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修炼以外,思恨楼弟子还在修真各地有一些收集消息的渠道,通过这些渠道接受任务,赚取灵石。
楼主苏妙真几百年避世不出,又不大管事,甚少去管门下弟子们的明争暗斗,也很少管弟子们接取任务。而这些来自江湖各地的隐秘情报,原先一直都是宋融溪在负责,宋融溪“私奔”后,这些情报和各地的任务都是由思恨楼的太上长老和桑盈儿总领。
肖云沐浴之后,翻看桑盈儿桌上思恨楼的密报。
仙盟在追杀肖云,太清宗也在找他。仙盟说,神器伏羲神书在肖云手上,要他交出神器,认罪伏诛。
提起这个,肖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先是放出消息,重伤钟续秋和何怜心,又去将死地传承魔功,又是嗜杀入魔,忙活半天,伏羲书根本不在钟续秋手中。
仙盟若是想强逼肖云交出伏羲书,他也得有才行。
还有鬼面泽君重伤李诸英的消息传出,如今仙门和太清也在追杀泽君。
肖云按了按眉心,将信笺放回书桌。密报中没有什么特别令人惊讶的东西,只是看得出思恨楼的情报系统在密切关注合欢宗,两门似有怨仇。
他现在看起来是逃离了太清宗,但既然仙盟和太清宗都还在寻他,便不算安全。现今他藏身思恨楼,若真是路映川找上门来,肖云一定是没把握活着逃走的。毕竟是书中战力天花板,距离飞升一步之遥的道君。
就算肖云敢仗着这张脸跟路映川过过招,那他的命数也得看玉衡道君的心情。
如今……手中无伏羲神书,修为也不够格,他该如何像原著中的肖云一样,重伤路映川,叛逃太清宗占山为王呢?原书肖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着看着,肖云忽然觉得腹中饥饿难耐,很快食欲便大到压制不住,胃隐隐发痛的地步。
入魔之后常有六欲勾心的症状,可以满足,但不能纵欲,纵欲只会死的更快。
不行,忍不住了。
肖云从书桌前起身,脚步轻点翻过窗户,很快就走到思恨楼的膳房,这里是专门给未能辟谷的弟子们做膳食的。若是几个大弟子嘴馋或喜欢吃饭,都是院中专门的小膳房来做。
桑盈儿的小膳房味道可能不太好,肖云吃过但不喜欢,所以便没有去小膳房,而是直接来了思恨楼的大膳房。他轻而易举地走进膳堂后院,在一众小婢女的尖叫中从容走到她们放点心吃食的小桌上。
现在不是饭点,大膳房只有茶点。
肖云扫过满桌子点心,随便选了一只粉色桃花状的酥糕,先闻了闻,试探性地入口,皱着眉吐了出来,他又随手拿了一只糯米糕似的的糕点,也是嚼两口就吐了。
味道完全比不上当时在问道峰上路映川准备的饭点,不够软香,难以下咽。甚至不如桑盈儿小膳房做的甜点,那点心他还能多少吃两口。
一旁年纪小的小厨娘见状:“这是给玉小师叔准备的桃花酥,你吃了,师叔吃什么!”
肖云不多废话,甩了两颗灵石在桌上:“你们手艺不好,重做吧。”
“你!”小厨娘柳眉倒竖,气红了一张脸:“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这样糟蹋我们的粮食!”
“我没糟蹋粮食,我只吃了两块。”
“还说不糟蹋,你吃两口就扔了!”
“那是因为你们做的不好吃。”
肖云只觉得胃里像是火烧,一个月未曾进食的肠胃迫切地需要找点什么吃的消化,可他所能找到的食物都难以下咽,在问道峰上他也并非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如今只觉得这些凡食吃到嘴里发涩发苦。
可又饿得难受。
肖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拿起桌上随便什么糕点,塞到嘴里强逼自己咽下去,然后又弯下腰呕了出来,眼角泛出泪水,呛咳了几声。
肖云喃喃道:“……吃不下。”
小厨娘惊恐地后错了几步,因为她看到青年漆黑的瞳孔逐渐变得混浊,她并非修道之人,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危险,往后一退,衣摆胳膊不当心将碗筷扫下了台桌,哗啦啦碎片一地。
门外的厨娘听到响动,即便是害怕,也闯了进来将小女孩儿护在身后,强撑胆子,一双秀目瞪来:“公子既觉得膳食不好吃,玉烟阁自有桑师叔的小膳房,桑师叔和公子想吃什么不成。何苦来难为我们?”
“流素?”肖云正是不清醒的时候,听见门口有人唤他,神思强行回笼,他定了定神,见门口是玄纱衣裙的桑盈儿探出身来,她拧眉:“你们两个出去罢,这里交给我。”
两个姑娘便乖顺出门。
“我饿了,特别饿。”肖云六欲比正常修士都要旺盛,此刻压制不住的便是味欲,他声音仿佛能穿透魂魄一般勾人,像是撒娇。
可桑盈儿知道,这是因为肖云饿了,味欲得不到满足,他自己下意识就会使些手段。
“膳房的糕点,郎君都不满意?”桑盈儿贴心道,“既这样,盈儿给郎君做些吃食,可好?”
肖云狐疑地看着她。
桑盈儿只是一笑:“郎君静等即可。”
这些凡俗吃食自然满足不了天生灵体的身体,思恨楼弟子自小对这些修真界或常见或珍惜的炉鼎之体多少都有了解,天生灵体便是其中一个。
天生灵体胃口刁钻,因为自身灵力充裕,吃凡俗的食物再精细也觉得味不美,只有灵力旺盛的仙草仙畜肉,做的精致了,才好入口。
当初在问道峰上,路映川就是这么照顾肖云的,他身上的布料、平日的饮食,无一不是最好的,因为肖云体质特殊,养起来本就娇贵,但他自己又不知道,一路风餐露宿,过不得这么精致。
既然是仙草所做的饭食,灵力充盈之余,难以顾忌口味,但桑盈儿在其中加了些特殊调料,让整盘菜更美味,不多时,便端上了三菜一汤。
她素手将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摆在桌上。少女笑意盈盈:“郎君,请吧。”
肖云稍显凉薄的眼睛抬起,他喜欢看别人的眼睛。
他先嗅了嗅面前的饭菜,鼻尖轻轻耸了耸,眉毛罕见地没有皱起来,桑盈儿看到青年轻咽口水,她心下一喜。
肖云拿起筷子吃了一筷,瞳孔亮了一瞬,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垂眸吃了几口才评价:“还算能入口。”而后又多吃了好几口,虽算不得什么珍馐美食,但也足够压制一部分味欲。
一碗饭一碗汤下肚,肖云顿时才觉得烧心的感觉减轻了下去,一脸餍足。
“你师父跟你讲什么了?”肖云端着小瓷碗喝汤,雾霭般的水汽蒸腾在眼前,沾染上他的长睫,显得整个人特别乖巧,“去了那么久。”
桑盈儿低头:“只是思恨楼里的一些琐事,师姐不在,事情全归盈儿一人管辖,师父不大放心,所以谈了久些……师父同我说了,郎君若得空去见见她,她也好安心。”
“安心?”
“是,”桑盈儿道,“最近仙盟通缉了几人,思恨楼也躲不过严查,我们本来也不太算正道中人,所以……仙盟说是要来人搜查。”
“这样啊,”肖云探身过去,盯着桑盈儿的那双狐狸眼:“若我说我就是那个通缉犯,你想把我交给仙盟处置吗?”
“仙盟一群伪君子罢了,郎君就算真是通缉犯,那也一定是仙盟错了。”桑盈儿一本正经地道。
肖云见她一脸认真,十分佩服,他自认已经是最会颠倒黑白的一个人,没想到桑盈儿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比之自己全然不落下风:“你倒是乖觉。”
桑盈儿莞尔一笑,朱唇微勾,眼角眉梢皆是风情。
“我若是不去见她,你师父待把我怎样?”肖云酒足饭饱,言语之间带了些慵懒的语气。玉烟阁所有地板上都铺了毛毯,他一贯不委屈自己,美人在侧,自然是席地枕膝为上,桑盈儿也顺从地为他揉着额头。
桑盈儿狐狸眼一转,低下头:“师父也只是担心而已,郎君不愿去,她还能逼迫不成,只是求个安心。”
肖云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手抬起来轻轻点上桑盈儿的下巴尖,道:“你这里,有颗痣。”
桑盈儿刚想说话,只见肖云冷不丁起身,神色莫名冷了下来,眉眼疏离。
肖云忽然出门,惹得桑盈儿心中生疑,她望着肖云离去的背影,秀气眉毛紧蹙,眸中寒光一现。很快,少女眼珠一转,噗嗤地笑了一声。
修为再高强的男人,也不过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脑子里,都缺一根筋。
修为高深的天生灵体,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降机缘?
桑盈儿涂着丹寇的指甲划过自己白嫩的脸颊、锁骨,这里都是肖云情动时曾细细吻过的地方。
就算肖云现在对她还有九分怀疑,但只要有一分情动,桑盈儿就有野心要去征服、控制肖云。想到这里,桑盈儿叫来两个婢女:“去跟着他,我要知道他去哪里,做什么。”
玉烟阁的大姑娘都是从暗探挑选而来的,个个都是搜集情报、暗夜潜行的好手。两个婢女应是,随后隐入黑暗之中。
别忘了,思恨楼可是她桑盈儿的主场。
思恨楼因全是女弟子,肖云所去之处除了玉烟阁,校场和后山思量湖处,其余地方都会被管事的弟子拦住。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去思量湖,也是他遇见桑盈儿的地方。
肖云比起刚出来的时候,眼尾似乎有些红肿,像是哭过。右手手背指骨处有一些半月形的小疤,很浅,泛着白色,很快就能消下去。
他走近思量湖,坐在湖边打坐调息。思量湖与初见那日并无不同,只是夜色深深,风吹涟漪,湖中芦苇与荷花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发出细碎的响声。
肖云依旧是那套能将疤痕遮个七七八八的衣衫,微风拂过,刚好将他广袖衣袍吹得荡了起来。
运用《无量劫》将体内魔气运转了两周天,肖云才觉得今日一日的疲惫终于烟消云散,旧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从他人身上掠夺的灵力化作魔气精益境界,寿数也能感觉到在延长。
只是运转内功越多,心中的心魔就越发强大。不过打坐了半个时辰不到,幻觉、耳鸣便齐齐袭来,无数人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震得肖云耳膜钝痛,男女老少之音不断嘶吼呐喊着:“他想要你的命!”
肖云猛地呕出一口血,血线顺着白玉似的下巴流进衣领,再次睁眼时,眸中混沌无比,眼白蒙上一层血色,肖云抬起头,只看见湖水之上,有一人形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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