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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悲心含苦

“骄阳师妹最近不对劲。”

褚君看着白骄阳,对江贺仪道:“匪夷所思,她最近和楚毓她们走在一起。”

自从聂恩初之事在归玉峰传开,曾跟他谋划报复纪尘的褚君终于老实了。

这可不是什么能随意揭过的小事,倘若聂恩初再有动作,是会被放到仙门连诛的名单上的!

江贺仪忙着捣鼓新的阵法,哪有空理他,她敷衍地回应:“师妹难得随性,你不任她去?”

褚君不服地反驳道:“那哪一样。”

他还想再说什么,想让江贺仪倒戈,谁知下一刻白骄阳便破门而入,微喘着气,望向二人,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灵动。

“我有事寻你。”白骄阳对江贺仪说。

“骄阳师妹!”褚君出声打断她,白骄阳转过头来,笑眼淡了几分。

“何事?”白骄阳转过身看她。

“你为何…”褚君望着白骄阳那双明眸,忽然顿住了,白骄阳神色依旧,与在洛水门时无不同,但不知为何,偏有异样感袭上心头,他这一刻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任她离去。

两人出了居室,走到连廊处,然后白骄阳出声问道:“缚灵阵能否与困阵叠加使用?”

江贺仪先是一懵,随后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白骄阳抿唇:“最近对阵法颇有兴趣。”

江贺仪回道:“可以是可以,但缚灵阵会压制困阵的效果,而且想要叠加使用阵法,阵成间隔必须少于两个时辰,对于灵力耗损是极大的,若非阵修子弟,根本无法同时设下两阵。”

白骄阳说:“那,我有一事相求。”

……

时间回到前一天。

四人讨论后,最终决定在柳贫下一次对归玉峰弟子动手时将其诛杀:事先埋伏弟子居内,伺机而动,同时设下限制阵法,以防他再次逃脱。

白骄阳问:“为何不将阵法设在宋歌的石碑处?”

洛云青摇头:“动静太大恐怕不好。”

楚毓坦白说:“在哪里动手,想必动静都不会小。”

纪尘反对:“万一她真在石碑那处,难道要在她面前动手吗?”

三人同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还是白骄阳最终敲定在弟子居动手,到时候想方设法限制他,便不至于再失败。

故而每夜,四人都对坐于弟子居的凉亭里,偶尔有归玉峰弟子路过,看见他们四个露出古怪的神情。

尤其是对纪尘。

白骄阳对纪尘说:“你知道吗,我们聚在一起这些事日,归玉峰弟子都看在眼里,他们都说是我们将你蛊惑了。”

“何意?”纪尘问。

“剑也不练了,每天跟其他门派的弟子走在一块,之类的吧。”洛云青支手撑着下颌,发现楚毓一直再看别处,又问她:“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楚毓收回目光,总不至于跟她坦白说自己在观察归玉峰的地形,于是随口道:“这里太明显了,换个地方。”

他们从凉亭出来,藏入旁边的树丛中。

楚毓靠在树上,试探问道:“那片地,曾经究竟是做什么的?”

纪尘答:“不知。”

楚毓又问:“你在发抖?”

纪尘沉默了。

他的手的确在颤抖,分明隐藏的很好,却被楚毓轻易戳破,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前世便已跟她结下了梁子。

“哒、哒。”

居室的另一个入口突然发出动静,几人瞬间惊起。

正是柳贫,他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样,没有进行任何隐匿,好似完全不怕有人发觉。

洛云青及时按住楚毓,生怕她第一个飞出去,迫不及待地杀了柳贫。

楚毓要是动手了,余下两个哪里还忍得住?恐怕是要将弟子居掀翻天了,于是她说:“等阵法启动再走。”

“放心,师姐。”楚毓一边抽出佩剑,一边冲她说:“今夜,他们都服下了沉眠散。”

什么时候的事?洛云青忽然反应过来,今晚用膳的时候,楚毓反常地多端了一次餐食。

她神色颇无奈的望向楚毓,楚毓借着月光,看见她眼中清亮,但以一笑。

而后在柳贫踏入阵中时,便挥剑斩去。

柳贫反应迅速,将她打回去,但下一秒便受到了反噬。

阵法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越想冲破禁制,便被束缚得愈紧。

“是你。”柳贫认出了楚毓。

“不止是她。”白骄阳迈上前,站在楚毓身旁,这时纪尘也走来,失魂地开口唤他:“……兄长。”

“小尘。”柳贫看见他后倒是没有失控,反而能平静地叫出他的名字,随后更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阵法相束是你想出来的吗?”

他见纪尘几次张口却未语,又自顾自地笑:“很不错了,其实我们对你从来都是放心的。”

“当年……”

“够了。”

柳贫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尘打断了。

他的神情有些惊愕,但也顺从地没有继续说话,等待纪尘的开口。

纪尘几度调整呼吸,才压下情绪,用仍然颤抖的声音问:“你为什么……”

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格外艰难,质问柳贫,于他而言,本就是一件难事。

柳贫见他这样,眼中划过担忧与心疼,只是稍纵即逝。

他轻笑了声,偏要同纪尘唱反调,继续他没说完的话题:“当年,若虞其实不想让你习……”

“够了,够了!”这下纪尘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瞬间破功。

他终于爆发了,怒喝质问柳贫:“你、究竟为何做这些!”

“为何谎称闭关,从无露面。”

“为何残害弟子,剜心啖血。”

“为何不顾门派,再不顾我!”

柳贫眼中的光淡去,唇角的笑也消散。

纪尘喘着粗气,等待他的辩解。

没想到,面前之人突然低下头,缓慢地抬起手。

血色浓稠之物从他掌心外溢,滴落阵法中。

洛云青心中一紧,那个位置可是阵眼!

像是印证她所想,那些血物质不断流向地面,阵法受到刺激闪动着想要抵御,但那些东西并不是想要冲破它,阵法根本无法接受反馈。

于是,分明是两大阵法并立的困缚,就这么被他极易溶解了。

见他冲破法阵,除了陷入偏执的纪尘,其他三人都退了一步。

柳贫并不想跟他们相持,他当机立断,破开旁边居室的窗户,从中拎出一个仍在沉睡的弟子,随后化作一道黑白烟雾,钻向旁边的松林中!

“柳贫!”纪尘直呼他的大名,提剑追去。

白骄阳调用灵力刚跃两步,却突然发现,向来当先的楚毓这次反而没了动静。

她转身,却看到楚毓不知为何跪在地上,一只手紧攥着洛云青的手臂,借以才不至于倒下。

白骄阳诧异:“你……”

“先去追柳贫。”楚毓打断她,说:“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白骄阳在脑中飞速权衡利弊后,应了。

洛云青撑着她,目睹白骄阳离去后,才急忙问道:“你怎么样,为何冲破阵法之人是他,受到反噬的却是你?”

楚毓很快起身,却没有松手,两人相交的袖口处,一缕浅绿的灵气被送入楚毓脉络。

源自洛云青的治愈灵力席卷全身,楚毓感到痛楚逐渐消去,她趁机感应灵府,发现因杀障所导致的裂痕已有愈合之势。

楚毓眼中同样有诧异。

为何洛云青的疗愈力,能够缓解杀孽因果带来的反噬了?

“还有,方才的红线,究竟是什么……”

“杀孽。”

楚毓知晓,自洛云青看到它的那刻起,便再也瞒不住她了。

她抬起头,与洛云青对视,告诉她:“这些红线,我身边缠绕的、柳贫身边曾浮现的,是名为杀孽的因果。”

洛云青十分错愕:“这些、全部都是,你一个人的因果?”

楚毓在她的目光中,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承载了部分人的杀孽因果,也因此受到了它们的反噬,这些反噬钻心蚀骨,原本无处可解……”

她说着,忽而嘲弄地笑了:“柳贫基于阵法的反噬,也聚集了杀孽因果,我与他对战的同时,它们也归于了我。”

上半句楚毓未言之言,洛云青突然就懂了。

刚才,她调用的疗愈力,却不知为何可以缓解楚毓的反噬了。

“你那日救了我,冥冥之中,也与我绑定在了一起,我不想瞒你。”

楚毓望着她,继续说道:“可这些更多的、关乎到的不止有我的弱点。”

“言尽于此。”她勾唇,说完之后直起身,一并松开了挽住洛云青的手。

洛云青仍有困惑,却也只好作罢。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整顿须臾,两人顺着白骄阳留下的踪迹追去,穿过密林,三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但纵然白骄阳、纪尘联手,又如何打的过身为掌门柳贫呢。

白骄阳心跳擂鼓,她生平十余年,从未体会过真正的殊死搏杀,这一刻她才明白,刀光剑影,是当真会断送性命。

她力竭,纪尘便接替她出剑。

纪尘本就濒临失控,他回击柳贫的招式全靠本能,什么归玉剑训,什么谪仙剑意,他统统抛却了。

他此刻所依靠的,唯有怨。

柳贫将他逼得连连败退,他感到自己的喉间发苦,已是灵府紊乱之兆。

这反倒令恢复了些理智,白骄阳已是不敌,他必须要拖住。

他强撑着不适,打断了冲白骄阳发难的柳贫。

所幸,在纪尘、洛云青溃败前,楚毓、洛云青二人终于赶来,她们的加入让局势稍有逆转,可楚毓看出纪尘已达极限,于是稍一横剑拦住他。

“下去,让我们打。”

纪尘还想逞能,下一刻却被一道温柔的灵力按下。

如同一泓溪的灵力流淌进灵府,瞬间平复了他急躁的心绪。

空中,洛云青挥手收回灵力,她与楚毓意见一致,纪尘合该退场。

“方才,我已探查过你的灵府。”

她说出了更为权威的话:“若你再继续,怕是此生再无法提剑。”

闻言,纪尘只好与白骄阳落回地面。

洛云青见他落地,这才返回战斗,辅助楚毓出招。

此刻,楚毓已出手。

裹挟着难以觉察的强劲魔气,楚毓挥臂压剑,直朝柳贫。

今夜她的耐性已被耗尽,她要柳贫死在这里。

当剑与柳贫的佩剑相撞时,更多因果线从空隙涌出,仿佛想要将两人彻底吞裹。

这是反噬的前兆。

可柳贫分明为杀孽因果指向的须斩之人,为何还有反噬的出现。

她的目光落在与柳贫较劲的剑身上,始终想不明白一点。

为何柳贫的周身,同样会背负杀孽因果。

他绝非帝脉。

楚毓将手中那把寻常铁剑化为齑粉,随后甩手,诚剑自虚空飞入她掌中。

柳贫见到诚剑的一瞬间,周身的杀孽因果忽然弱了下来。

楚毓趁机将他踢开,随后毫不留情地刺入他臂胛。

柳贫不得已将她震开,洛云青则立刻牵连灵线支援楚毓,而后调动灵力,幻化成竹叶的模样,朝柳贫飞去。

竹叶振颤,直冲柳贫面门!

柳贫一开始反应不及,身上被划伤数道,待反应过来后,他立马碾碎灵叶,反朝洛云青杀来。

刹那,楚毓再出手,越过洛云青接下柳贫一剑,甚至将其击退数迟。

柳贫见状,知晓自己再无脱身机会。

就在楚毓以为他已是强弩之末时,柳贫忽然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一部分,原本环绕柳贫的、无处可去的、血红的杀孽因果,此刻忽然疯了一般钻进他刚划开的伤口。

“这是……什么?”白骄阳等人不明所以,楚毓却猜到了端倪。

邪阵。

柳贫杀人祭阵,是为了吸收他们的杀孽因果。

加附已身,然后利用它们提升修为。

在他吞噬周身尽数杀孽因果的力量后,几乎触碰到了修者的极限——天人境。

楚毓终于恍然。

杀孽因果对他根本不是限制,他早就用阵法将反噬化解,将其篡改成为了足以淹没一切的力量!

只是,凭什么?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倘若杀孽因果能被邪阵化解,那她还登什么绝顶,问什么道?!

“极大痛楚。”洛云青忽地开口。

楚毓不明白地转头,却见洛云青紧蹙眉头,眼中几乎沁了泪。

她说道:“柳贫亦在承受它们。”

“马上。”

“它们就要把他吞噬了。”

楚毓眼见柳贫持剑砍来,那剑蕴含了天人境的绝顶威力,携带杀孽因果之中附着的天道威压,就算是前世同样天人境的自己,怕是都难以抵挡。

但她不能再退了,她身后便是洛云青,一旦自己无法抵挡这一招,那后面三个人,不,他们四个,便要一块遭殃!

楚毓咬牙,用诚剑横身,试引护心阵。

失败。

洛云青最后一刻看出楚毓意图,想要以以灵力拽她回避,却根本来不及!

诚剑脱手飞向空中,楚毓被汇聚因果杀力的灵力掀翻,重重砸在树上。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异位了,这前所未有的压迫,导致她立马呕出一摊血来。

柳贫同样咽下一口被反噬不断挤压而翻涌的血,然后竟还若无其事道:“可惜,剑错认主。”

就在他全力一击想要用杀孽杀力附着的剑到楚毓灵府的时候。

是纪尘。

纪尘拦下了柳贫。

用诚剑。

纪尘脱战后,仍关注着空中的一举一动。

见楚毓奋起,持诚剑对抗柳贫,他忽而感应了,枯寂已久的东西。

或者说是,他所追求的、真正的“念”。

诚剑此时发出来不同于和楚毓共鸣时的光芒,那抹钟乳白色的剑气,仿佛孕育了天地灵蕴。

洛云青认出了,那是一抹剑意。

虽然人人剑意之形不各异,但凡生剑意者,皆识于天地。

纪尘的剑意,好像在地下历经了漫长沉眠,终于冲破那层坚硬的躯壳。

——由此诞生。

闭眼、抬剑,引剑意。

回想昔年剑影,纪尘压下恨,重新调动灵力,以剑意,竞天道之眷怜。

这次,天道应答。

恍惚间,一抹倩影出现,叹息着,点向纪尘手中的诚剑。

一瞬,剑势破云霄,眼角噙孤泪。

眼前一幕实在出乎意料,纪尘重伤了柳贫。

剑自后没入他的背脊,再从胸前刺穿出来。

霎时,纪尘像被灼伤般松了手,柳贫自空中坠落。

同时,他周身因果线变得微弱,快要不可觉察。

纪尘与剑意短暂共鸣后,明显感到柳贫周身的气息不同了。

他尝试靠近柳贫,将他半托举起来,内心五味杂陈。

在纪尘开口想要问出那句为何前,柳贫却已先坦白。

这些年来,关乎他或她的,一切真相。

一切,都要从纪尘拜宋歌为师的第二年说起——

彼时的宋歌察觉,临终欲勘破其剑意者,需要入魔。

柳贫听闻后曾尝试劝阻,于是宋歌犹豫了,看着面前担忧心切的爱人,最终选择听他的,没有尝试入魔。

可这以后,她无数次进阶受阻,郁郁生结,直至被灵府反噬,死去。

她死去后,柳贫发现自己错了。

宋杀歌本就是以杀成道,灵府自是不肯彻底容纳她,唯有潜魔可救,抵偿自身的杀孽因果。

否则,便要承担杀道的后果。

《昆仑经传》中有记:灵府噬,自苦矣。

“他们说,她的魂魄会无时不刻地徘徊,永世难抒苦痛,神识不得安息。”

柳贫说道:“那怎么行啊,那是我的若虞,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

“原本她入魔,是不至于那么痛苦的死去的。”

“可是是我,是我阻止了她,是我让她经年沉于苦痛之中,是我。”

柳贫绝望地说:“所以我想要减少她的杀孽因果,想要竭尽全力地去弥补。”

“以谁为代价,都无所谓。”

于是他假意闭关,开始用宋歌的剑杀人,为了引剑堕魔,也为了赎回他的若虞。

可是,没用、没用。

柳贫说:“我发现,即便我剥夺了她的杀孽因果,她的神魂好像还是很痛苦。”

“这时我才明白,所谓的杀孽因果,是不容干涉的。”

“我自以为地弥补了她,实则只会令她的神魂更为痛苦。”

“所以我将诚剑归还南阁,尝试用禁制秘法施行血祭,只求将自己缔造的那些苦果,强行重加到自己身上。”

柳贫意识到那一点时已无力回天,宋歌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他只能夺走强加在她身上的恶行,在她面前杀人成祭,让她离去时少些痛苦。

“但是无用。”他说。

“那一夜,我梦见了她。”

就像初识一般,她一袭归玉峰的衣袍,是那一年最卓越的弟子。

她救了他。

他修习数年,终于站到了她身边。

他愿用全部家财,以及一颗爱人之心,与她结为道侣。

宋歌说:允。

彼时的宋杀歌不再修行杀道,故而改名,又重铸佩剑,更名为诚,以不容小觑的实力与修为,接任归玉峰掌门之位。

那一年,归玉峰风光无限。

“没用了。”柳贫重复道,他歪了歪头,看进纪尘那双带通红的、带着无措的瞳眸。

“方才你持诚剑,我看出你剑意已成。”柳贫笑道。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宋杀歌的影子。

“悲心含苦,但负情衷,此生已尽。”

此时,他倒在血泊中,用力握住了纪尘的手,说出了那句:“兄长求你。”

“小尘。”

“杀了我。”

此生不过半生迈向一人,半生偿还一人。

足矣了。

纪尘亲手杀死了怀中带笑的兄长。

由于姿势的缘故,纪尘半抱着他,却是将剑从前刺入,剑身倾斜,血也跟着流出

“还有……”柳贫趁着最后的机会,想抬手触碰纪尘的手。

“我杀的…那些人…从不是我归玉峰的弟子。”

柳贫的生命缓慢流逝,几人皆能感受到他灵府的逐渐衰败,他旁边那个被随意捉来的弟子显露原形,穿着人间囚狱犯卒的衣服,面目凶煞。

他无力扭头再看,只说:“不过是人间恶徒,烧杀劫掠,我便杀了。”

“只是想引你来,只是想让你……亲手杀死我。”

“可惜……看不到你允诺过的问天榜首了。”

“我…有愧。”

到了这一步,柳贫竟还在笑,他对纪尘说:“你可千万不要……找一个像我这样的道侣。”

他最后,突然淌下了一滴泪,像是在做最后一个承诺,又像是发誓,却比誓言更剜心泣血:“若虞,来世……不要再遇见我了……”

“兄长?兄长!”纪尘眼睁睁看着柳贫阖上双眼,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泪水不断划落,最终打在那张尚余温热的脸上。

不是每场离合都会落雨。

风席卷,摧骨寒,料峭谁人衣袍?

洛云青搀扶着楚毓过来,与白骄阳站至一处,无声看着纪尘与那人作最后道别。

楚毓先前被洛云青从树上挖下来,借机扑倒了洛云青怀里疗伤,此时终于得以睹见纪尘姿态,却终于明了。

为何纪尘前世对问天榜耿耿于怀,为何剑道心结,最终落至魔气侵体,一切的一切也算有了答案。

她没有阻止纪尘杀死柳贫,因为他用的本就是与自己共鸣的剑,也相当于散尽了他的杀孽因果,甚至因为自己未动手,或许连反噬都没有。

纪尘最后没有将柳贫带走,只默默将他与宋歌的灵珠放在了一起。

修仙界死去之人会化作灵珠。

做完这些,纪尘走到三人身旁,也是到这时,他才感受到周身剑意环绕的感觉。

不过这不再重要了,他道已明,万古不移。

“对了,诚剑。”走了两步纪尘才意识到,手中还拿着另一把剑。

他说:“还给你。”

“不必了。”

楚毓说。

反正在归玉峰的合习,也快要结束了。

其实不作弊问天榜首也是楚毓的,因为我会给主角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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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悲心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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