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间,整个峡谷里人渐渐多起来,尽管简律他们远远地待在山顶,也能听到下面鼎沸的声浪。
营帐狭小的空间内填满了佳酿的气息,勾得人心痒难耐。
赫克托看上去喝高了,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层酡红。他眯起眼,面前人影憧憧,随意扑向一个,却发现是一团空气,有些恼恨,站定在那里,手上力道大了起来,毫无怜惜地把身上衣袍撕下,层层叠叠堆在足边,迈步间差点又被绊倒。
他发现两个小东西此刻似乎挨得很近。
赫克托这回瞅准了实影,就想抱上来一亲芳泽。
尤里尔把简律扒拉到自己身后,伸出一根指节轻飘飘地挡住赫克托,放软了声音,“外面不会有人吧?我们可不想被别人听到……”
尽管被推开以后赫克托略感到些扫兴,不过在没有吃到嘴之前,他还是愿意端出一副君子做派的,“当然没有,小宝贝儿,我早就把他们清退了。”
赫克托见对方点了点头,很高兴地继续往前凑,闭上眼睛,远远的就撅起了嘴,而后忽然顿住。
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痛觉仿佛也被一并抹除,他只是听到了利刃割裂肌肉纤维的钝声。
赫克托眨了眨眼,感到有些迷茫,顺着小美人儿抬起的手向下看去,对方持着把短匕首,刺进他的胸腔。
他不可置信,身体本能地开始颤抖,立刻感到心脏在不断衰弱下去,生命力不断从他年轻的身体上流失。
赫克托想要大叫,想要呼喊御医为他疗伤,想要侍卫立刻进来把这两个该死的贼拿下。
但他一开口,只有冒着浮沫的血液不断涌出。
他惊慌地把血液重新咽回去,以期能够延缓痛苦,然而吞咽的速度太快,污血一下呛进了气管。
赫克托拼命咳嗽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已经不再感到疼痛,相反的,一阵温暖包裹着他的残躯,恍惚间他以为是泡进了最喜欢的那方汤泉里,对着一个看上的宫女驰骋。
纵情恣意。
尤里尔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死透了以后,不作停留,立刻拉起简律就向外跑。
外头果然空空如也,看来这位肾虚陛下也算有些羞耻心。
他们绕着营长外圈,躲着少数几个守卫,悄悄溜了出去。
米隆已经等在门外,见他们终于衣衫齐整地出来了,松了口气,“快走,从人堆儿里走。”
他们此刻都换上了当地人传统的白袍服饰,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往后山靠拢。
米隆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后,“好险,要是没把你带回去,我父亲肯定要拿马鞭抽我了。”
尤里尔沉默着,只是攥紧简律的手。
简律察觉到他的手在细微地颤抖,掌心被冷汗濡湿,肌肉紧绷,估摸是头一回杀人,很不适应。
他对这位倒霉皇帝倒是无甚同理心,如果不除去他,倒霉的就是小白了。
不过小白似乎一时间难以接受,简律思忖片刻,在别人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些肉麻话,因此只是反握回去。
此时山上嘈杂声忽然大了起来,伴随着慌乱的呼喊,大队穿戴齐整的士兵从山顶分流冲下来,似乎打算将人群分隔进行筛选。
后山的看守也减少了不少,不过也有几队朝后山密林里开展了地毯式搜寻。
三号提醒道,“我们三个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趁乱赶紧跑,马匹已经侯在山下了。”
尤里尔轻轻颔首,“那你们也小心行事。”
说罢决然转身离开。
林间的路不大好走,纷繁叶片密密攘攘遮住阳光,也挡住去路。地下正在腐烂的叶片发酵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踏上去湿软泥泞,黏附在足底。
身在其间,不仅失去方向,也迷失了时间的概念。
每当不确定方向时,他们就从随身佩戴的囊袋中倒些水出来,观察水流的方向,再接着走。
简律从来都不是运动型男,好在之前登山的时候也稍微锻炼了他的体力,这会儿尽管气喘吁吁两眼发晕,还是坚持着往前走。
眼前终于亮起,刺眼的白光黯下,隐约可见乡间小道,几匹马被系在树桩上打着响鼻,莫名躁动,来回踱步。
长久的逃亡麻痹了他们的神经,没注意到阴影里还藏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手中弓弦紧绷到极致。
尤里尔混沌的大脑忽然滑过一丝寒意,警惕地向四周打量,却由于角度关系没能看到。
一支利箭破空射来,刺痛了他的神经。
简律微愣,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前不久才看过别人的死相,没想到这么快风水轮流转。
不过很怪异地,他虽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却并没有鲜血溢出。
只是感觉有些困倦。
他看到米隆惊讶放大的瞳孔,尤里尔冲上前一把按倒偷袭那人,似乎是先前见过的,跟在赫克托身边那个男生。
这人看上去出乎意料地平和,嘴角还挂着浅淡的笑容,被暴力制服手肘折断也毫无反应,只是延伸空茫望向天空,叹了口气。
尤里尔攥紧了他的脖子,看这人呼吸不畅,面孔逐渐涨紫,咬牙切齿地发问,“为什么?”
他闻言不顾脖颈还被制在旁人手中,轻笑起来,“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们杀了这个老匹夫……但不管怎么说……”他沉默半晌,眼眶有些泛红,“我也不想让你们太好过。”
简律听他云里雾里讲了一通只觉得脑仁儿痛,哪儿哪儿都痛,却又轻飘飘地发晕,意识不大清醒。他叹了口气,扒开米隆的手,仰面闭眼倒了下去。
感官上,睡了很长的一觉,梦中不断向下坠落,隐约听到一个苍老的女声在耳边呢喃,古老繁复,低声嗡鸣。
再醒来时,简律发现自己又变成光溜溜的了,窝在一条绸被中,四周厚重的窗幔遮住了光线,有些昏暗,枕边摆着几朵带着晨露的玫瑰,是他以前在小白家见过的品种。
他坐起身,揉了揉额头,忽然想起什么,低头朝自己胸前看去,一片光洁,仿佛当时并没有遭到创伤。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