁眼瞧他,心想这家伙果然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样子最真实,在那笑的时候眼底都是冷的,真当他傻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燕玉珩感觉不到有人在看他吗?
当然不可能。
他只是觉得有趣,捡回来的小龙不留余地的打量,是在怀疑,还是在计划,毕竟他没有办法听见小龙的心声。
一切未知都代表着乐趣。
这样想的同时,他又在心底感应着在半山腰新设下的阵法。
当年他还在宗门时,画符设阵的能力就是第一名,远超师姐,甚至连师傅想破阵都得好好摸索一番。
这样的天赋当然不是人人都有,在这方面他可以算得上是天才。
从上一次设下的阵法被破之后,他就找了个时间去重新设阵。
阵法不算繁琐,只用七张无字符纸圈出地界,以一朵蘑菇为阵眼,阵眼在则阵不破,符在则阵眼安。
至于为什么用蘑菇当阵眼,是燕玉珩反思之后认为,上一次被迫一定是阵眼不够低调,越找不出来存活越久。
以血为连接,设阵之人可以感受到阵法传来的信息,如是否有人试图过阵,是否有人攻击阵。
做这件事的目的无非是图个安宁,毕竟谁受得了三天两头打一架。
今日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以及城里那些想找他的仙家,也没有任何在乎的必要。
生活真是美好。
燕玉珩欣慰地想。
“我后日离开。”
闻言燕玉珩突然睁开眼,面露不解地看向出声的钟期。
被看得不自在,后者扭过头接着说:“我伤已恢复,还是离开的好。”
燕玉珩摆出一副不信的模样:“哪有人伤成那样这么快就好了,只是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我那日看了,你可不止是这么轻的伤。”
“……我留下会给你们添麻烦。”钟期一言难尽。
燕玉珩:“这几日你看见麻烦了吗?”
钟期:“没有。”
燕玉珩:“所以咯。”
钟期:“万一呢?”
燕玉珩突然笑笑:“话是这么说,就算你仇家找来,见我是一普通人,还能赶尽杀绝不成?”
听到这钟期有些狐疑:“一晚上画一大堆符的普通人?”
“那都是什么驱虫符散热符啦,而且不是都有效。”
钟期蹙了下眉,本就帅气的脸添了几分凶。
燕玉珩就笑眯眯地盯着他,直到后者叹了口气接受了他继续留在此处的提议。
小龙,单纯,可爱!
“哥!”忽然有人砰砰砰拍门。
“进来吧。”燕玉珩又换了个方向,身上裹着的被褥也跟着收紧,像一条毛毛虫。
当然是毛毛虫是钟期想的。
燕云跳进来,得得瑟瑟地从身后拿出一截腊肉:“瞧我得到了什么?”
“哪来的?”燕玉珩稀奇,他倒是从来不熏肉。
“一个小孩给我的!”他甩了甩手臂。
燕玉珩微笑。
燕玉:“呃,他说要给我的。”
燕玉珩继续微笑。
燕云败下阵来:“好吧我打劫的。”
在一旁的钟期看得想笑,只觉得这人有趣的紧。
什么人会把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打劫,燕玉珩想象不出来,用可爱攻击获胜的吗?
燕云嘟嘟囔囔:“其实是他撞掉了我刚抓的小虾,我喊他赔给我而已。”
“一只虾换一截腊肉?”燕玉珩说不上来那孩子是不是傻。
结果燕云也一脸认真道:“我也觉得,所以我只是喊他赔我虾,结果他说他不会逮虾,我就威胁……呃麻烦他赔我点别的。”
也不知道这糟心样子是跟谁学的,燕玉珩无奈地想。
“长什么样?”他问。
“唔……”燕云摸了摸下巴,“比我还矮一点点,眼睛挺大鼻子挺小,水灵灵的。”
“……”你怎么不干脆说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
也不知道为什么,钟期看见燕玉珩吃瘪就没由来的有些高兴,但他也不表现在明面上,就静静听着。
“在哪遇到的?”
“山脚河边,他好像在那洗衣服。”
大致猜出了是谁,也明白了背后这肉是谁让给的,而那小家伙无非就是几户人家的孩子,好巧不巧被燕云给碰上了。
燕玉珩认命:“也罢,下次遇见再回些东西便可,一只虾怎么换得了一大块肉。”
燕云红着脸“喔”了声,赶紧转头跑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还要多教教才好。
“不如今晚就吃腊肉?”燕玉珩把自己从被子里释放出来。
钟期不觉得自己有反驳的权利,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燕玉珩摸了摸其实没怎么饿的肚子,还是起来重新束发。
因着不是出门,他只是随便拿了根簪子将墨发挽起,如此随意,竟又生了些温柔的气质。
只瞄一眼便收回目光,钟期控制自己不去看眼前的人。
倒也没注意到别的,燕玉珩只是嘀咕着要做什么,便推门出去了,只又留钟期在房里沉默。
倒不如就做腊肉夹馍?燕玉珩心想,也就这么做了。
只将面发好分剂搓揉,用擀面杖干成圆圆的面饼,接着上锅烙香,烙出微微金黄的表面和金圈虎斑纹。
对于烙饼这种小菜一碟的事,燕玉珩已经算是炉火纯青,闭上眼睛都能烙出完美小饼。
他游刃有余地站在灶台前面,享受着小豆丁崇拜的目光。
而后将腊肉取来,快刀剁碎,剁成肉丝肥瘦相间。
烙饼之中划刀不断,而后浇上半勺卤汁,把切碎的腊肉塞进饼里,直到再塞不下什。
最后一步就是再浇上半勺卤汁,如此一道腊肉夹馍就算完成。
燕云此刻只觉得灵魂出窍,跟着香味一起去了天国。
燕玉珩一把扯下腰间围着的粉色围裙,端起盘子去了院中石桌,而后敲着桌子召唤屋里的钟期。
这么久了总得活动活动筋骨,燕玉珩为人着想地点点头。
闻到香味钟期便已了然,此时听见声音才坐了出来。
他不禁有些出神,倘若日后离开了燕玉珩,再也吃不上这些美食,岂不是有些凄惨了。也不知外人是否能做出这些味道,由奢入俭难呐。
“如何?”
跟平时一样,燕玉珩并不饿,只在乎他们对这道食物的评价。
钟期:“好吃。”
燕云:“神。”
听到他们喜欢,燕玉珩就更高兴,嘴角高高上扬。
自离开宗门逃亡的那些年,别说肉了,有时候连野菜也没有,他偶尔啃啃树皮,硬的舌头疼,偶尔吃点红土,几乎难以下咽。
直至逃到钟山,一个看不清脸的家伙给他丢了一只野兔离开,才终于安心下来慢慢开始新的生活。
包括亲手打造丑了吧唧的厨具,终于可以吃上热乎乎的菜。
从那之后不管会不会做,每一顿饭都由他亲自下厨,慢慢厨艺就上涨了。
“很好吃。”
一声低沉把他拉回了现实。
燕玉珩看向钟期。
后者手里还捏着半个夹馍,肉和卤汁几乎要爆出来。
钟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这人突然就没那么高兴了。
于是为了让他开心点,他又夸了夸腊肉夹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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