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车门关上。
风声被隔绝,空间忽然紧了。
“还冷吗?”
声音不高,但带着本能的关照。
随后是年轻人的动作声。
拉开车门、落座、皮手套拍在方向盘上,一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像他本人那样克制又有条理。
暖气开始缓缓上升,从脚边爬上来,像是热风腾出一股缓慢的温度。车窗渐渐起雾,空间变得封闭、模糊,连呼吸声都开始有了重量。
黎川悄悄握了握方向盘。
他第一次实战抓人。
本来想的是,审个嫌疑犯能有多难。但没人提醒他,这嫌疑犯会长成这样。
说话时凛冽得像刀,又美得锐利,嗓音压着,字字都像带钩,叫人不敢靠太近。像是雪地里开出的冷艳植物,带刺、危险、却无法忽视。
可一旦不说话,又变了。
像朵温顺又倦怠的棉花糖或者白玫瑰,被雪天安静地卷进来,一不小心坐上了热得过头的暖房。
领口松垮,锁骨精致,肤色在暖气烘烤下透着点薄红,像刚被人握过一把,热得不太自然。
“黎警官……”祁菁尘的声音低下去,带着点睡意里特有的哑。
“你说我这样的,真的能杀三个老公吗?”
黎川知道这句话不能接,任何回答都显得不合时宜。可沉默太久,反而更像默认。
他喉结动了动,还是低声开口:“……你先歇一会儿,到你家我会叫你。”
“嗯。”
他笑了笑,靠回椅背,顺手想把脚边那份文件袋踢到座位底下,免得碍事。
……
红灯再次亮起,车子停下。
黎川悄悄从后视镜瞥祁菁尘一眼。
他仍眉头轻蹙,正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腕上的压痕,过了几秒,神情又恢复平静,甚至好整以暇地摸出一张湿巾,优雅地擦了擦指尖:
“黎警官,辛苦了。前面的路有点颠簸……再往前四英里,右转,会看到一栋像博物馆一样的宅子,那就是我家。”
天色逐渐泛白。
夜和晨交替的一刻,薄雾笼住街道,城市像屏住了气。
清晨七点,警车准时拐进南布朗区。
警局档案里对这片区的评价是:“不建议单警进入,居民多怪人,地脉常异动,有超自然申诉记录二十七起,其中十七起未结案。”
这是哥谭地图上不太敢标名字的地方,邮编开头是191,但GPS永远会把这里算成“服务不可达”。
空气中混着汽油跟海风的味道,街角躺着没醒的醉鬼;十字路口的红灯还没跳完,就已经有连续三辆车闯了过去;那家便利店刚开门就被抢劫一空,保安迟到了二十分钟,然后先拍照发了个推。
这就是这座城市的常态。
没人惊讶,没人叫;有人在哭,有人笑,昨晚的连环分尸案还被人们在热狗摊前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就像是在聊着不足为奇的棒球比分。
——A市从不相信好人有好报,只信钞票和弹药。
警车穿过29街的时候,前方红灯突然变黄,黎川没踩刹车。
祁菁尘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也知道这片区红灯停下来的概率,不是被抢,就是被围。
一辆被喷成粉红豹图案的皮卡正逆行,他们正面交错时,驾驶座上的女人冲他们竖了个指头,嘴里叼着烟:“ACAB,警察有妈?”
黎川没回头,继续踩油门。
他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用袖口擦了擦玻璃上凝结出的水珠。
——哥谭市,人口约九百万,犯罪率年增12%,贫困率34%。医保仅覆盖18%,公共服务长期瘫痪,最高法院三年未换新法官,警察年均罢工次数四次,区域教育资源断层严重,大量青少年失学,转向武装组织或教派……
雾气退去的车窗外,一面斑驳的涂鸦墙缓缓掠过。
上面写着:
“JESUS SAVES —— BUT NOT IN THIS ZIP CODE.”
(耶稣拯救——但不拯救这片邮区。)
广播响起,是一条城市安全提示:“因夜间频发信号素误诱事件,请单人出行市民保持口罩佩戴,勿回应陌生人喊你名字。”
“本市目前仍维持三级灵压防御等级,如遇异构污染,请拨打灵控局热线,或就近投靠有牌照的守夜人。”
“愿你今夜不梦见海。”
黎川顺着调小音量。
“……设定挺丰富的。”
听见他出声,他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什么?”
“没什么。”祁菁尘微笑,“挺好。”
他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像是在节拍某种即将展开的律动。
就像副本地图在加载,剧情节点在跳转,前方是未知的,是要拿枪、还是魔法杖或者不确定的战斗?
他不紧张。
他只是稍微有点好奇。
——这一次,自己到底能活几章?
转角处,车子一转,正好对上一家24小时报刊亭,有个裹着毛毯的老乞丐坐在地上,正在往外捡易拉罐。
她停住,盯着车。
目光直直的,像是认识车里的人。
直到车开过去,他也没回头。
灯箱上,一张张海报贴得密密麻麻,像风干的牛皮藓。全是手绘的讣告,纸边参差不齐,笔迹却意外地端正。
她认了许久,像是在一堆沉默的名字里辨认什么。
然后,她艰难伸手,在那些泛黄的纸张上轻轻掠过,最终捏住其中一张,“嗤”地一声将它从灯箱上撕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哗啦。”
薄薄的纸屑散落在街道上。
她盯着那些碎片,朝空无一人的街道低低开口:
“……他回来了。”
还是苟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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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是金刚不坏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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