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舟没有死。
这是李余袅被一片喧哗声吵醒后得知的消息。
虽然没有死,但也着实伤得不轻,捅伤他的匕首并非鬼气所化,是真真切切伤害到了一舟的心脉。
好消息是,他有护身宝具,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即可恢复。
恢复不成问题,恢复到什么程度,需要多久的时间用以恢复,谁也不清楚。
一舟昏迷不醒,他的一众同伴只能干着急。
李余袅醒来时,不远处的房门半开着,两人争吵的声音涌入她耳朵里,听不大真切。
“......薄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不过大半天时间,哪能这么快......你干什么去?冷静一点!”
“放开我!薄哥伤得这样重,我要怎么冷静?!倒是你,一整天没心没肺......”
“棽浅!”
“滚开!!”
“......”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旋即男人闷哼一声。
屋外有一瞬的寂静,有人急匆匆离开了。
李余袅眼珠一转,抬手掀翻了身边桌子上的碗。
清脆的碎裂声后,祖余很快察觉到响动冲进房间。
李余袅看了看地上摔碎的碗,又转头看他,“哎呀......”
祖余没有理会碎碗,三步并两步行至她床边,他脸上褪去了玩闹嬉皮的表情,眼里泛着显而易见的冷意,“醒了。”
李余袅觉得有点好笑,一扯嘴角却牵动到脖颈的伤处,疼得她五官皱成一团。
“你们遇到了什么?薄哥有留下什么话吗?”祖余迫不及待问道。
李余袅清清嗓子,出口的声音仍略有沙哑:“......把其他人叫来一起?不然说很多遍会很麻烦。”
祖余知晓她听到了方才两人的对话,“不用,我会传达。”
李余袅点点头,抿了口茶水,感觉喉咙间火辣辣的痛楚有所减轻,开口将那天遇到的事简略告诉了祖余。
说罢,她紧蹙双眉,“一舟现在......”
祖余原本在低头思索,听到她的话一瞪眼,“你叫薄哥什么?”
“一舟啊......”
祖余上下打量了李余袅几眼,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肩膀一塌,泄气道:“一直没醒,按理说......你去看看他吧。”
李余袅也正有此意,她刚要下床,触及地面的腿一软,整个人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好不容易缩回床上,李余袅一咬牙。
“有吃的吗?!”
......
李余袅吃饱喝足,又躺下休息了一会恢复体力,觉着差不多了才起身去看一舟。
一舟房间里有另一个他的同伴守着,或许是得了祖余的消息,见李余袅来了,同伴点点头,既不紧盯她,也没有离开。
李余袅不觉有问题,凑近床边一看。
一舟的伤处被处理过了,上半身和手臂上都缠有绷带,他暴露在外的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嘴唇颜色浅淡,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也算是死里逃生一回。
李余袅没打算打扰他,发现他呼吸轻浅却均匀后便想着隔天再来看他。
她不是大夫,如若大夫都束手无策的话,她怎会有旁的办法。
行至门前,蓦地像是受到冥冥中的指引,李余袅回头看了一眼。
阳光无法铺陈的室内,床榻间,有隐约可见的黑影攒动着,把一舟包裹其中。
一个黑色的茧。
李余袅双目圆睁,下意识道:“过来。”
还在屋里的同伴疑惑地瞅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
李余袅深吸一口气,对同伴道:“能麻烦你把他背屋外去吗?”
同伴问:“去哪?”
李余袅伸手掬了捧阳光,“人睡久了会发霉,让他见见太阳。”
同伴无语地看了她一会,还是起身背起一舟出了房。
李余袅紧紧注视着两人,再定眼看去时,那模糊的黑影实则已经看不太真切了,仿佛那一幕是她的错觉。
可到了阳光下,李余袅就知道那一定不会是错觉。
一舟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许多。
同伴自然了发现了这样的变化,惊疑不定地看向李余袅。
李余袅紧咬下唇,非常不合时宜地想念起自己还是画皮鬼时的入梦能力。
不知是被一舟杀死的恶鬼,还是之后那只恶鬼魇住了一舟。
李余袅大步上前,在同伴没反应过来之前,不顾礼节一把撕开了一舟胸前伤处的绷带。
随着她粗鲁的动作,血肉模糊的伤口崩出鲜血,李余袅紧盯着,没有错过缩回前伤口边的一圈黑色纹路。
鬼咒。
李余袅记得管逐生曾告诉她,鬼咒是一种极其阴毒的攻击,能让人悄无声息死在睡梦中。
当时管逐生饶有兴趣地望向她,感叹说她天克这种攻击。困死在睡梦中?她入梦一巴掌把人打醒就行。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不是每只鬼都有随时入梦的本事。
回到现在,同伴怒喝出声:“你干什么?!”
他推开李余袅,恰巧这时祖余走进来,两人撞了个正着,祖余急忙扶住门框才没让两人摔倒。
他环顾一圈,视线落在同伴背着的一舟身上,抬手制止同伴的解释,他转头看李余袅,“有办法了?”
李余袅装傻充愣:“什么办法?”
祖余嘴角抽搐:“不然你让扶陵把薄哥背出来做什么?”
“晒晒太阳哇。”李余袅仰头伸了个懒腰,“躺久了人会发霉。”
祖余:“......”
“不过话又说回来,的确应该多晒太阳驱邪。”李余袅慢悠悠补充。
祖余挑眉:“晒多久薄哥能醒?”
李余袅摇头叹息,“不好说啊......毕竟我不是大夫。”
尽管看不去十分不靠谱,祖余还是让人在院子里加了把椅子,将一舟安置在上面。
李余袅见没自个儿事了,拍拍衣袖回去睡觉。
深夜。
李余袅悄无声息睁开眼,她早就醒了,确认了一番屋里没有其他人,她轻手轻脚下床,从后门溜了出去。
一舟一行人于这间客栈落脚,除了他们暂时没有其他客人。
客栈地处不算偏,因而李余袅走了一段路才到山脚下。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掩,周围一片黑暗,耳边仅能听到蝉鸣和远处不明晰的兽吼。李余袅定了定神,捏紧了手中的符箓,闭上眼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尝试进入。
她要去鬼市。
过了八年,不知鬼市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消失的鬼怪回来了没有。
破解鬼咒需要用到鬼市的材料,其实也可以不入鬼市,但她已不再是画皮鬼,找不到鬼市以外可以进行交易的鬼怪。
活人进入鬼市的方法还是先前管逐生所说,期间肉身和魂体会分离,危险系数极高,还有被困于鬼市无法回到肉身的风险。
管逐生可以,她当然也可以。
无论怎么说,她不想看到一舟死去。
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李余袅有些泄气,捏紧符箓回忆管逐生的做法。
极力控制飞远的思绪,再睁眼,眼前倏地变化了景象。
灰蒙蒙的空气,沉重到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氛围。
成功了。
来不及想太多,李余袅对于魂体的漂浮很是熟练,是以想要尽快找到破解鬼咒的东西,毕竟在鬼市多待一秒都会危险加倍。
鬼市没什么变化,还是之前的样子。
依旧是空落落的,李余袅寻到末端才终于看到一两个候守的鬼怪。
她赶紧上前问:“有黾魂叶吗?”
李余袅首先询问的是摊位后飘着面容可爱的小男孩,应该说男鬼。另一个摊位前飘着用斗篷蒙住全身的鬼怪,它摊位上摆放着眼珠、指甲、发团等一系列让人毛骨悚然的物件,如非必要,李余袅实在不想搭理它。
男鬼不似其它鬼怪那般面目狰狞,它眨了眨闪亮的大眼睛,“用什么换?”
李余袅现今不是鬼,用不了传渡鬼气的交换方式。
她掏出自己画的符箓和一个破损的娃娃,“这些可以换吗?”
娃娃是她从一个小女孩手里买的,女孩属阴,长期累月的陪伴下,娃娃也吸纳了足够的阴气,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处。
男鬼伸长脖子,围绕李余袅转了一圈,把头凑近看两样东西。
李余袅打了个寒颤。
男鬼慢悠悠看完,缩回脖子道:“可以。”
李余袅心底一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她递出手里的东西,正要说话,就听男鬼一字一顿接着道,“可惜我没有。”
“......什么?”李余袅面色一僵。
男鬼晃悠着它的脖子,眼球脱落到手上被它甩着玩儿,“我没有黾魂叶。”
没有你浪费我时间干什么?!
李余袅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但她也只是做了个深呼吸,迅速转头对另一边身披斗篷的鬼怪道,“你有黾魂叶吗?”
鬼怪漠然无视。
男鬼说:“它耳朵不好,你多问几次它才能听到。”
李余袅于是耐着性子连问了十余遍,最后那鬼怪抬起脸,仍是看不到面容,只能听到喑哑的声音,“有。”
李余袅递上两样东西问能不能换。
那鬼怪似是看了几眼,斗篷后的视线落在李余袅脸上。
“可以,带走黾魂叶需要带走另一样东西,没问题就换。”
另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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