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朝强调的是以士为尊,农工商为卑。以农为本,工商为末①。
石路青面沉如水。
倒是他考虑不周,一心只想着把石立春送进私塾纠正错误三观,却未深想过胜朝读书人之间的阶级划分。
也不知石立春在这受了多少苦。
“张先生,”石路青开口,“你也瞧不起商户?”
一针见血。
张秀才脸上染上窘迫,这让他怎么回他身为文人,虽和商人关系未势如水火,但打心底里是瞧不惯商人唯利是图的嘴脸的,可石路”””正对着他,他又哪敢直接承认。
“对!”他不答,锋峦人小不懂掩饰,心直口快替他回了,“就是瞧不起你们,石立春刚读书就拿了新书来,炫耀给谁看啊?我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竟是石路青买的书坏了事。
可锋峦话说得冠冕堂皇,内里不就是嫉妒吗?
“别乱说话!”张秀才举起巴掌作势要打,但手终究没落下去。
石路青看够了他们师慈徒孝的场面,不耐地说道:“张先生,小孩不肯道歉,便叫他家大人来,正好书被撕了,也得商议赔偿事宜。”
“什么?”锋峦瞪圆了眼,“还要赔钱?你家那么有钱还要我赔?”
石路青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小朋友,哪怕我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石兄,”这次却是张秀才着了急,“我让锋峦给你道歉,他还小,不懂事,赔钱一事就算了吧。”
石路青心下好笑,“张先生,今日他毁坏他人财物,若是明日他杀了人,你也能用他小敷衍过去吗?”
“自是不能,”张秀才擦了擦额上的汗,左手扯着锋峦走过来,直至近了石路青身才低声道:“石兄,不若我们去书房说,此地人多嘴杂,有些事不适合讲。”
“走吧。”
石路青牵着石立春步在张秀才身后,他今日就要看看张秀才卖的什么关子。
四人一进书房,张秀才就忙不迭地把门关上,确定四下无人方开了口。
“石兄,锋峦是一时想岔了才做了错事,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孩子计较。”
石路青听得直皱眉,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再者,锋峦这孩子命苦,”张秀才叹了口气,把锋峦抱得更紧,“他自小就没了父母,差点没被饿死,是我捡了他回来,才好好活到了现在。”
张秀才想得通透,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石路青就算有天大的怒气,此刻也应该消散几分。
“所以呢,他可怜,他就能欺负立春吗?”
石路青严肃神色未改,他心是软了几分,锋峦可怜,石立春就不可怜了吗?同样是失去双亲,石立春还遭受着石家人的打骂,论惨,恐怕石立春还要胜上几分。
张秀才见事情不向自己想象中发展,诧异道:“石兄,你何必……”
“立春,”石路青不理他,低下头去和石立春交流,“你要原谅他吗?”
石立春默然地看了锋峦好一会,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不就几本书吗?”
锋峦埋怨起来,倒显得石路青和石立春不近人情,“石立春你家有钱,一本书对你而言又不贵,我看你们就是专门为难我。”
石路青:“……”幸好石立春没这么极品,不然他得气死。
“休得胡言乱语,”张秀才训斥道,他见石立春都不愿意,也不好意思也去卖惨,只是想到赔钱心头就仿佛被剜了一刀,痛得慌。
私塾也不富裕,他又养着锋峦,平日更无闲钱余下。
可是推脱不了,该担的责任还是得担,他硬着头发问道:“石兄,多少钱?”
石路青转头问了石立春,锋峦撕了几本,得知买的《千字文》《三字经》全被撕了,算了一个价钱,“两本共作价五两四十八文,既然立春都用了几天,那就把零头抹了。”
张秀才听了心更痛,石立春来进学的时候交的束脩就是五两,一来二去,全赔了回去。
他颤颤巍巍地把钱掏出来,递了过去。
眼见着石路青把钱收在怀里,张秀才只觉在割他的肉一般,索性别过眼去不再看了,只求石路青收了钱赶紧走,别在这杵着堵他的心。
“赔偿的事算是了结,”石路青又把目光投向锋峦,“该道歉了。”
“我不干!”锋峦还倔着,他红着一双眼瞪石立春,“别欺人太甚!”
可惜张秀才刚赔了钱出去,再好的脾气也毁了,此刻更没心情来哄他,“赶紧道歉,若不是你先挑事,何至如此?”
张秀才怜惜锋峦是孤儿,从没凶过他,今日却屡屡骂他,锋峦当即眼泪就快掉下来了,立刻从张秀才的怀里跳下来,愤愤道:“对不起!”
说完就跑了出去。
徒留张秀才一个人尴尬。
不管锋峦道歉说得有多不情愿,反正石路青的目的达到了,他站起身来,朝张秀才行礼,“张先生,今日多有得罪,但小孩之间的纷争,还是说清楚为好,免得一错再错。”
张秀才羞愧得都想钻进地里去,这话摆明了就在说他不分是非指责石立春,错上加错。
“明日立春就不来私塾了。”
石路青带着石立春往外走,“同窗之间起了冲突,且他们又不喜欢立春,那还是远远避开的好。”
石路青说话向来都给人留最后一点脸面,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张秀才却是懂了他的言下之意,私塾不是不喜欢商户吗,那他直接不来了。
张秀才本想做足文人风范,挽留石立春的,却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都闹得这么难看了,在一起只会矛盾更深。
石路青自是不管他的想法,领着石立春就出了门,拐到书店,用刚赔回来的五两银子,买的新的《三字经》和《千字文》。
“立春拿着。”
石立春爱惜地接过来,把书皮抚平整了才放进包里。
石路青脑袋里灵光一闪,“上次我见你书上有泥泞,是不是也是锋峦弄的?”
照石立春的爱惜程度,不大可能会让书受损。
果不其然,石立春点了头。
“便宜他了,”石路青忿忿不平,“不该抹零的。”
话虽这么说,石路青却也不好再回去闹上一场,只得买了书就往家走。
刚到村口,他就远远听见石家吵得厉害,石刘氏正骂得震天响,就是隔得稍远,听不清楚内容。
好不容易到了石家,远远地他就瞧着一男人立在他家门口,唾沫横飞,正指着石月兰骂。
“好你个石月兰,你孩子没生一个,倒是把我家豆腐方子偷了,还给了王子贵。”
是李安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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