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结束，回归课堂的杜言笙发觉到气氛有一丝微妙，甚至连加训的人群都不断扩大。当然这不包括杜言笙，他依旧是那个闲散模样，连自习实战课都能在训练场上发呆。
勒洛迦驾驶着机甲飞速移动着躲过障碍物，余光留意到那个让他烦躁分心的人。
只一眼，他就凝眉。
这人连外骨骼都不穿就往机甲训练场地走？
心中烦躁更甚，勒洛迦干脆一推操纵杆，笨重的机甲在他的控制下灵巧转身，轨迹划出了漂亮的弧线。
机甲直冲向那人，速度不减反增，他将推进器压到底。能源晶石发出炽热的轰鸣，连机甲周身的空气都被灼烧得发烫。
而杜言笙依然在发呆，似乎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勒洛迦仍不松手，他双眸紧盯着视线中心的那人，一路疾驰着冲向他。场地上不少机甲都猛然躲开这架横冲直撞的“杀神”。
和他同组训练的学生欲哭无泪，究竟又啥事惹到他了啊？！
而孤身站在训练场上的杜言笙似乎终于发觉到了一丝不对。
蓦然抬头，他看见一架机甲飞驰而来，骤然放大的金属巨物犹如扼住生死咽喉的匕首。但杜言笙没有躲，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架冲向自己的机甲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不必躲……
机甲飞掠过场地，刮起劲风呼啸着向杜言笙冲去，飞扬的风袭过脸颊，额前的碎发甩过耳尖。他就这么淡然地看着那架机甲，如同死物一般不做丝毫移动。
吱———
飞速运转的刹闸铁片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巨响，那架钢铁巨人最终稳稳停在杜言笙面前，堪堪离他脚尖三步的距离。
杜言笙抬头仰望驾驶舱，高分子机体玻璃制造的屏幕阻挡了他的视线，无法看清操纵室内的情形。于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目光却又像穿透一切般与勒洛迦对视。
对方看起来没有惊恐。
意识到自己幼稚行为的勒洛迦突然感觉心里有些不爽，惊讶、恐惧、担忧，正常人受威胁时都会有的感情他一概全无。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对方微微仰着的面上被顶灯折射出华光的双眸。
心中仍然不满，勒洛迦直接驾驶着机甲离开。
随手抹了一把脸，杜言笙看着那机甲利落转身的背影突然没头没尾道：“007，我记得你说过这次任务是重要情节？”
「没错，男主在此次事件中因陷害受重伤，直接导致了他对于原主等人的厌恶，并最终于毕业前完成复仇。」
“我能……”
「不，宿主。」
「你不能。」
007像是猜到杜言笙要问什么，直接一口否决。
「本次事件虽与原剧情重合度较大，但经系统计算该事件会对男主造成严重影响，故发放此类任务，请宿主认真对待。」
“嗯……”
杜言笙低头应声，007看不见他的神情。
他一手支着后脖颈，抬腿迈出训练场转而走向看台。
‘虽’与原剧情重合较大……系统这意思，有点耐人寻味了。
他趴在栏杆上发散思维，视线不自觉追踪着那架轨迹流畅的机甲，没注意到身后来人。
耳畔响过交错的细微脚步声，杜言笙敏锐转头却只看见迪丽莎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此时站立的位置是一处角落，几步开外有通向训练场的楼梯。半眯着眼，果然拐角处划过一片衣角。
有人找他？又为什么直接离开呢。
难道是因为……
“杜同学，”
迪丽莎终于走到他面前微笑着继续道：
“杜同学，我听说你昨晚去教师宿舍拒绝任务，”
“虽然不顾个人意愿，强迫学生完成某项任务是不人道的行为，但是我与那斐里商量的结果是现阶段新生素质参差不齐，只有极个别能达到任务预期水平，故而你与勒洛迦最好是合作才有可能实现潜入异族能源星，并在尽量减少能源浪费的前提下将其歼灭的任务。”
“当然你们的压力不必过大，校方会派三队高年级学长与你们同行，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考核，但完成后直接计算功勋对等。”
“而且……”
“老师，我答应了。”
杜言笙出声打断向她点头致歉，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那我不再废话了。”
“这几日请务必注意休息，有余力建议你多熟悉机甲基础操纵。”
迪丽莎的笑意多了几分真诚，她说完就直接转身，倒有些不符合她的性格。
本想着问系统要一份具体的事件经过，结果一下课他就收到了来自迪丽莎多达1065页的资料。
果然，不愧是迪丽莎老师。
「宿主，这位小姐发的资料建议你仔细看一下哦。」
「系统收集的基础信息不包括这种细节，对于此次事件的概述仅有“男主被陷害后受重伤”。」
“嗯，会的。”
杜言笙说着就接收了资料看起来。这个教师口中“必须由学生完成的”任务到底如何，他也有些好奇。
……
[XX星际，第11恒星时]
[坐标R-QT（34.7；24.9；0.3）]
[已发现异族痕迹。]
……
[该地区疑似装载驱散仪，暂未获取驱散权限及范围]
[发现易合土、废池晶体、高离子金属、希克达气体等稀有资源]
[请求指示]
……
[保证完成任务]
[已探测出易合土资源59%]
[废池晶体浓度达34%]
[是否回收高离子金属]
……
[暂未测试出驱散对象]
[请求指示]
……
[保证完成任务]
……
[已确认驱散对象，为我方麾下星舰/机甲/档案内外骨骼记录……]
[请求支援。]
……
陆陆续续翻看一小半资料，杜言笙逐渐了解这个任务的特殊性。
针对帝**队的驱散仪，疑似收录大量在编军籍人员的信息中枢以及一颗埋藏了丰富能源的矿石星。
任务目的很明确，就是不知道是所有信息都被“异族”截取，还是单纯想试炼一番学生，总之杜言笙还没想明白其中的直接关联出发的日期就到了。
军校最终派出了十二个人，除他、勒洛迦、非克和别班的一个女孩子是新生，其余都是“高年级”学长。
飞旋的砾石覆盖着移动的痕迹，两艘VX-陨-07级的小型星舰停泊在柯维尔漫天黄沙之中，杜言笙拢了拢衣襟避免沙尘吸入肺部，但他这有些细致的动作却明显让至少两位学长蹙起眉头，像是看不惯他娇气的行为。
杜言笙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果不其然收获了两双白眼。
没等多久，一位束着高马尾长相明艳学姐清点完人员后直接叉腰朗声道：
“学弟学妹们好啊！”
“第一次出任务吧，虽然这次人数不多，但多少还是要分个组好分配任务……”
杜言笙十分给面子地点头鼓掌。
勒洛迦将他的行为尽收眼底，一转身没在意其他人，他随意挑了艘顺眼的星舰走上甲板。
“所以……”
那位学姐看着他的背影竟也没生气，转而继续道：
“老师已经通知过你们基础信息了，六人一组，剩下的内容路上继续讨论吧。”
「宿主！出现了！」
“什么？”
「第一位女主！」
「齐秋黎，现帝都军校三年级学生，性格热情开朗，为人大方正直，男主从军后作为其秘书官出现于他身边。」
杜言笙看着那位学姐，风沙肆虐过她脸颊，沾染的碎屑被她随手拂去，长发一甩扬起飞尘。视线随着她的背影，最终走入与勒洛迦同一艘星舰。
这样的第一印象都……果然是男主了。
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但无奈系统督促他认真完成任务，杜言笙最终还是上了那艘星舰，即使他觉得和勒洛迦相处似乎有点别扭。
当然不是他觉得别扭，而是他觉得男主别扭。
轰鸣声炸起飞沙，星舰缓缓升空，系统所谓的重要任务开始了。
杜言笙走入后排落座，与勒洛迦刚好一左一右地分割开来。而在副驾驶位上的齐秋黎正拿着个光屏阅读，还时不时回头瞥一眼后座的两位新生。
杜言笙环视四周，视线着重落在操纵台上。他专注地观察着驾驶员的操作，直到一道过于炽热的眼神清晰地望着他。
“杜……言笙？”
“哪个杜？”
齐秋黎摇了摇手中的光屏，她含笑回头看着杜言笙问道：“难道实力也不错么，呵？”
察觉到对方话外之意，杜言笙回以微笑并不作声。
“还有……勒洛迦？”
她语气迟疑，似乎是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漏什么信息，最终轻声嘀咕半句：
“真是有趣的组合，以及……”
“非克·蒂普斯和约阿娜·丽莎金，是另一个新生和那个模样可爱的小姑娘？”
“感觉这次任务会非常有趣？”
“那真是太棒了！”
齐秋黎点点头，不停地自问自答。
看不出她会对男主的未来有多大影响，杜言笙索性闭眼小憩。
但或许是他最近觉补过足，闭上眼也没什么睡意，变化的思绪转而开始回忆迪丽莎那“贴心”的任务资料。
一处拥有全方位防御体系的“碉堡”，要如何在人员极少的情况下攻破。
“007，你知道这些异族有什么特性么？”
「什么？」
“弱点？”
「宿主，007只是一个普通的系统，并不装载小世界所有物种的习性以及弱点。」
“……行。”
杜言笙不再指望它，视线无意识扫过驾驶座，又和一双眼睛对视了。
“新生？”
齐秋黎朝他一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展开笑颜。
“要不要提前听一下计划？”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像是单纯的善意，倒有些幸灾乐祸……
……
小型星舰外景观飞速变化，逐渐接近一颗硕大的土黄色星球。他们任务的目的地，一颗能源丰富的星球。
任务第一小分队全部由新生组成，几位弱小无助的同学迟疑着面面相觑，最终视线归于一人。
杜言笙看着手中指甲盖大小的墨蓝色晶体，动作略带一丝僵硬地将它挂上耳侧。
而在他身后，其余三位新生也重复了同样的动作，细微的差别是饰品种类不同，他和勒洛迦是耳钩，非克是手环，而那个小姑娘是一条项链。
做好准备，齐秋黎看着这群后辈们再次微笑起来，她指着另一架星舰开怀道：“任务开始！学弟学妹们，准备与异族愉快地玩耍吧！”
对她话中的愉快保持沉默，新生们不做回答。
杜言笙向她鞠躬后利落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任务，再一次发出了无谓的感叹。或许是因为他第一个被分享了任务计划，所以他荣幸成为新生队的小队长，荣幸地担任了任务的重点角色。
再叹一口气，杜言笙磕磕绊绊地驾驶着星舰，他们一行人逐渐接近异族驻扎的边界。
站于他侧后方的勒洛迦看着他极不熟练的操作，视线中情绪混杂。
虚妄的星空中，一架机甲摇摇晃晃地缓速前进，杜言笙望着显示屏上愈近的距离，压着推进器的手掌反倒放松下来。
“预计还有一分半，各位……整理一下情绪吧？”
话音未落，他便听见一声轻呵，不用回头，能猜到是勒洛迦。
杜言笙一耸肩，目光专注于那颗硕大星球上明明灭灭的光点，似乎是系统提高了身体素质，他视线能看见些东西。
星舰继续推进，直到穿越一层光膜。
六角棱形如同水波一般泛开，逐渐显影，它几乎覆盖了整个星球的大气层。
瞬间，一道刺目红光闪过先前的光点，数道蓝白激光瞬间瞄准他们所在区域，乍现的光芒追击星舰，数架炮口轰出炸弹。
他一拉操纵杆，堪堪躲过飞掠的激光炮。眼神专注于目前的境况，如果星舰不转向，三束轨道集中于此，就在杜言笙准备驾驶其转身的刹那，紧握着操纵杆的右手被猛地抓住。
一时失神，他顺着勒洛迦的力骤然推进加速，星舰霎时间疾冲向那三束炮弹。能源晶石极速运转，理性的判断如同过载的机器般失控，下意识的直觉接替了思考，眼前所见转瞬即逝。
杜言笙不禁转头与勒洛迦对视，对方纯黑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他此刻仅听见呼啸的弹道与炽热的心跳。那声响，来自无垠宇宙和他或勒洛迦的胸腔。
怦、
怦、怦……轰！
爆炸发生在刹那，轰鸣声于耳畔轰响。
杜言笙回神的时候才发现勒洛迦的手早已移开，而自己下意识地转动推进器使其瞬间抬升高度躲过了眼前的炮弹。爆炸声来源于被他忽视的后方导弹与那三颗炮弹的碰撞。
还未有劫后余生的想法，爆炸产生的巨型冲击波就已到达星舰表面。高温灼烤着星舰，推进系统焚毁，控制中枢断线，屏幕上不断闪现血红的警示语。
“你干什么？！”
非克见勒洛迦插手驾驶，瞬间怒骂质疑。
“80%的外表损毁率和100%的炸毁可能性，还用做选择？！”
似乎是情绪波动过大，杜言笙一时没收住语气。他抬眸望一眼那拉他手操纵星舰后若无其事回到角落发呆的某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奇怪。
那人眼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似乎连带着杜言笙都冷静下来。
收回视线，沉呼一口气，他又回到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好了，别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放手，准备迫降吧。”
而挑起事端的那人却愤恨地刀一眼勒洛迦，随后转身沉默不语……
虽言为“迫降”，但事实情况比迫降艰难得多。
过载损毁的推进器无法运行，星舰连转向都难以控制，他们此刻更切合于坠落。
将缓冲区唤醒后，星舰顺着炸毁的炮弹碎片一同砸向地面。失重感骤然袭来，舰内几人稳不住重心，眼前恍惚闪过爆炸的火光。
耳鸣声掩盖了一切响动，连星舰坠地的轰动都未曾听见，五脏六腑挤压一团，神智逐渐归于混沌。
眼前火光闪烁，飞溅的尘埃遮挡视线，近处都看不太真切。
顺着呼吸缓慢眨眼，杜言笙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肩胛传来的剧痛刺激他的神经，瞬间疼痛感席卷全身，他微微转动身体，未与系统感叹些什么就发现他们此刻处于极端不利的状态。
星舰坠毁后他们强撑着走出残骸，骤然的撞击让他们谁都不好受。恰在此时，先前追击的异族也逐渐迫近。五六只体格硕大的虫族一步步将他们包围，锋利的虫镰反射冷光倒映于他眼眸。
简单回忆一下齐秋黎的计划，杜言笙抬手抹去额前的血迹，克制着情绪，他状似不经意地抬手轻轻捏过耳垂，视线却落在了队尾那人的身上。
【叮！】
【已成功链接，即将进入画面复刻】
听到响动的瞬间，星舰内原本分散的人群聚拢于显示屏前。
画面频闪白光，没过几秒就显现出几道身影。
暗沉的天空勾勒出场景的底色，画面中的俘虏走过矿区，无数异族翻涌在紫金色脉矿之间，如同翡翠中的杂质，漆黑的斑点蠕动着覆盖裸露在外的矿晶，直到一丝缝隙也无。
视角微微颤抖着转动，星舰内的人看见了其余新生。
非克右脸颊明显的狭长划痕，血液已经凝固，他按着右臂，似乎那里还有暗伤；约阿娜落后他几步，及腰的棕红色头发乱作一团，看起来受惊不小。
而在她身后，是几乎要失去支撑的勒洛迦。
印象中他很少走在人群的最后，但现在他手臂压盖着的胸口下新鲜的伤口拖累了他的步伐。鲜血浸透了他胸前的布料，即使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显得苍白。
那道伤口是虫族控制他们时勒洛迦突然反抗造成的，本来他们只需要惊恐地被俘虏，但被圈梏双手的勒洛迦突然抬腿踹向压制他的异族。一切发生在刹那，利刃砍入他的胸膛，喷溅的血花四溢。
那场景只是被余光注视到，大脑却未经思考地刻入记忆。
缓缓收回视线，杜言笙低头继续行走，垂落于身侧攥紧的拳头暗显他内心的狂怒。
异族推搡着他们的脚步，巨镰架在颈侧。它庞大的身躯在机甲之外接触更显可怖，浓绿色汁液顺着它的眼脸缓缓流出，行进间在长廊中拖出暗黄色的痕迹，其中混杂着勒洛迦鲜红的血滴。
从迫降点走到审讯室，几只无助的人类都低垂头颅，肩膀微微颤抖，眼神躲闪似乎是极惊恐的模样。
远在防护层外的星舰中等待的第二队队员凝视着显示屏，他们清楚地看见这些学弟学妹反抗的英勇与演技的高超。站在人群中心的齐秋黎勾起嘴角，柔和道：“一切顺利。”
“按计划进行。”
杜言笙一点耳垂表示知晓，感受到来自异族视线的瞬间他缩了缩脖子肩膀颤抖，似乎连脚下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而显影的画面逐渐聚焦于那长廊上的尽头，一如计划所料地出现了属于人类的造物。
同时，杜言笙听见系统的提示音。
「特殊任务进度：20%」
时隔许久的更新o(≧v≦)o
———————
二编，改了下视角，应该没那么生硬了吧(⊙v⊙)。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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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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