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掌柜的下一次押镖是什么时候？”
方成北听得莫名其妙，刚不是还在说糖的事，怎么一转就扯到他跑镖的事了。
“大概半月后。”虽不知石路青用意，他依旧答了。
“红糖太过普遍，就算拿出去也没有一丝新意。”
石路青挑眉，双手撑在柜台上，凑近方成北的耳朵，低声道：“掌柜的有见过一种白如雪，细如盐的糖吗？”
哪怕方成北见识极广，此刻都免不了一怔。
“你说的是真的？”
“方爷，石先生。”沈金刚在店里角落里收拾货物，一出来就察觉两人之间气氛不同非常，他往常未来杂货铺之前，也常在镖局东窜西跑，见识了各色各样的人物，而此时此刻，方成北和石路青不像是掌柜和账房先生那般雇佣关系，反倒像是在谈生意。
且，好似石先生的气势还在方爷之上。
可怎会？方爷在沈金眼里那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怎是石先生这般柔弱书生能比的。
看错了吧。
沈金揉了揉眼，却见面前一幕丝毫没有变化，石先生依然自信在握，轻声道：“真的。”
倒是他一向崇敬的方爷急不可待，连忙追问，“那还等什么？赶紧做啊。”
“不急，我会赶在掌柜你押镖之前做好。”
石路青答得云淡风轻，实则背后早紧张地出了一层汗，他深知自己力量单薄，就算是把白砂糖做出来，走街串巷叫卖，寻常百姓也不一定舍得出钱买。
方成北不同，他长年跑镖，名声又好，总会有达官贵族请他，由他出面，白砂糖这稀罕物，对于那些富家子弟而言，不过是花个零花钱的事。
“到时就全仰仗方爷了。”石路青换了个称呼，恭维道。
“叫我成北哥就行，以后也莫说仰仗这话，你我是兄弟，谈这些就太生疏了。”
方成北也极会说话，这番就把兄弟两字道了出来，一下就和石路青的关系拉近了。
石路青从善如流，“那日后就得多多辛苦成北哥你了。”
“挣钱嘛，哪有不辛苦的，更何况，糖这个东西，比我跑镖轻松多了。”
方成北摸爬滚打多年，显然也是知道石路青的心思，不过他自愿上这个勾，石路青把糖做出来，他卖得掉最好，卖不掉也无所谓，大不了退给石路青，他自己又不承担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成北哥，如果能卖出去，到时咱俩兄弟五五分账。”石路青把自己想的分账方法道出，亲兄弟还得明算账，更何况他们这因利益相结的，还是早早说清楚最好。
“四六就行，”方成北自觉自己出力不多，他也没太贪心，退了一步，“你又做糖又替我守店，五五分太不公平，四六就行。”
他没等石路青应，又添一句，“如果当我是你哥，就莫再说。”
这话说得……可太好了。
就喜欢跟爽快人谈生意，石路青暗喜，“行，那就照成北哥你说的办。”
沈金惊讶看着，还没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就迅速敲定，还称兄道弟，这世间变幻也太快了。
“你们两在谈什么啊？”沈金看不懂，便直接发问了。
没人理他。
石路青和方成北正拿出笔墨纸砚，商议着一些细节，便又添上了契约上，直至讨论得口干舌燥，才算是写了完。
二人落上名字，按上手印，即是契成。
石路青把笔墨吹干，小心翼翼地放好。
能不能赚到第一桶金就看这糖了。
“成北哥，”白砂糖的钱得赚，红糖的生意也得握在手里，石路青指了指柜台上的几块红糖，道：“我能不能在店门口支个摊子，把红糖放上去卖了。”
做成一笔大生意的方成北心情大好，他也愿意卖石路青这个面子，随口就应了。
红糖市价普遍都是二十五文一斤，普通百姓根本就舍不得买，但只要定价稍低，就能引来人流。
便宜的东西没抢到，可相当于没占到便宜。
石路青先搬了两根板凳出来，后才把红糖摊在一薄薄木板上拿出来，旁边竖着一大大的木牌，上书：红糖二十三文一斤。
可胜朝多数人都不识字，路人经过，也只是一瞥，就转了目光。
石路青本不是多放得开的性子，可脸皮哪有挣钱重要，眼见半时辰过去红糖都无人问津，他倚在门口扯开嗓子就喊：“来看一看瞧一瞧，上好的红糖，今日降价，只要二十三文一斤！”
二十三文？！
正在挑布料的也不挑了，正在买肉的也不买了，上一刻还在和菜贩子砍价的也不砍了，人群四面八方，瞬间就朝方记杂货涌了过来。
“当真二十三文一斤？”
“你这糖是不是坏的，怎么比别处便宜？”
“能不能再便宜些？”
……
无数问题涌来，一时之间，石路青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各位莫急，”他索性拿了把小刀来，沿着红糖边缘切下一些，拢到一旁，“不如先尝尝？”
不尝白不尝。
怀揣着这种心态，那一小撮红糖瞬间被众人一抢而光。
好甜。
糖一入口，众人皆是惊奇，这糖好像比过年买的糖还要甜啊。
石路青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糖质量不错，当下心中底气就足了，吆喝道：“各位尝过了也就知道，我家的糖比别家的甜，还比别家的便宜，而且二十三文绝对不贵，买回去给孩子甜甜嘴也是值的。”
“那么少，还没品出味呢，再切点呗，我们再尝尝。”
石路青记得，开口这女人是冲得最前的，刚才切的红糖她也是拿得最多的。
石路青皱了皱眉，见状那女人又阴阳怪气起来，“怎么？不乐意啊？又不要你多少，就尝个味，我看咱们还是走吧，这么吝啬，我可不敢买，怕买了缺斤少两。”
这话一出，准备买的都犹豫了几分，买东西最怕遇到的就是货不对称的，万一折了钱，可就亏大了。
这下你总得切了吧。
女人睨着眼，得意着呢，她就靠这套，不知白白占了多少便宜。
却看见石路青大手一扬，完全不吃她那套，放话道：“最先买的五个人，优惠一文钱。”
这还是他从某宝学来的，降价又限购，绝好的营销策略。
“我要一斤。”
“给我称一斤。”
……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汹涌而来的人群给挤了出去，谁都想当前五个人，哪还管她的话。
本来量就不多，没过一会就全卖完了，没买到的连连唉声叹气。
“后生你可得多做些，这么几斤，哪里够卖的。”
“就是。”
石路青握着刚到手的，沉甸甸的铜钱，笑道：“一定一定。”
这边得了肯定答复，没买到心头稍微好受点，转头又看见刚才挑拨是非的女人，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没她没准自己早买到了
“呸！自个儿不买还耽搁别人。”
“这女人都出了名，哪家开新店，她都冲上去占便宜。”
女人听在耳里，脸色涨得通红，她到底是要脸，狠狠瞪了一眼石路青，顶着众人的口水离开了。
石路青压根就没把女人放在心上，正欲转身进店，眼角一扫，却见一人站在离店不远处，用着比女人更恶毒的眼神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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