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黛这么一想,心中苦涩万分。兜兜转转一来,现在又回到了起点,换了别人定是要发疯,当然她已经离发疯不远了。
宝珠拿出随身的小帕子,帮李青黛擦着额头的细汗。
车外忽然一阵喧哗,车夫猛然勒住缰绳,吆喝声混着马蹄传到了马车里主仆二人的耳朵里。
宝珠掀帘看了眼,回头道:“姑娘,前头围了些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李青黛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街角围着几圈人,挤得都没有地方落脚,还有人哭喊的声音,不过太吵了听不清。。
左右也是悬着心,不如看看热闹散散闷。
“下去瞧瞧。”
她刚迈下车,挤过人群一瞧。其他人见来了位贵人,也都识趣让开了道,这就给了她更多的视线范围。
只见人群中躺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额角淌着血,旁边倒着辆翻了的柴车,柴火撒了一地。
旁边的一个老妇人抱着汉子的头哭哭啼啼,却没人敢上前,都只是围在边上看着,也无人出手相助。
“像是被马惊了的车撞了。”宝珠在她耳边轻声道,“瞧那样子,怕是凶多吉少。”
李青黛看着那摊在地上的血迹,忽然想起宫变那日溅在廊柱上的红,胃里一阵发紧。她正想转身,手腕却被人轻轻拽住。
低头一看,是个小姑娘,约莫五六岁,手里攥着半块饼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姐姐,你是从寺庙来的贵人吗?阿娘说寺庙来的人都很心善,求你救救我爹……”
李青黛一怔,瞥见小姑娘袖口磨破的洞,还有那双沾着泥的小鞋,心中起了怜悯。
“宝珠,”她转头道,“去附近药铺请个郎中,再取些碎银给这大婶。”
宝珠虽有些犹豫,还是应声去了。李青黛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别怕,会好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手里的饼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姐姐吃。”
李青黛看着那半块沾了点灰的饼子,忽然觉得比府里的精致点心顺眼多了。
她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用,就见那老妇人止住哭,对着她一个劲地连连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其他人纷纷附和:“姑娘真是善人啊!”
“真是菩萨心肠啊……”
李青黛:“总不能又是骗子吧。”她可记得偷摸跑出去看灯会的那一晚,也是被老太太给骗了。
简直就是糟糕透了。
郎中背着药箱赶来,手指搭在汉子腕上片刻,眉头紧皱。他解开药箱取出一个小药瓶,往伤口上撒时,老妇人的哭声又大了些。
李青黛站在人群外看了两眼,见郎中开始包扎,怕是无碍了,便转身往马车去。
小姑娘还攥着那半块饼,见她要走,忽然追上来,把饼塞进她手里:“姐姐一定要吃。”
粗糙的饼皮蹭过掌心,李青黛捏着饼愣了愣,小姑娘已经跑回老妇人身边,仰着小脸看郎中忙活。
“姑娘上车吧。”宝珠拎着空了的钱袋回来。
李青黛应了一声,弯腰钻进车厢。车帘落下的瞬间,心安了几分,许是做了好事吧。
马车重新动起来,李青黛靠着车壁闭眼,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庙前的檀香味,混着方才街角的血腥味,说不出的怪异。
“那汉子能救活吗?”她忽然问。
宝珠在整理药箱带来的碎屑,闻言抬头道:“郎中说万幸没伤着要害,养些日子便好。”
李青黛没再说话,闭着眼假寐,她实在是有些累坏了。
车窗外的人声渐渐远了,车厢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她忽然想起系统的警告,那麻痛感仿佛依旧残留着,时刻提醒着自己。
抹杀并不是开玩笑。
管他什么任务,先活着再说。
马车刚到李府门口,李青黛便掀帘跳下去,脚步有些虚浮。
“姑娘慢些。”宝珠连忙扶住她,见她脸色发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李青黛摆摆手,只觉得浑身乏得很,连说话都费力气,“宝珠快去吩咐他们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回到房里,她歪在榻上,眼皮越来越沉,实在是要撑不住的时候,宝珠跟另外一个丫鬟提了热水进来,李青黛勉强打起精神。
将热水倒入浴桶,热腾的水汽漫了满室。李青黛褪了衣衫将整个身子浸进去,暖意顺着毛孔钻进来,才驱散了些骨子里的寒意。
她望着水面漂浮的花瓣,抬手将这些花瓣拨了拨,看着花瓣在水面上转圈圈。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回归平静,又想到了烦心事,将其拨乱。
洗到一半,宝珠在外头轻唤:“姑娘,夫人派人送了些安神香来。”
“搁着吧。”她闭着眼应了声,没太在意。
擦干身子躺到床上时,已是月上中天。李青黛摸着枕边那枚小和尚给的符纸,粗糙的纸页贴着掌心,竟奇异地安了心。
安神香在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气味缠上来。她打了个哈欠,把符纸塞到枕下,翻了个身。待碰到被压在枕头下的那几本书时,脸色怪异了一下。
脑子又想到系统。算了,管他什么男女主,什么系统。
今夜,暂且先睡个好觉。
天光刚亮,李青黛还没睁眼,就觉帐子外有团白影晃悠。挂在外边的鹦鹉似乎也察觉到了有别的生物进入它的地盘,也一个劲儿地在那叫唤着。
“咕咕。”
李青黛愣是被这只给吵醒了,许是昨晚点了安神香的缘故,夜里睡得格外香,她都想赖会床了,可惜身边实在是聒噪。
一声低低的叫唤,不似上次那般聒噪。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就见那只肥鸽子正歪头站在床沿,圆滚滚的肚子几乎要坠下去,羽毛白得晃眼。
“怎么又来了?”李青黛伸手戳了戳它的背,鸽子倒也乖顺,蹭了蹭她的指尖。
她往鸽腿上瞧,光秃秃的也没系东西,连点油纸的影子都没有。
怎么又飞回来了?
“莫不是迷路了?”李青黛纳闷着,这鸽子上次送信时明明机灵得很,哪有那么笨。
宝珠端着水盆进来,见了鸽子吓了一跳:“这不是前几日那只吗?怎的空着手来了?”
鸽子像是听懂了,扑腾着翅膀跳下床,在地上胡乱踱了两圈,忽然朝着窗外歪头。
李青黛顺着它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只是看到半开着的珠窗,这小家伙许是这般进来的罢。
她摸了摸鸽子的头,试探性问道:“是来讨食的么?”
鸽子像是听懂可以一般,又叫了几声,一边叫还一边拿着嘴往地上啄,许是真的饿了。
说罢让宝珠从鹦鹉那拿出了些鸟食,撒在碟子里。鹦鹉见了自己的食物被拿给别人吃了,也是聪明的很,“坏蛋!坏蛋!”
惹得宝珠还有李青黛忍不住笑了起来。
鸽子果然凑过去啄食,吃得肚皮更鼓了,末了还抬头冲她“咕”了一声,这才振翅飞出了窗。
“倒像只通人性的。”宝珠收拾着碟子,望着鸽子飞走的方向眼底情绪不明。
李青黛没说话,走到窗边望着鸽子飞远的方向,静默不语。
此时,院外也传来了声响。李母带着嬷嬷来了这处,见李青黛还是这般不着调的样子,示意身边的嬷嬷。
嬷嬷上前对着李青黛行礼,暗暗瞪了一下宝珠道:“怎么不帮姑娘梳头,来了府里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吗!”
“娘亲,您怎么来了!”李青黛听了声音赶紧朝李母行礼,往李母的身边靠着,旁若无人的撒着娇。见嬷嬷瞪着宝珠,她开口:“嬷嬷,都是我瞎玩闹,逗着鹦鹉玩,没注意时辰,嬷嬷莫怪了。”
既然李青黛都开口了,嬷嬷自然是不在说什么,退回李母身后。李母听了李青黛的话往她手指往她头上一点,“胡闹得很,娘前几日让你缝的绣品,你可缝好了?”
李青黛顿时扭扭捏捏,不敢抬头与李牧对视,在连连追问下只好令宝珠拿起自己藏起来的布来,暗暗观察着李母的反应。
不出所料,李母的眉头皱了又皱,暗叹了一口气,便将绣品递了回去,拨开茶盖,喝了一口似有话要说。
嬷嬷也是心领神会,将屋子里的都给支了出去,独留母女二人在屋子里。
李青黛心虚得很,难道她绣的东西这般不堪入目么。更何况这还是李母和张嬷嬷亲自指导过的成果了,现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当初周楚穆看到自己送荷包时的表情了。
简直是如看茅坑里的屎一般,不过相比那个狗皇帝,娘亲的表情还算委婉一点。
“早知如此,母亲当时就不该听你爹的,说什么引皇帝忌惮,如今你真如愿嫁给了陛下,可……”李母满脸追悔莫及,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这幅样子,又想到不日便要成婚,李家也将离开京城,她的心里便痛得不行。
“娘亲,放心好了,我定会活得好好的。娘亲到来江南记得给黛儿送信。”李青黛悬着的心终究是放下了,原来是为了这事。
关于嫁给周楚穆的事,她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只要完成了任务她便可以回家了。
“为娘总觉得你这段日子沉稳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闹腾。”这话可是吓了李青黛一跳,难道是李母发现了什么不对了?毕竟知子莫如母。
谁知李母只是顿了顿,“不过如此一来也是极好的,黛儿当了皇后也不能在胡闹了。”说到这李母已经是泪眼婆娑。
李青黛自然见不得美人落泪,用手轻轻将泪水擦去 ,一把搂住李母,“放心罢,娘亲。”
不过,李母这么一来倒是提醒了她一件事。
明日便是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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