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夜晚寂静,对面拉着床帘透出幽幽白光。
室友小白蹑手蹑脚爬下扶梯,打了个哈欠走到对面床前仰头轻声问:“轻轻你还不睡吗?明早还有课呢。”
床上的人将帘子拉开一条小缝,也压低了声音回她:“快了快了,看完这段我就睡啊。”说完就又继续沉浸在小说里了。
小白向来自律,并不是很支持这种熬夜看小说的作息习惯,但彼此只是刚认识的室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揉揉眼睛去上厕所去了。再度躺回床上时她还在想,等熟悉了要好好劝一下沈轻,不然一直这样下去可是会出问题的。
另一张床上的沈轻正看得入神,这本书是她最喜欢的作者新写的古代救赎文,讲述了女主楚苒救赎凄惨二皇子,两人联手对抗反派的故事。此时的剧情已经进展到了结局前夕,沈轻正看到太子贪污被揭破正式下线的情节:
“太子身系国本,竟勾结属官贪墨地方粮款,致辽州灾情蔓延、黎民流离……罪无可赦!今废黜其太子位……
刑部左侍郎沈砚珩,身任刑官,本该明法守正、以身作则……其罪尤甚!即刻缉拿,择日问斩!
国法如山,民生为天。文武群臣当引以为戒,自省自警、廉洁奉公、勤勉履职。勿贪一时之利,勿结私党之祸,共护朝纲清明!敢有再犯,必诛无赦!
钦此!”
好帅!总算把反派彻底拿下了!这下二皇子报仇成功,终于可以没有顾忌地和女主在一起了。沈轻满怀期待地准备点进下一章看小情侣恩爱大婚,手机却好像突然失灵了一般没有反应。她正奇怪呢,却发现眼前的文字渐渐扭曲模糊,自己的思绪也仿佛随着那些字一起融化、消失,意识坠入深深的黑暗……
深秋的夜寂静,床铺上的手机依然散发着幽幽光芒,屏幕中心却像是墨汁滴在纸上一般,洇开一片涟漪……
穿越第一眼见到的是少年沉寂的双眼,以及随之而来的,席卷全身的冰冷的池水。周围好像有人奔跑呼喊着什么,声音混在一起乱糟糟的,嘈杂得很。思绪模糊之际沈轻心想,刚刚自己本能之下,好像拽住了什么东西?
“让他在门口跪着!一切等冉儿醒了再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充满怒意。
睁开眼,沈轻有些茫然,但目之所及,无论是屋子复古的装潢,还是满屋子做古时打扮的人,都无一不在告诉沈轻:亲,恭喜抽中穿越大礼包哦!
沈轻双眼一闭就要晕过去,但身旁的妇人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苏醒,俯下身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冉儿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没等她考虑好要怎么回答,那妇人又自顾自地说道:“娘摸着已经不烫了,但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还是得让府医再来看看娘才放心。”
沈轻眨了眨眼,消化着妇人话里的信息:自己这是穿越了?还穿到了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身上?眼里这个人应该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吧,嘶……好冷,所以刚才落水不是梦而是真的?
说完妇人扭头看向旁边的一名丫鬟,后者矮身行礼,接着便小跑出了房间,路过房门口的时候貌似还踩了一下正在那处跪着的少年的衣摆。
沈轻视线随着丫鬟移动,看见了那处跪着的人。
怎么有人在那跪着?是犯什么错被罚了吗?等等,那人的衣裳好像,有点眼熟。
许是见沈轻只睁着眼睛不说话,那妇人的嗓音带上了两分担心:“冉儿可是还有哪不舒服?”
沈轻暗自思索着,自己大概率是穿到了古代,而且这妇人身上明显带着精致的檀香味。想到古代对鬼神之说的敏感程度,沈轻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回应可能会引发一些不好的事。于是她眨了眨眼,强压下自己忐忑的情绪,嗓音有些微颤:“冉儿没事,只是头还有些晕,可能是躺太久了。”
那妇人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扶着她坐起来,语气愠怒:“冉儿放心,那逆子敢害你落水,娘一定帮你出气。现在他就跪在门口给你请罪,冉儿想怎么罚他就怎么罚他好不好?”说完又朝门口瞪了一眼,“还不滚进来给小姐请罪!”
沈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少年低着头跪着,周围的地上被衣衫低落的水洇湿一片。听到妇人的命令后缓缓抬头,露出了她刚醒来时见到的那双眼。
黑沉沉地,没有一丝光亮。
等到他站起沈轻才发现他不过十岁出头的模样。行走间,青色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细瘦的腰线。衣裳也短了一截,露出嶙峋的腕骨和脚踝,细瘦的骨节凸起。少年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屋内的光照上去,衬得那截肌肤愈发薄透。
沈轻不禁怀疑,这人真的还活着吗?
思绪中,少年已走到近前。
许是之前为了诊治方便,屋内的屏风被撤到了一旁。少年就立定在屏风原来的位置上,低了头,又重新跪下:“砚珩知错,请夫人小姐责罚。”
出口的话还带着些抖,明显是被冻得狠了。沈轻却没注意到,她的关注全然被“砚珩”二字吸引:“你说……什么?”
她心神震颤,脑中一片空白,只希望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砚珩知错,请夫人小姐责罚。”
少年声音清冽,如一汪冒着恬淡活水的泉眼,此刻听来却像是要将她溺死在冰窟之中。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自己不是穿越而是穿书啊!穿书就算了,还一来就是地狱开局。看这情况,自己怕是穿进了她刚看过的那本救赎甜宠小说里,做了一个炮灰恶毒假千金——前期欺辱反派,中期打压女主,后期……哦还没撑到后期她就已经被送去投胎了。
想到自己这个角色在书里凄惨的死法,沈轻在心里暗骂了声,这就是熬夜看小说的惩罚吗?她现在直接去死是不是还痛快点?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冉到侯府是反派八岁左右的事,等到沈冉落水导致反派被罚而差点丧命时,反派已经是十二岁的年纪。也就是说,此时的反派已经被沈冉折磨了四年……
吾命休矣,沈轻木着脸想到。
“冉儿,冉儿?”
沈轻连忙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母亲,“怎么了娘?”
侯夫人付泽兰温柔地替她将垂到脸颊旁的头发捋到耳后:“娘就是问你,罚他三日膳食,再让他去祠堂跪几天替你祈福够不够。”说完又拢住了她的手,却被她手的温度惊得轻呼,“手怎么这么凉,快,再将暖炉添暖和些,要是冻着了小姐可拿你们是问。”
沈轻努力抑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娘啊,手不凉,心凉。等几年人也要凉。
沈轻侧过头去看跪在地上的沈砚珩,仔细地打量着他。这才发现他虽然跪得挺直,身体却不明显地瑟缩着,连带着指尖都发着颤。
也是,看窗外梧桐已落,想来已是深秋时节。她穿越而来就是落水之际,情急之下将他也拽进了池子里。等到她被救起,送回院子请大夫,身边的人忙忙碌碌贴心仔细地照顾自己,这人却一直跪在门口。见他身形本就极为瘦削,整个人又被池水浸了那么一会,湿透的衣裳单薄地在风中被吹了不知道多久,不发抖才奇怪。
这就是以后会要了她命的反派吗?此刻看起来倒像一只无助的小羊幼崽。
沈砚珩自然感受到了沈冉投来的视线。
她总是这样,不加掩饰的直直盯着人看,脸上挂着天真的笑,眼里却全满载着恶意。刚进府的时候还会怯生生地唤他哥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见到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估计是知道了自己并非她亲生兄长,反而是抢了她千金身份,让她平白受了这么多年苦的小偷吧。
所以人家怨他恨他都是应该的,他自该受着。不过听夫人的意思,自己又得去跪几天祠堂了,还没有饭吃……嘶,他轻轻吸了口气,希望今年的秋天,夜晚别那么寒冷。
“还跪在这儿做什么,尽惹人心烦。”
夫人下令了,沈砚珩正要依言起身去祠堂,却听见另一道声音焦急地开口:“娘,别罚他!”
沈砚珩以为自己听错了,沈冉年岁稍大后性格愈发顽劣,平日无事便来找他麻烦,就连今日也是她拉他去池边想推他入水,只是池边湿滑才不小心自己先跌落下去。现在替他求情,是被他所救之后心生歉疚还是……又想了个别的方法来折腾他?
“娘,今日是我贪玩不小心才落水的,不是沈砚珩害的。”沈轻抓着母亲的手焦急地说道,生怕晚一秒自己的小命就没了。“而且还是沈砚珩救了我,我落下水的时候旁人都不敢来救我,只有沈砚珩直接就跳下来了!娘,那水池好冷,要不是沈砚珩,恐怕您就见不到冉儿了……”
女孩嗓音还带着高热之后的沙哑,惹得侯夫人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连连摸着她头轻声安慰。
沈砚珩诧异地朝她看去,她分明在说谎。
他确实是救了她没错,但她落水时直接就将他也一同拽了下去,并非他主动跳下池子去救人。不过他知道,就算不是自己害得沈冉落水,依侯夫人的性格,也免不了自己一顿责罚。所以,沈冉这是在替他说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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